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幽幽轉醒。
他覺得心里有點憋悶。更有一股溫暖的氣息在四肢百骸里流淌,讓他覺得懶懶的,眼楮都不想睜開的便要繼續睡去。
「寒衣,寒衣?」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不是舞空是誰?
這家伙,跑進自己臥房來了?這大半夜的……
不對,他似乎剛剛听到舞空臥房那邊傳來敲門聲,他出門一看,看上去是靈玉天尊的背影,卻又哪里不太像,他才問了一句,那人衣袖一揮,自己便人事不省。
靈玉天尊?!
寒衣打了個激靈,騰的一下坐起來,忽然一陣胸悶,一口咸腥的液體從嗓子眼里涌出來……
「寒衣,寒衣……」舞空的哭聲。
寒衣連忙伸出手掌擦了擦嘴角,一邊醞釀微笑一邊睜眼看向舞空聲音傳來的方向,剛要說「我沒事兒」,就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舞空,身著那錦鯉妖穿過的水衣。雖然水波蕩漾,卻因為離得近,若隱若現的可以看出她身無寸縷……
寒衣瑩白的秀臉立刻羞得通紅,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點,卻因牽動著胸口,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好了好了~~」舞空滿臉是淚,像安慰小寶寶一樣安撫著寒衣,一只手輕拍著寒衣的後背,另一只手幫寒衣擦抹著嘴角的鮮血。
寒衣明顯的感覺到,那件水衣居然是可以穿透的,自己的手輕輕一垂,便穿透了舞空的水衣,手掌外側踫觸到水衣下冰涼滑膩的腿,他心里一驚,連忙把手收回來,雙眼不由自主的斜了一斜,正好看到水衣下那兩團鼓鼓囊囊,雖然有水紋擋著,對他來說也受驚不小,連鼻孔都噴出血來。
「怎麼回事兒?怎麼回事兒?」舞空哭得更加厲害,又手忙腳亂的去幫寒衣擦鼻血。
寒衣昏迷了三天兩夜,島上又沒有一個人影,舞空自己開始還極其尷尬,後來倒習慣了這件水漣漪。她本來打算月兌掉寒衣的外衣罩在身上,本來都月兌了,罩了,半夜冷得很。舞空的藍焰沒有絲毫熱度,就算菲菲的有,她也不敢以火取暖,生怕引來追兵,只好再把外衣月兌了給寒衣穿回去,自己依舊穿水漣漪。
好在這里是島嶼,四面環水,做水漣漪倒是現成的,就是島上仿佛是在ya熱帶,沒有一點干燥的東西,連地上毛絨絨的草地都跟他們過不去,白天還好,到了晚上,那一層露水把寒衣的衣服全部打濕,舞空只能不停的用干衣咒再把衣服弄干。
天一亮,舞空再也忍受不住,囑咐菲菲看著昏迷中的寒衣,找了棵高大的樹木,在枝繁葉茂出搭了一個極簡陋的窩,因為不敢多用法術,那好像小帳篷一樣的大鳥窩已經費盡了她的全力。再讓菲菲一起幫他把寒衣背上去,把她累得氣喘吁吁。
好在,這天夜里,寒衣的衣服一直都是干的。
再過了一天,寒衣終于轉醒,她的體力和腦力早已消耗得疲憊至極,哪還記得自己只穿著一件水漣漪?
菲菲在鳥窩一角捧著一枚野果皺眉大啃,瞥了兩人一眼,不耐煩的說道︰「主人,我要是個男人,看你穿得那麼暴露,也會流鼻血的。」
「啊!」舞空這才想起來,驚叫著退到角落里,身體團成一團,雙臂抱胸,對寒衣罵道︰「閉眼,閉眼,閉眼!」
她忽然退走,寒衣身體還沒恢復,轟的一聲躺在窩里,後腦正好磕在樹干上,偏偏還使不出護身真氣,疼得他低低的「嘶——」了一聲。
舞空自知理虧,卻不願上去扶他,只拿菲菲撒氣︰「菲菲,你什麼時候能變成人形?!也好幫我照顧病人!」
菲菲正好啃完了那枚野果,揉了揉依舊癟癟的小紅肚子,帶著哭腔說道︰「主人,你們倒是天生就能闢谷。我可不行!我雖然不吃不會死,可不吃就沒力氣修煉,沒力氣修煉就沒法快點變出人形!你要是不信,要是這次能逃回靈玉宮,你天天給我紅油肉絲吃,看我進步快不快!」它說到最後,見舞空的臉忽然黑下來,只得三十六計走為上,費勁巴拉的爬起來向外飛,嘴里嘟囔著,「等寒衣好了,咱們換個地方住吧,這兒都沒有好吃的。」
菲菲一走,鳥窩里立刻安靜下來,氣氛尷尬異常。
兩人雖然沒少獨處,可從來沒有這樣曖昧過,一個躺在那兒,另一個身上除了一件水波閃閃的水漣漪,連一寸布片都沒。
過了老半天,用後腦勺對著舞空的寒衣才說︰「怎麼回事兒?我看見一個人站在你門口。」
舞空見他一直不回頭看自己,心跳才稍稍正常些,把那晚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不自覺的省去了自己氣女媧那一段。
「她這是要干嘛?」寒衣想不明白。「難道她有扒人衣服的癖好?」
「我雖然想不太明白,卻知道她定然沒安好心,最不濟也是打算讓我丟人出丑的。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女媧娘娘居然是這樣的人,我听過不少關于她的故事,說她多麼賢良淑德,溫柔善良……」舞空恨得牙根直癢癢。
「也許人家本來就是賢良淑德的,以為你是禍害,為民除害來了。」寒衣忽然嗤笑起來。
這下舞空不止牙根癢癢,連牙床子都癢起來了︰「把衣服都月兌了,給我穿!」
寒衣一愣。一張臉立刻紅到了耳根︰「我給你變出幾件來。」
「不行,這方圓幾百里都沒東西可用,就算你就地取材,也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不舒服。我就穿你的,要穿樹葉你穿去,誰讓你是男的。」舞空強硬起來。
寒衣的嗓子眼里發出詭計的吞咽聲,半晌才猶豫道︰「給你倒是……你先出去,我弄好了喊你。」
「麻煩,我可是煉成了明目咒第五層,你以為我沒看過……」
「!!」寒衣瞪大了雙眼忽然扭過臉,再次看到了不該看的水漣漪,連忙再次把臉扭過去,聲音都有些岔,「你看到什麼了?!」
舞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戛然而止,連忙彎著腰想逃,寒衣有心問個清楚,卻既不敢看她,又不敢抓她,只得由著她逃出去,自己月兌了外氅和外衣褲,猶豫了一會兒怕舞空不舒服,又月兌了中衣褲,看著身上唯一的底褲一邊猶豫著該不該月兌一邊臉紅過耳,終歸還是留在自己身上,又扯下鳥窩里幾片極大的樹葉裹在身上,施法變成普通的衣著,掙扎著爬到鳥窩門口,猶豫了片刻又爬回來,用淨衣咒把那些衣服弄干淨,這才再次爬了出去。
他的傷還沒好,走到舞空身邊就有點氣喘吁吁,偏偏舞空的水漣漪讓他不知該把視線放在哪兒,全身上下更加難受,扭著臉,把後腦勺交給舞空。假意在尋找菲菲,讓她進鳥窩去穿。
兩人的服裝問題終于湊合著解決了,舞空再次囑咐寒衣吃粒還原丹,便開始糾結接下來該怎麼辦。
普天之下,三界之中,竟然沒有她和寒衣容身之地。
兩人商量了一回,覺得寒衣身體沒有恢復,還是暫時在這里養養傷吧,他們要面對的不是一個煉丹道士,不是普通的妖仙,甚至不是普通的神,而是天庭和女媧娘娘啊!
舞空覺得,這次,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
天庭自不必說,女媧娘娘的本事,只怕比靈玉天尊不想上相。
從前,舞空曾經做過一個超級無聊的問答題——如果,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你會怎樣?大哭一場?放肆的玩兒一場?和親人共渡最後時光?
她當時就想,這是什麼爛問題啊。
現在,卻被她遇上了。
當她把這個問題轉贈給寒衣,寒衣立刻顯出一臉的不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好好好。」舞空有心嗤笑他一番,一想日子不多了,咳咳,也許日子不多了,索性讓他高高興興的。
這話說了沒有兩日,小島上便迎來了不速之客。
能第一個找到他們的,非女媧莫屬了。
寒衣听說是女媧,立刻擋在舞空身前,直接取出寒冰劍,面無表情的看著女媧。
「我不屑跟你們這些毛孩子打斗,乖乖的跟我走,還少吃些苦頭。」女媧斜睨著寒衣和寒衣背後的舞空,一眼看出兩人穿的衣服的本來面目,心念一動,轉而對舞空說道,「小丫頭,咱也別唧唧歪歪了,我說個條件,你若肯答應,我便說服天後娘娘不抓你們,我還會送你倆一套府邸,做一對快快樂樂的逍遙仙。」
「什麼條件?」舞空沒骨氣的從寒衣背後探出頭。
寒衣皺著眉頭挪了挪身體,把舞空探出的頭再次擋在身後︰「與虎謀皮,你以為能有什麼好事兒?」
女媧咯咯一笑,看上去柔美純潔︰「小子,如果你對這小丫頭沒心思,甚至厭惡到看見她就想吐,這自然不是什麼好事兒;但是,若你有那麼一丁點兒喜歡她……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