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小雪……」殷竹韻和風清琬輪流對著櫻惜雪,終于將櫻惜雪的魂魄召了回來,抱歉地笑了笑,可是也抹不去同伴們懷疑的目光。
該死的,下午還要比賽呢!
櫻惜雪忿忿地走上前幾步,看向台上。面前是兩個武台,一個上面站著雲遙,一個上面站著風謨嵐。兩個人都是各自門派中的翹楚,此番看他們比賽的人也是格外地多。
櫻惜雪的目光遙遙地落在遠方掌門特等席上的灰木寒,他端坐著,面無表情,面對三位掌門對他的殷切關懷視若無睹,只是木訥地點點頭,抑或者是搖頭。
身影一晃,目光被一襲白紗隔絕,不用看,就是幻朔月,除了他,誰還能把白色穿成如此美妙?不止一次讓櫻惜雪懷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裝?
櫻惜雪不著痕跡地退開幾步,不是她疑心病太重,而是幻朔月最近的行為對比從前有些過分「熱情」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尤其在她看見類似于蒼映血的黑影和灰木寒之後。
幻朔月冷冷地瞟過一眼,並不在意,只是專注地看起了雲遙的比賽。
他的睫毛很長,彎彎地向上翹起,濃密而動人。櫻惜雪別過了頭,也看向台上。
雲遙右手執劍,欺身而上,凌厲的氣勢讓衣角飛動起來,劃過一道銀白色的弧線。
「噌」金屬交割,雲遙未動,表情冷漠,這張臉就是最大的武器,對方明顯有些吃不消,腳步後挪了一步,這一招,勝負已分,對手是及不上他的。
雲遙目光一凜,似是也看出了,右手腕輕輕一轉,削向對方的額頭,同時腳下步法也立時一轉,右腳踏前,展開了攻勢,看樣子是打算速戰速決。
對手雖不及雲遙,反應也不算慢,當下轉攻為守,劍勢向上一挑,似是要把雲遙的劍撥離。卻不料雲遙只是虛招,在對手回防的一刻,左掌逮住空當,襲向對方小月復,對手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掌。
這絕對不是好玩的……櫻惜雪清楚雲遙的功力,所以看到對手皺緊的眉頭時完全可以了解他的痛楚。
對方倒退三步,捂住小月復,全身一顫。戰至中場,憑這形勢,如果稍微有點眼神,都知道必輸無疑,本著點到為止的宗旨,櫻惜雪不由想他會在何時認輸。
「他不會認輸的。」
我靠,您老又知道?櫻惜雪白了一個白眼過去,繼續靜觀事態的發展。
如幻朔月所料,對手並沒有認輸,而是忍著疼痛又攻了上去。雲遙皺了皺眉頭,櫻惜雪看出來了,他分明是有手下留情,可是如果對手還是不依不饒的話也只有認真地打了。
身形一變,似是比當時還要凌厲幾分。對手臉色發白,急速閃躲著,步法錯綜,是馭劍門弟子專修的「零雨」,特點在于向零落的雨點,有力,看似錯雜其實很有章法。
「那麼麻煩干嗎?」。幻朔月低語,聲音微小,但還是被櫻惜雪捕捉到了。
她當然懂其中的含義,目光復雜地看向台上,台下的眾人幾乎都知道,對付馭劍門人來說最方便的用法術夾攻,這樣一定很快就可以搞定的。但是遙遙師兄,還是決心以劍術決一勝負嗎?
白色的衣衫在飄動,櫻惜雪的心中也晃蕩了一番。
「太正人君子,可是會吃虧的。」意料之外,風清琬向這邊靠近,盯著眼前的武台,「這場大會可不是每個人都吃這一套的……」說著努努嘴,提是櫻惜雪看背後,櫻惜雪轉頭,果真看到了「不正人君子」的一幕……
「小姐……小姐……你也該有點風度……」風謨嵐一邊苦笑,一邊閃躲著。
「哼,本小姐又不是君子,要什麼風度?」對手是個眉清目秀的女子,但是言行中透漏著潑辣之風,真真是叫人招架不住。
手一揚,又是一道火舌竄過,風謨嵐急速一閃,才避免了被燒光的慘狀。步法變轉,乘對方法術變換之時,急速地閃到對方的身前,並掌而出。
當當當當,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那名女子見自己來不及防御,居然直接將自己的胸口湊了前去……
咳咳,這一掌要是下去了就是了吧?
風謨嵐苦笑,身形微偏,繞了過去,繼續躲避著。
櫻惜雪扶額,天啊,這女的彪強悍了,真是太有勇氣了!看那服裝,正是攬月宗的,櫻惜雪想起上官紫煙那張冷臉,不知道為什麼想爆笑的沖動。慘了你喲,謨嵐帥哥∼∼幸災樂禍地想到,心底卻還是在隱隱期待著,他會以什麼來扭轉戰局呢?
法術間隔太短,如果拔劍出招一定來不及,可是要是空手的話又會被……咳咳,反騷擾……怎麼辦呢?被遠程攻擊克死了耶……
我承認我在幸災樂禍∼∼
身邊空氣微動,氣流動,風拂了過來,櫻惜雪轉頭,幻朔月已經轉身走了。忽忽,喜怒不定,剛剛還看的興致勃勃,下一刻就一聲不響地跑掉了,這家伙比女人還難捉模啊……
「哥……」
櫻惜雪轉回頭,風清琬的手微微握緊了,在替哥哥擔心?輕輕握起了她的手,櫻惜雪好心地安慰她。
「哈哈,哥,干得漂亮!」不期然,風清琬爆出興奮的一聲歡呼,兩頰緋紅,顯然興奮到不行。
……我周圍沒有正常人嗎?!
櫻惜雪將目光飛快投回台上,風謨嵐此刻已經拔出了劍,揮舞中割的空氣仿佛都發出了呼痛聲,左上,右中,恰是將對手的死穴一個個掠了過去,似是在逗弄她,明明可以制敵,偏偏不動手。
那女子漲的滿臉通紅,汗如雨下,櫻惜雪這才了悟,看來風謨嵐之前的一味躲閃就是為了等待對手靈氣快要耗竭,不得不暫停下來之時,一舉反攻。
還真是干得漂亮!
一眨眼的功夫,風謨嵐將劍架在了對方的脖頸之上,雙眼都是促狹的笑意,「對不住了,小姐∼∼」
女子一愣,隨即臉又漲紅,一陣紅一陣白,哭著跳下武台,引得人群一陣騷動。
櫻惜雪掃了一眼,又轉回頭,卻見勝負竟也分了。雲遙站在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手,劍鋒就在對手的頭頂上。對手無力地錘了錘地面,慢慢站起身來。雲遙抖了抖劍,收回劍鞘之中。
那人一直沒有抬頭,盯著地面就走下了台,看那背影,落寞萬分。
這就是比賽啊,敗者所能做的只有黯然離去,這個台,是屬于勝者的。櫻惜雪驀然有了一種緊張感,下午的比賽,不知道自己是站在台上俯瞰眾人的勝者,還是,灰溜溜地走下去的敗者呢?
……
一轉眼,台上站著的人換做了櫻惜雪,而台下看戲的人,換做了雲遙和風謨嵐。
櫻惜雪抱臂上觀,對手姍姍來遲,未到,听說是馭劍門的弟子,入門比風謨嵐他們要早一些,名氣雖沒有他們大,但是也不容小覷,相當于冥蒼派洛桑楠和玉泠雨那種地位的吧。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才想著,就有一個人影從台下躍起,動作倒是干脆利落。
櫻惜雪緩緩地抬起頭,蔚藍色的眼眸溫柔地看向對方,襯上可愛的面容,當真有幾分讓人不能下手的感覺。對方一愣,似乎是驚訝于自己的對手居然是個嬌小的女孩子,當下模著腦袋干笑了幾聲,長得並不突出,只算的上中上。
「那麼,請賜教了∼∼」對方利落地抽出劍來,向下一擺,禮節性地說道,隨即沖了上來。
櫻惜雪也微笑著,還以一禮,隨即雙眸在一瞬間閃過寒氣,飛身而上,瞬間拔出風剎,兵器交割,撕裂空氣,發出「噌噌」的嗡鳴。
「當」兩劍彈開,櫻惜雪猶自帶著那可愛的笑容,而看似憨憨的對手,卻一下子變了臉色,「哼,這種雕蟲小技,你也敢現?」兩人如來時一般飛開。
櫻惜雪一怔,卻見對方恢復了憨憨的有些笨拙地表情,嘴角驀地一彎,笑的更加溫婉,卻讓台下熟悉她的人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喂,怎麼了?」風清琬戳了戳還算說的上話的殷竹韻,下午只有櫻惜雪的比賽,所以基本上人都到齊了,連灰木寒都把目光往這邊瞟。要是讓櫻惜雪發覺了,非得意洋洋地向陌兮炫耀自己的明星效應不可。
「沒什麼,只是小雪一旦露出這個表情總有點後背發涼的感覺。」衛卓凡代替殷竹韻回答道。
他說出了此時場中對手的心聲,不過既然在對戰當中,他自然不會分神,手腕輕輕抖了幾下,糅合著身形,又一次攻擊了上來。
櫻惜雪看著他小心謹慎的樣子,有些暗笑,他在提防自己用法術吧?可惜啊,自己用不了,不然倒還嚇你一下。
手腕翻轉,櫻惜雪迎了上去,風剎利刃踫上對方的劍鋒,卻出奇詭異地劃偏了出去,一招「錯葉插花」,櫻惜雪俯身一腳踢向對方。
對方倒也不慌亂,借勢騰空一躍,漂亮的空翻騰躍到櫻惜雪上空。櫻惜雪目光一凜,身形劃過,同時一劍遞出,削下對方一撮毛發。
哼哼,我這幾年的反應能力和從小積累的對敵經驗可不是晾著曬的。
櫻惜雪抖抖劍,依舊笑著看向對方。
對方驀地被削,自然心驚,但此時此刻看到櫻惜雪依然帶笑,似是蔑笑自己,不由怒火中燒,再也偽裝不下,冷笑一聲,又攻了上來。
櫻惜雪不慌不忙,腳下踏著步法,配合著密不透風的「繁花」劍式,每次都與對方的劍鋒擦肩而過。冥蒼派入門劍法有兩套,以攻為主的「飛葉」和以守為主的「繁花」,一攻一守之間,決不讓對手討了好處去。
風謨嵐經常帶著的謙謙的公子微笑也慢慢凝住,「看來,小雪她也是真人不露相了……」
雲遙听罷,贊許地點了一點頭,讓風謨嵐平白有些不快,好像自己多了解她一樣。不過卻是被他說對,櫻惜雪為了提高自己的經驗和技巧,必定是天天找人切磋的,而最多麻煩的必然就是雲遙了。
櫻惜雪一味地守,對方一味地攻,看樣子,櫻惜雪有幾分被壓制住了的感覺。
「呵呵,怎麼樣南宮老頭,看到沒……」馭劍門門主笑的不懷好意,「這就是你看好的人啊……」言下戲謔之意非常濃重。
南宮離並不在意,閑閑地品的一口茶,「是啊……」看樣子,竟一點都不在意。
馭劍門門主暗惱︰哼,我看你笑道何時?
再說回場中,櫻惜雪劍式變換地越來越快,一顰一笑之間竟以將兩人的對招速度提升了一倍。對手驀地心驚,不知不覺之間,他的攻已經被她的守所主導,她的劍出的比自己的還要快?!這哪是他在攻,分明是她在攻!
如同印證他的想法一般,櫻惜雪的後退倏地停住了,原來已經退到了武台的邊緣!
櫻惜雪一笑,看在對手眼里竟恐怖萬分。
「噌」一聲輕鳴,似乎風剎感受到了主人的振奮,被壓制地守了那麼久也早是惱了,當下如疾風般掠了過去。櫻惜雪右足點地,借力,手腕一停,又以比剛剛還要快上一倍的速度攻了上來。
「噌噌噌噌」劍鋒割據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可是此時卻是風剎不停地在攻擊,而對手疲于防御!左撥,右勾,上挑,下壓,櫻惜雪仿佛是在游樂一般,表情輕松,劍式如繁花亂舞,卻在瞬間已經變為萬葉齊發。
一步一步,她走的極為緩慢,卻對手無力反攻,只得隨她退後,等到退到武台邊上,手中疲憊, 當一聲,劍就被櫻惜雪挑飛,人也一下子坐倒在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櫻惜雪的劍架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櫻惜雪微笑,從始至終都沒有停止。此刻,對手認了輸,她便收起了劍。
「……妖怪……你果然是個妖怪……」
對手慢慢地站了起來,撿起了櫻惜雪叫前的劍,一句輕輕地話語卻飄進了櫻惜雪的耳朵。
櫻惜雪又一次笑了,第一次做了一個口型︰
是啊,那又怎樣?
……櫻惜雪的第一場戰,勝的輕松無比,毫無懸念。但是,這並不表示此刻的她可以放心地大笑了,她明白,這是運氣,撿來的運氣。
……
「寞兒……你真的要這麼做?」段炎墨站在殤寞兒的背後,語氣有著淡淡的傷感,「你明白的,你那麼做非但不會讓月回心轉意,反而會愈發抵抗的……」
「哼,是啊,我知道。」殤寞兒的目光從熱鬧的仙劍大會扯開,對上不知在自己身後站了多久的段炎墨,笑的嬌媚萬分,「可是就是想做啊……炎墨你會幫我的,對吧?」紫色的長發被獵獵的風吹起,飛舞在空中。
「……」段炎墨看著傾國傾城的風姿,似是呆愣住了,良久,看著那朵妖艷的花映襯著的眼眸,終是低下腰,單膝跪地,「是……悉听差遣……」
「呵呵,我就知道,炎墨啊,最好了∼∼」望著低下頭的段炎墨,殤寞兒笑的愈加美麗,艷的就如那剛剛盛開的罌粟花,艷絕,香絕,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