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舒眉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錦衣夜行(1)

作者 ︰ 御米

一早醒來,舒梅听到黃鶯在枝頭鳴叫。心中有種某名的喜悅。

窗外白的是李,紅的是桃,映襯屋邊載的幾叢碧綠的香竹,分外妖嬈。

村里人早起要勞作,不興熬粥煲湯,那玩意花時間又不抵餓,一般直接吃飯。

她們回家的第一頓早飯是酒釀雞雜和竹筒飯,還有一盤剛炸出來,沾滿芝麻的煎堆做零嘴。

柱子今年七歲,正是狗嫌貓不理的年紀,皮實得很。在父親的yin威下,他極不情願、怯生生地沖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陌生女人叫了聲「姑姑」,然後忍著燙抓了把煎堆,端著碗不知所蹤。舒梅甚至沒來得及給小佷子一封封好的紅包。

酒釀是自家釀的,顏色清,口感好,不沖腦。撥開表面浮著的米粒,可以看到一副小巧玲瓏的雞心、雞腸、和雞肝,幾粒紅色的枸杞點綴其中,襯上白色的小瓷碗,精美得讓人不忍下手。用料也非常講究︰黃糖是深色的土黃糖。這樣顏色好看,味道也更甘甜;雞雜取材于長到八兩左右小母雞,一只一碗,所以只做了兩碗。竹筒飯的竹筒就地取材于門前的的香竹,水是山上的泉水。用刀剝開竹節,用手掰開竹筒殼,一層薄竹膜包住的竹筒飯就呈現在眼前。米飯醬黃,既有女敕竹的清香,又略帶燒烤的焦香和蘑菇的鮮香。濃郁的雞鮮香,酒香,姜香,淡淡地竹香、蘑菇香,香飄滿屋,讓人還沒吃就胃口大開。

咬一口竹簡飯,飲一口酒釀,慢慢細嚼,飯柔韌透口、清甜而純,酒釀香醇濃厚、甘鮮味美,越吃越覺得齒唇生津,趣味盎然。

舒梅在細細品嘗美食,陳衛國的老婆春妮卻在一旁偷偷地打量她。舒梅在巴掌大的小西村也算是一個頗有知名度的傳奇人物。李月娥那老一輩認為她傷風敗俗,素來沒有好感;秋妮這年輕一代卻個個敬仰崇拜,想進城跟梅姐干,雖說沒提出「信梅姐,得永生」的口號,但這觀點深在人心。春妮介于這兩者之間,她對舒梅既鄙夷。又不乏佩服,特別是得知丈夫曾是舒家的「童養夫」,好奇到非要見一見、比一比的地步。

這一見,春妮就很不自在地把新買的橘紅描金花的外套拉了又拉,企圖遮掩住腰間的贅肉,暗自懊惱為啥沒少穿一件毛衣,盤算著等會一定要去村口的雜貨店把那盒據說是城里最時興的鴨蛋粉給買下來,好好打扮打扮,免得站在大五歲的小姑子身邊反而像姐姐。她在自慚形愧的同時,心里也隱隱有了份安心和失落——雖然不願意承認,也自認丈夫是小西村青壯年一輩的頭號能人,但是憑小姑子這容貌、這架勢、這身家,自家寶貝得不得了的丈夫估計也就是個癩蛤蟆的水準。

她們昨天宿在陳衛國家。李月娥本來想早女兒一步把屋子的衛生給打掃了,讓女兒好好休息一下,不料舒梅如常早起,還緊跟身邊,只好拜托春妮照顧寶寶,然後把人一塊帶走。

出發前,李月娥裝了一大袋糖果餅干。舒梅有些不解地問道︰「娘,你帶這些做什麼?我又不愛吃,留給嫂子他們嘛。這里就一個雜貨店。交通又不方便,平時估計都吃不到。」

李月娥朝女兒的眉心狠狠一點,嗔怪道︰「還不是為了你!你呀你,這才做了多久城里人,竟然把村里的規矩都給忘了~」

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猛然復蘇,舒梅捂著眉心打斷母親的話,狡辯道︰「哪有的事,我就是一時沒想起。像我這樣一直惦念著村子,惦念著娘,這麼會忘記呢?這不是等路嘛!」

等路這個詞,在詞典中找不到,字面也不好理解,其實就是小西村的一種地方習俗——做父母的在赴圩、探親訪友、打工回家時,給老人小孩帶點糖果餅干之類的小食。

「等路」不但分給自家,也分給在場的村鄰。在物質匱乏的小西村,哪怕一粒糖或一塊餅干都有很大的吸引力。好些做父母的,寧願忍饑挨餓也要把「等路」留給年邁的老人和年幼的兒女。當然,這也是村里人尊老愛幼美德的表現。

李月娥看似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女兒的打扮。舒梅今天梳了個馬尾辮,身穿高領米色毛衣,外套長黑呢大衣,腳蹬自家做的黑色百納棉布靴,看上去清爽又素雅。

她在城里呆了近兩年,審美水平得到很大提升,卻忍不住想把女兒這一身換上金耳環金手鐲、紅羽絨服紅羽絨褲,再加一雙白色回力球鞋。沒辦法,村里人眼皮子淺,就認這種打扮最潮最時髦,是城里有錢人的正宗穿法。穿黑的?那是沒錢買衣服,想著耐髒不用洗。能多穿幾年。新年穿自家做的鞋?那是沒本事,窮得連過年買雙鞋都買不不起。

但是對于下半身減肥成功又長高的舒梅來說,自家做的百納鞋才是最舒服的,如非需要,其它鞋時踫都不踫一下。衣服一般就是黑白藍三色,偶爾換口味為米黃、青紫兩色,典雅又不引人注目。

李月娥想讓女兒在村里的第一次亮相風風光光、體體面面,但想象了一番女兒穿「時髦裝」的效果,自己都打了個寒顫——得了,管人家怎麼看呢,平日里那麼地拼,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生活得像個人樣,就隨她喜歡吧。

小西村地處大行山脈,平均海拔1000米,是一個被群山包圍的小小盆地。小到什麼程度呢?小到十五分鐘就可以走個大概。

一條清澈的小河自山頂從盆地穿流而出,把盆地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半︰河西是小西村,家家戶戶獨門獨戶,房屋零星分布,紅牆綠瓦,層層梯田順著山勢由高到低,雞鳴狗吠之聲不時傳來;河東是地區林業局,一排排平房集中規劃。順著山勢而建,白牆朱瓦,有醫院、學校、郵局、公園、肉攤,雜貨店、電影院、良種站、農村信用社和唯一一條通向山外的水泥公路,稱得上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局里的人不種田,醫院學校後的大片山林被開闢成一片楓林,一片茶園,還有小規模試驗性的柿子、板栗等果樹林,剩余的被劃區承包出去,陳衛國就是最大的承包主。

一道青石板橋架在河上,連接兩邊。每逢周日集會。橋上熱熱鬧鬧的,滿是小攤小販,互通有無。

地方小,河水淺處當然也有混居的人家,陳衛國就是其中一戶。房子都是一模一樣新建的二層磚房,可外來者如果要分辨房子的主人屬于那邊卻非常容易。因為小西村這邊的,家家門前種菜,基本是絲瓜,黃瓜,芥菜,指天椒老四樣,實惠又鄉土。而林業局這邊的,家家門前種花,雖說種的是指甲花、繡球花、牽牛花、玫瑰花這樣便宜好養活的花,但因精心照顧細心打理,卻也顯得頗為雅致。

小西村這邊,除了梯田多,菜地多,還有一樣就是廁所多。順著村子的沙石路,三五步就會踫到一個。這廁所不是城里的那種白瓷廁所,而是在田頭挖個坑,坑上架兩塊木板,再用木板圍住,茅草封頂的茅廁。誰種的地越多,誰挖的坑就越深。這種坑能深到什麼程度呢?深到陳衛國的酒鬼老爸一頭載倒在里面沒爬上來。不過至那以後,坑上一般會多架幾塊木板。最深的那幾間還體貼地在門前寫上「酒x」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里面也會放一沓粗糙的紅色衛生紙,算是答謝人對他家田地的貢獻。

李月娥準備的「等路」是一筒餅干、一小包糖和一條毛巾。小孩固然因有糖吃歡天喜地,一蹦三丈高,大人們也因看見多功能實用性強的毛巾而喜上眉梢。一條毛巾在村里能作洗臉洗澡擦腳用,兩年後成扎得人臉疼的老絲瓜渣渣,還未壽終正寢,尚能發揮余熱轉做抹布。

與李月娥一輩的老人們看見舒梅,第一句就是「好俊的妹子,哪家的」,李月娥就會笑眯眯地說是她家城里的女兒,然後等著欣賞他們眼楮月兌眶的窘態。

「舒家十幾年前出走的女兒回來了」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的風一樣瞬間吹遍整個村子。

雖有點受不了村里人好奇的目光。但舒梅見母親越走越偏僻,忍不住問道︰「娘,你不是走錯了吧?我記得家里的房子不在這頭。」

李月娥頭也不回地淡淡說道︰「自你爹病了,我們就搬了。」

舒梅馬上閉嘴,意識自己觸及母親的心結,心下有些懊悔。

走到叢林深處,舒梅見一棟青磚砌成小平房孤零零地聳立在緩坡上,後面是一塊荒廢的菜地和長滿水葫蘆的小池塘,一條山澗小溪繞塘而過。

李月娥把大門打開,見除了沒什麼人氣外,什麼都是妥帖的,連一絲灰塵也無,不由滿意地點點頭。

舒梅跟著環顧屋內,四周剝落的牆上貼著幾張偉人的畫像,一張木沙發,幾件舊家具,一台笨重的收音機,清貧而簡樸。她正在打量用竹竿做的簡易漁具,李月娥已把山丹丹花開格外紅的門簾掛起,招手道︰「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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