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卻是已經天亮。櫻惜雪微微動了動,勉強支起身體,卻是一陣頭暈目眩,一個噴嚏隨之而出。全身冷得像是從冷水里剛撈出來一樣,幸虧太陽此時已經升起來了,這才感覺到自己身上還有這微微的暖意。
休息了一會,儲存了一些體力,櫻惜雪將蓋在身上的,自己無意識中當成被子了的雲遙的外衣披在身上,目前自己在他人的眼中還是一位瀟灑的小哥兒……所以也沒什麼所謂。
將手放到額頭上,有點燙,看來昨天晚上果然還是著涼了……
昏昏沉沉地想著,櫻惜雪萬分艱難地模索回了客棧,可剛到客棧門口,櫻惜雪就感覺到好像有事發生了。
勉強將自己半個身體抵在門柱上,櫻惜雪繼續期待自己的體力恢復,順便看看這場戲。
挑起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明眸皓齒的美人,身著一件火紅色的衣衫,貼著她姣好的身形,頓時突顯性感迷人。漫天的桃心亂飛。
看那火紅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卻不顯俗,更加襯得她的皮膚水靈靈的,吹彈可破。五官張揚,明艷的讓人好想遮一遮眼楮,太刺眼了。烏黑的散發被一支木釵挽起,散下的再風中翩翩起舞。
紅唇微微一張,頓時美麗的聲線滑了出來,讓人心醉,酥到骨子里。
「阿郎∼∼為什麼不要奴家了呢∼∼」
「阿郎∼∼你跟奴家回去吧∼∼」
「阿郎∼∼你要是不回去,那麼奴家也跟你在一起,絕對不要一個人∼∼」
「阿郎∼∼你不要丟下奴家嘛∼∼」
「阿郎∼∼阿郎∼∼」
櫻惜雪默,這美人還真是……
軟糯糯的聲音,卻不知道好好利用,反而黏答答的讓人汗顏……
櫻惜雪側過頭想看看那位「阿郎」,卻被那位嬌艷的美人擋住了視線。
火紅色衣裳,遠遠地望去就是一株火紅的野芍藥,燃燒著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熱情,美得驚心動魄,美得張揚無比,美得讓人怔忪……
野芍藥?櫻惜雪一愣,抿唇,原來如此……野芍藥啊……
既然得知了對方的身份,櫻惜雪並不打算繼續看下去,畢竟自己現在非常非常需要休息。
腳步有些踉蹌,櫻惜雪努力讓自己走直線,可是越來越模糊地視線卻讓她有些力不從心。
腳下一軟。櫻惜雪的身體一傾,卻是不受控制地往那紅衣美女的身上倒去……絕對不是故意的……櫻惜雪的腦袋已經被高溫燒成了一堆漿糊,此刻雖然有些歉意,不過看在美女那身材絕對不會讓自己磕到地,咱還是享受一下吧。
誰知……
「哎呀,阿郎∼∼」紅衣美女抓住此時機,一個巧勁撥開倒向自己的櫻惜雪,然後裝作害怕的樣子躲進了對面那個白色身影的懷中。
白色的影子∼∼櫻惜雪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眼看自己就要撞在那櫃子上,頭破血流,橫尸客棧……不厚道的紅衣美女……沒想到還那麼壞心眼∼∼
正在下樓梯,準備去找櫻惜雪的眾人顯然就是將剛剛的一切都收入了眼簾,看著櫻惜雪朝櫃子栽去,卻是沒有辦法施以援手。
紅衣女子趴在白影身上,卻是不著痕跡地笑了笑,暗藏著一絲得意。
「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明明連眼楮都閉上了,看上去失去意志的櫻惜雪卻狠狠地一掌拍在櫃子上,而身體則借著反沖力站了起來。整個櫃台仿佛得了瘧疾一樣抖啊抖,抖啊抖∼∼
果然……還是只能靠自己……
櫻惜雪搖搖晃晃地站定了身體。冷冷地一眼瞟向那個紅衣女子,不過還真虧她下得去手。
一眼撇到那道白影,卻有些難以離去。
那樣的男子,在人界還真沒有見到過……可是說,那就是天生的風流命,注定要惹無數女性為他痴迷,為他留戀,而他那雙清若明鏡的眼神卻又注定他是那種,百花叢中過,片片不沾身的那種。
挺拔的身材,細膩的皮膚,如墨一般散開的長發,襯托得他那張臉愈發明媚。媚啊,沒錯,就是媚,不同于那紅衣女子的魅惑,卻反而有一種天生的媚感,可又與九樂那種天生的媚骨不同。
俊朗無雙的面容,一雙桃花眼惹盡了風流債,可是只要被他的眼神那麼輕輕一勾,縱然知道那是會焚盡自己的火焰,無數的飛蛾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撲過去,就像那朵自以為是地紅芍藥一般。
風流瀟灑,玉樹臨風,八個字卻是仿佛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讓人怦然心動。淡淡的笑意,彎成一抹完美的弧度,讓人光看著,便感覺到一種美麗的誘惑。
手執一柄紙扇。盈盈地握在手心,半開半掩,一副桃林美景若隱若現。在他那雙眼眸看向自己的同時,就算鎮定如櫻惜雪也忍不住小心肝兒撲通了幾下……更奇怪的是那種奇妙的熟悉感,一點都不陌生的感覺……
試問一個高燒病患要是再心率不齊一下下會發生什麼事……很簡單……那就是,華麗地暈倒。
櫻惜雪無力地摔倒在地,寬大的衣袍下,原本只為一時好玩設下的簡單的女扮男裝的幻術在她失去意識的同時也解除了,散下了長發。
「殿下!」水鏡失聲尖叫,下一秒,已經在了櫻惜雪身側,接住了她。
「沒事吧?」「小雪,怎麼樣了?」「怎麼回事?」眾人七嘴八舌地圍了過來,水鏡一臉鐵青地路過那名紅衣女子,扶著櫻惜雪上了樓。
九樂跟在後面,路過那名女子的時候不由也是冷冷一瞥,雖然年歲不大,可是卻讓那名女子生生打了一個冷顫,下意識地往身邊人的懷里鑽了鑽。
「沒想到那個臭小子……啊不,臭丫頭還挺……」紅衣女子微微蹙眉,面帶不屑地嘟囔道。
白色身影不著痕跡地將她推了開去。
「阿郎∼∼你居然也幫著她!」紅衣女子不依了,跺著腳扮嬌羞。
「唰」扇子被甩開,白衣男子微微撇了她一眼。「焰媚,我再重申一遍,我和你什麼關系都沒有,不要再跟著我了,也不要再跟著我叫阿郎。」听上去似乎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瀟灑,可是卻透著冷凝,仿佛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阿郎……你……奴家不要嘛∼∼」焰媚繼續發揮死纏爛打渾不怕的本事。
男子冷冷地一瞥,「注意身份。」
一股寒氣從焰媚的後背爬了上來,讓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楮,殺氣……耳邊又響起幾個姐妹說的話,這個人果然是處處多情卻無情……
忿忿不平地咬住下唇。焰媚將一切都推到了那個小丫頭頭上……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插一腳,說不定阿郎就已經被自己說動了……
男子微微地蹙眉,似乎猜到了對方所想,不由一陣好氣又好笑,哼,真以為我會對你起意?不過是一株沾了靈氣得以提早成形的八百年芍藥,化形好看點又怎麼了?
「還有,我警告你,不要再動那個丫頭了……」
焰媚頓時火冒三丈,醋意大發。
「我是為了你好。」男子甩手丟給客棧掌櫃一錠銀子,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飲起來,半響,回頭,望了焰媚一眼,「會幻術,又沒有妖氣,她必定是修真者,而且讓我都察覺不到,必然也是個小有成就的修真者。還有她的那些伙伴,人妖混雜,都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
焰媚這才後知後覺地有些害怕起來,可是轉念一想,又樂了,「阿郎∼∼你這是關心人家麼?」面帶羞怯,微微泛紅。
「是啊。」男子灑然一笑,說不出的瀟灑迷人,焰媚登時臉紅,「所以你呢……是不是應該報答我一下啊?我想喝你釀的酒了,可不可以幫我拿一壇來呢?」
「……阿郎你等著,奴家馬上幫你去拿∼∼」焰媚早已暈了個七葷八素,當下惟命是從,倏地一下就從客棧里竄了出去。
男子松了一口氣,終于擺月兌了,這女人……耐力真是……都說了對她沒意思了,還是纏著他跟了他大半年。這回把她差遣回家,按照她的腳程,估計要三個月後才能回來了……
到時候,誰知到我在哪里呢?男子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
「殿下……真是個令人熟悉的稱謂呢……」
……
一覺醒來,櫻惜雪感覺暈眩感去了大半,頭腦清楚了很多,除了四肢還有些酸麻之外倒是已經好了。……水鏡的醫術又進步了,真厲害……
微微側了側頭,櫻惜雪看見有一個人伏在床邊,長發撒下,露出的半張臉有些疲憊。輕輕地騰出一只手將亂發順了順,卻是將對方弄醒了。
「小雪……你終于醒了……」風清琬拉著櫻惜雪的手,眼眶里有些些許血絲,讓櫻惜雪有些心疼。
我睡了多久?櫻惜雪用口型問道。
「三天啊,你整整燒了三天,嚇死我了。」風清琬連忙又模了模櫻惜雪的額頭,很好,已經不燙了。
麻煩你了……櫻惜雪模了模風清琬有些憔悴的臉。
「沒有……這是……這是我應該做的……」風清琬頓時臉一紅,囁嚅著說道,紅紅的臉蛋看上去好可愛。
「嘎吱」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水鏡和風謨嵐。
「殿下,你終于醒了……」水鏡急忙放下手中的托盤,疾步走了過來。
櫻惜雪微微一笑,似是在安慰她。
水鏡放下心來,臉色一沉,似乎想起了什麼,「殿下……不是水鏡說您,您明明知道你的身體……」
櫻惜雪用眼神阻止她說下去,可是表面上卻是一副受不了她嘮叨的可憐神情,水鏡頓了頓,微微有些不甘地住了口。
房間里的氣氛有些沉悶。
「小雪,有空嗎?我想和你談一下。」風謨嵐適時溫和地插了一句話。
櫻惜雪會意,向水鏡使了個眼色,然後指了指風清琬,示意水鏡帶風清琬下去,等會再來。
水鏡微微有些不滿,臉色冷了下來,但還是扶著依依不舍地風清琬走了出去。
「風公子,麻煩你幫我督促她把藥喝了,要是沒人看著她一定會倒掉的。」櫻惜雪昏迷來的三日,風謨嵐和雲遙經常在一起討論情況,其中頗有些見解讓水鏡佩服,當下也信任了眾人許多。
風清琬的話,看她對殿下那麼好,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人。
水鏡掩上門,和風清琬不約而同地都又看了一眼櫻惜雪,然後對視,微微有些促狹可是又恍然。
兩人並肩朝風清琬的房間走去。
風謨嵐在風清琬坐的那張椅子上坐下,與櫻惜雪「深情對望」,其實是互相試探了良久,才開了口。
「幾年不見……小雪你的身體差了很多嘛……」
櫻惜雪黑線,豎起枕頭,微微墊高了自己,讓自己可以和風謨嵐平視。
出了那種意外,我覺得能活著就不錯了,更何況只是身體差了一點而已呢。櫻惜雪微微一笑。
風謨嵐一愣,繼而又盯著櫻惜雪看了很久,才嘆了一口氣,「唉——你還是和當初一樣,好像一直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可是卻是那麼喜歡舍命救人……」
櫻惜雪思緒飄回了他們初見的時候,那時候是自己救下他們的吧?可是那個事件卻也是一切的導火索,不過自己還是不後悔,呵呵……
「你知道當時消息傳到馭劍門的時候,我們有多傷心麼……琬兒她哭了三天,連眼楮都哭腫了……」風謨嵐淡淡地敘述道。
那你呢?櫻惜雪下意識地接問道。
風謨嵐一愣,隨即仔細看的話微微有些臉紅,卻是沉默不語。
櫻惜雪笑開了,這小子就算長大了,變的更帥了,可是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
被櫻惜雪盯的促狹,風謨嵐無言以對地撇過頭,看見那個藥碗,差點忘了,連忙捧了過來。
一股夾帶著中藥味的風撲面而來,櫻惜雪的眉頭抽了抽,一臉苦相,可憐兮兮地望向風謨嵐。
謨嵐哥哥∼∼人家都好了,能不能不喝藥啊∼∼
櫻惜雪月復誹︰水鏡雖然醫術高明,但是其配的中藥的味道卻是非常具有特色……具體表現在就算櫻惜雪這種喪失味覺的人喝了都會感覺到一種非常難受的味道……
風謨嵐卻是收斂起平常溫和可親的笑臉,「乖,小雪听話,把藥喝了吧∼∼」
櫻惜雪閉眼裝死……
「咦?小雪只是要我喂你喝麼?」風謨嵐調笑道。
只是他不知道櫻惜雪腦袋里居然蹦出來的是小說里經典的男女主喂藥姿勢,當下臉部肌肉一抽,又坐的筆直,後背繃緊,顯然一驚。
但是……這客棧的床啊,畢竟還是和家里的那種不一樣……櫻惜雪光榮地磕上了床杠,疼∼∼她抱著腦袋後悔不已……
「噗嗤」旁邊的風謨嵐卻是笑的不甚開心,幸災樂禍溢于言表。櫻惜雪不滿意地挑了挑眉,對方立刻收起促狹的笑意,將手伸向櫻惜雪撞疼的地方。
兩只手搭在一塊,櫻惜雪心髒漏跳一拍,急急忙忙收了回來,任由風謨嵐輕輕地揉自己的腦袋。此刻兩人的姿勢確實曖昧的可以。
風謨嵐右手撐在床沿上,因為夠不著所以半個身體將櫻惜雪籠罩在陰影里,垂下的頭發撥弄在櫻惜雪的臉上,微微的有些刺癢。櫻惜雪的臉在陰影里,有些泛紅,鼻尖縈繞的是另外一種香味,溫溫的,暖暖的,屬于風謨嵐的香味。
如果當初,自己並沒有選擇這條道路,娘當初也沒有死,是不是自己也可以無憂無慮地長大,找一個好人嫁了,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呢?
櫻惜雪微微怔忪了一下,隨即又釋然,那樣的生活其實也不見得是自己想要的吧。如果沒有選擇這條道路,那麼自己怎麼會結識那麼可愛的大家,經歷那麼多常人永遠沒有機會經歷的事呢?
「你在發什麼呆?」風謨嵐看著櫻惜雪發呆,不由下意識地問道。
可是兩個人現在的距離……很近……近到風謨嵐說話的時候氣息都吹到了櫻惜雪的臉上,所以回過神來的櫻惜雪在看到風謨嵐那張放大的臉之後……臉頓時全紅了,少見的有些害羞。
其實是因為自己剛剛有些胡思亂想,還沒來得及繞回來所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
風謨嵐倒是有些一愣,被櫻惜雪少有的羞怯給煞到了,盡管只有一瞬,櫻惜雪的臉色就恢復了,但這也足以讓他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吶,小雪,我喂你喝藥吧。」
哈?櫻惜雪急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來就可以了。
可是風謨嵐完全無視她的抗議,完全貫徹著自己的話,一個疑問句硬是成為了陳述句。
面對眼前的勺子……櫻惜雪頭疼了一會,卻還是很給面子地湊過去喝下。
窗外幾縷輕風吹進房間,吹得窗紗一陣輕飄,構成一組和諧溫暖的畫面……只是,這畫中人的心事,又有誰能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