一波又一波的私守前來匯報葉七七以及綁匪的行蹤,每每听到這些匯報都令人坐立不安,而蕭逸還是那句話只許匯報不許動手營救。冷戟雖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可蕭逸說的話他從來都听。然而一次次的關于葉七七被*待的匯報讓他很是揪心,于是就有了私自離家的舉動。
……
素有秋老虎之稱的大太陽掛在天空,照的大地熱氣騰騰,更別說活生生的人了,太陽底下走上一會兒就被曬去了一半水分。
葉七七努力的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很無奈的跟在孫謝後面走著,一連走了這麼多天,她覺得這雙腿已經不是她的了,而是某棵樹上長出來的木樁,還有那半邊被摔到的大概已經毀容了吧。這些天過去她再也不去擔心半邊的毀容下場,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以後嫁了人夫婿要是敢嘲笑她丑她就拿老鼠夾子懲罰他,把他也弄成這樣的,好來個兩不相嫌。
累的要死四個字,在她的腦海里轉啊轉,轉的她頭昏目眩。
「我要吃西瓜啊……」
「紅薯吃不吃……」
「去你的紅薯……」
嘎 ,孫謝把遞給葉七七的紅薯塞進了自己嘴里,就讓葉七七對著空氣喊西瓜去吧。
大概是他走累了,牽著葉七七到了一處樹蔭下歇息起來,繼續嘎 嘎 的吃著。
趁著休息的功夫葉七七趕緊蹭在大樹身上閉眼休息,這時她眼中看到了冰涼涼的冰塊,還有水靈靈甜滋滋的西瓜,還有幾位兄長圍坐在涼屋里吃西瓜笑的嘴巴都裂開的場景,她覺得這次就算能安然無恙的回去也會被其他人給嘲笑死。
「放心,他一定會來的。」孫謝很古怪的邊吃邊笑,攪的葉七七頭皮發毛。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既然是葉家的長子,來營救葉七七自然是分內的事了。想到此頗感淒涼,要不是自己這具身子是葉家十一小姐,自己就是死在了荒山野嶺都沒人在意。恍然間竟覺得王允是那麼可靠,王允跟她相識的時間沒那麼長卻總是為她出生入死,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枚杜呢自上次留下信件要離開葉家會會故友之後就一直沒有消息,否則有王允跟枚杜兩人來救她,她還盼什麼蕭逸。
胡思亂想中葉七七靠著大樹睡了過去,前面睡的深沉,後面亂糟糟的做起了夢,夢到了鏗鏘踫撞聲,聲音這樣真實簡直就是在自己耳邊發生著。
「七七,快醒醒……」
「休想……」
孫謝一劍又逼的冷戟後退,冷戟差一點就能踫到樹下的葉七七,不甘心于是又頻頻攻上。誰知外表其貌不揚的孫謝竟然這樣難纏,任由冷戟想近法子也戰不下來,還屢次被孫謝的劍劃傷,而孫謝也一直是手下留情只劃成外傷而不刺到筋骨。
「葉家的老四吧,是你大哥讓你來的?」
「不是,是我自己。」
「哦,看樣子是你不听話咯。」
「你放她走,要什麼我都給你。」
「留下你小命如何」說著孫謝的劍尖落在了冷戟的肩膀之上,擦著他脖頸皮膚,劍身耀眼的反光直刺著冷戟冰涼的雙眼。
「好。」斬釘截鐵的回到,甚是讓孫謝愣了一下。
孫謝疑惑的側頭,嘖嘖的咂著舌頭,「年輕人別這麼沖動,為一個心狠手辣的丫頭死在乞丐的手下你覺得值嗎」
「何來的心狠手辣,不過是年少玩鬧而已。」
「你是這麼理解的」
「是。請前輩高抬貴手。」說道,不在意脖子上的劍,雙手抱拳單膝跪了下來。
同一時間葉七七睡迷糊的眼皮漸漸抬了起來,她還沒從夢境里徹底出來,迷糊中看到了冷戟跪在孫謝前請求孫謝放手。當她因為心中的震動要徹底醒過來的時候又覺得脖子上一痛,再次昏睡過去。
孫謝收回投擲石子的手,看著葉七七又昏睡過去他滿意的轉向冷戟。
「你走吧,蕭逸來了我自然會放了十一小姐。」說罷,孫謝轉了身要去扶起葉七七,忽然耳尖警覺,他猛地轉身將冷戟偷襲來的劍削成兩截,很是憤怒。
最終演變成了一場惡斗。
……
當葉七七再次醒過來她正在一輛破爛的平板馬車上,顛簸的前行著,直顛的她右邊生疼,疼的齜牙咧嘴又開始想象的毀容狀。
「醒了」孫謝問道,一只手牽著馬韁,一只手遞來水壺。
葉七七也不客氣,捂著爬起來,咕咚咚灌下去了小半。喝夠了才發現自己沒在走路而是坐在爛木板的馬車上。「這車從哪兒來的。」
「自然是買來的。」
「我們要去哪里?」
「不知道,反正離葉家越遠越好。」
「什麼……」被孫謝這麼一說葉七七慌了一下,放眼看向四周,前後是蜿蜒的小路,兩旁是高低不等的林木,她昏睡了多久,他們又走了多久……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越不清楚心里就越不安。
正這麼觀察著,車板上一把小匕首引起了葉七七注意。
「你從哪兒弄來的。」葉七七抓起了小匕首質問孫謝,那不是普通的匕首,是工匠專為冷戟所造,上面還刻著葉家四子的標志。這一驚,她想到了自己所做的夢,看來那不是夢,是真的,冷戟真的向這個乞丐似的怪人下跪了憤怒
「從葉家四少爺身上拿來的,這麼好一把匕首掛在他腰上從沒用過,實在太浪費了。以後咱們烤紅薯也能用它削削皮,多方便。」
「你……你竟然敢這麼做,你個死豬頭,死耗子……」一激動,葉七七也不知道哪兒的力氣掙扎著蹲在車板上掐著孫謝的脖子不放,要多用力就有多用力,孫謝整張臉都被葉七七掐的通紅。「……去死吧你,想從葉家拿錢休想……」
「咳咳……放手,死人了啊……」
「去死,去死……」
「喂喂,前面啊……」孫謝激動的指著前方,然而失去理智的葉七七已經變成了一個「魔頭」只管掐著孫謝讓他去死。
馬兒被兩人攪的受驚,嘶吼幾聲,越跑越快,最後在馬韁的抽搐下發瘋似得往前跑,兩個人還在車板上大戰,卻不知危險隨時會到。
車 轆飛快的轉動,從石頭上躍起,又 當的落地,又躍起又落地,車板上的兩個人掐成一團,懸空一下又重重的摔下,即使如此葉七七也沒放開孫謝。
「你……不想……活……我還想……」孫謝艱難的吐著字,一邊掰著葉七七掐著他的手,一邊拽著馬韁努力控制住受驚的馬。
「有孫大哥陪我一塊死,我葉七七值了。」說著,改用了一只胳膊來卡著孫謝,用力扯啊扯。
孫謝擺月兌了被掐死般的窒息感,換來的是腦袋要離開脖子的恐懼。「十一小姐,你果然不是人……」
「你說對了,更狠的還在後頭呢。」繼而兩只手用力扯著孫謝的頭,兩只腳也不閑著,雙腳瞪著孫謝的肩膀,就像從土地里拔蘿卜的姿勢。
在彎彎曲曲坎坷不平的小道上,生死搏斗的好戲一直從下午持續到月上枝頭,而馬車也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飛奔出了很遠,如孫謝說的離環陽城葉七七的家已經夠遠了。
「不鬧了吧。」篝火旁孫謝揉著自己的脖子,要不是他練得功夫好,這會兒真要被這個丫頭給弄死了。
「我現在,殺不了你,總有一天給你好看。」因嘴巴里嚼著紅薯,葉七七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聲音嚇不到人她便用殺人的目光看著孫謝。
「呵呵,丫頭啊,幸虧你沒學武,要不然被整的雞飛狗跳的何止是你們葉家,天下人都有得罪受了。」
「哼」懶得理他。敢欺負蕭逸的人不一定是壞人,敢欺負冷戟的人就一定是大大的罪人,更別說是個不知來歷的綁架犯。
午夜時分,從葉家的側門進來了兩個人影,一個是馬夫打扮的葉家私守,另一個被背在背上不省人事的則是冷戟。
私守背著冷戟從偏僻小路一直進了東院,這時候蕭逸跟軒印正侯在里面。
听私守匯報冷戟是由綁匪丟在馬棚里的,這麼一說不用想也知道冷戟是跟孫謝起了沖突。冷戟的身上被劃了很多傷口,所幸都不深,只是流出的血將身上染的有些可怕。蕭逸知道這是孫謝手下留情給冷戟的警告。
「大哥你看這……」軒印試探著蕭逸的態度,心里暗暗為冷戟祈福。
蕭逸不怒不笑,看不出在想什麼。「送四少爺回房休息,對外人就說四少爺是因與我切磋受了點小傷。」
「是。」得令,兩個私守一個背著一個扶著送冷戟回了自己院子。
屋中軒印一直觀察著蕭逸,說話都小心翼翼。「這些日子十一妹的表現多多少少跟過去有些不同,像是換了個人。大哥沒在對這些不太了解,而我們兄弟幾人在這些日子跟十一妹相處下來關系比以往融洽了許多,就連五弟的態度都有些改觀。」
「三弟呢」蕭逸問道。
因蕭逸是背對著軒印,軒印看不到蕭逸是什麼表情,就只能猜測著該用什麼態度回話。「三弟對十一妹的態度轉變最為明顯,甚至有些道不明的心思。」
話一出,屋子里的空氣仿若被某種物質凍結住了,軒印頓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他在期待蕭逸的反應,同時又在害怕著。
「很好。」良久,蕭逸轉過來笑了笑,離開了。
等蕭逸出了屋子,軒印還在琢磨著蕭逸的笑是什麼意思,那日出游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蕭逸隨葉七七離開大家,到下游獨處。兩人說了什麼沒听到,卻清楚的听到了蕭逸的笑聲,這不是蕭逸對葉七七一貫的態度,看來有所改變的不止是他們。希望最後發展出來的局面不是軒印所想的那樣。
孫謝帶著葉七七越往前走越荒涼,他們每餐只能吃備好的紅薯還有偶爾打到的野雞,簡單無味的食物一直支撐了他們這麼些天。而孫謝他可是一直吃這些吃了很多年,葉七七都懷疑這人是不是上輩子沒紅薯吃給餓死的。
在這荒涼的地方,這輛破爛的馬車在這時成了寶貝,見一塊木板要掉下來了葉七七都知道主動用草藤綁緊。
經過了一個村莊,補充水還有干糧,再次出發。再往前他們就要到達更加荒涼的沙土平原,在這里有人想半路攔截的話就只能藏在土里了,草那可是低矮的草連人頭都藏不住。
兩人在山坡下歇息,用馬的影子當陰涼,也幸虧今天沒那麼熱,他們不至于落得太慘。
本是茫茫無人煙的地方,恍然看到了遠處有灰塵騰起,起初是一點,繼而範圍慢慢擴大,慢慢的大到了一定規模,一看就知道有一大批人從前面經過。
兩人無聊,就啃著粗拉的玉米面餅子盯著那灰塵打發時間,葉七七吃幾口就嗆幾口,農家的玉米面餅子那可不是誰都能往喉嚨里吞的,到她這兒也只能一邊吃一邊喝水,讓水給帶進胃里了。
吃飽了,又看的累了兩人就依靠著車輪眯眼休息。
等兩人醒過來時,便發現揚起的灰塵已經到了他們跟前,簡直要把他們給卷進去。
「走了。」孫謝道。
葉七七隨他起來上了車板。
馬韁一甩,馬車緩緩而起。
而沒走多遠,從土道的前方傳來蹬蹬的馬蹄聲,听著很緊,正向他們奔來。
孫謝沒在意,繼續趕路。
「老鄉,敢問前面是不是洪村。」來者一匹戰馬一身兵服,雙眼冒出戰場上練就的堅毅鐵瞳。停在他們前,攔住去路。
「嘶,草民也不知道,草民也是從別處來經過這里。」
「哦,那多有打擾了。」騎馬士兵道了一聲歉,匆匆趕向了前方。
兩人目送著騎馬士兵離開,等他們回過頭來就見前面的沙塵更多了。幸虧這里成片荒土,沒必要跟對方搶道,隨便拐一下就能躲到旁邊。
沙塵越來越近,蹬蹬的馬蹄聲像打雷似的轟鳴著,震的大地都在顫抖。這哪里是一批人,分明是軍隊才能制造出來的動靜,孫謝是稍稍的有些震驚,而葉七七是震驚中有些緊張。
「哎,你除了綁架我還干過別的壞事沒。」葉七七打趣的問他。
「除了綁架你沒干過別的善事。」孫謝回道,一句話把葉七七噎的恨之入骨。
「殺人放火,干過沒」
「這種小事別找我。」
「那是干過還是沒干過……」
「干什麼……」
孫謝狐疑的盯著葉七七,兩人四目相對,葉七七露著天真的目光等著答案。過片刻孫謝狡猾的笑起來,「小丫頭,你是想套出孫哥的罪狀好向過路的將軍求救吧。」
「哪有……你不是說了嗎,天下除了我大哥蕭逸能帶我走,別人來算個屁。」
「……本來就是個屁……」
倆人屁來屁的回敬著,同時路過的軍隊已經到了跟前。
葉七七也停下了斗嘴只管坐在車板上欣賞著軍人的雄姿。
馬蹄震耳欲聾的聲響撼動著大地,揚起的灰塵眯著人眼楮。從眼縫里看路過的騎馬士兵,怎麼統統矮了一截,葉七七便把把頭歪向一邊,企圖用這種方法把人拉長。
流動的人流中,一個騎馬戰士突兀的停留下來,正好也看向葉七七。葉七七歪頭眯眼的看著那人,著裝有些特別跟其他士兵不太一樣,看模樣有點眼熟啊
蕭乾停下來隔著灰塵觀察著車板上瘦小的人影,從著裝看是個農家少年,可那輪廓,那歪著頭有趣的姿勢怎麼看怎麼像一個人。
「他是在看你還是看我。」孫謝看看自己,又看看葉七七,沒覺得兩人像壞蛋,怎麼那馬上的將軍總盯著這里。
「什麼。」葉七七抬頭,一個不小心讓右邊蹭到車板了,便啊呀一聲叫喚起來,差點從車板上滾下來,幸虧孫謝一爪子給抓住了。
「葉七七。」蕭乾下意識的念了出來,執馬韁向二人奔來。
奔來蕭乾只是覺得像,向他們奔來也只是下意識的好奇下,可越近他越激動。那樣稚女敕的輪廓,還有慘烈的嚎叫聲,絕對是她。
「葉七七」蕭乾驚喜的停在車板旁,抑制不住的喜悅。
「咦,怎麼是你,蕭大將軍啊。」葉七七也驚喜了,不顧痛,連滾帶爬的從車板上下來拽著蕭乾的馬韁,親切的很,歡喜的很,這一舉動在蕭乾看來是那麼的喜出望外那麼的激動人心。「好巧好巧,怎麼你們仗打完了是不是。」
「丫頭……丫頭……」孫謝連連喚道,是想提醒葉七七別做無用功。
葉七七不理他,就不信一個軍隊還制服不了一個流浪乞丐。
「七七,這位是誰。」蕭乾下了馬,看了眼孫謝又把目光定在了葉七七身上。
「他啊……」葉七七呵呵笑著,忽的轉到蕭乾身後惡狠狠的指著孫謝。「……都是他綁架我,害我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