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忙活了幾天,原打算在主院東廂一個人清靜休息,卻听說夢蘿今日身體不適,便移步正房,打算先探看一眼。
聞知夢蘿早就睡下,九阿哥便使人不必通傳,只放輕了腳步,緩緩走向床邊。
厚厚的床帳擋著他的視線,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屋子里似乎不燃燻香了。半開的窗戶流通著清爽的微風,床帳層層疊疊的波紋在這小風中微晃,寧謐的景象讓九阿哥的心下略安,探出手去,撩向床帳。
有太醫的方子調理著,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這兩日對夢蘿來說確實有點睡得晚、起得早,只要一會兒瞧著臉色不差,便由得她好好歇歇便是。
石化……
床帳里白花花的一片︰修長的玉腿微屈著搭在絲柔的錦被之上,露出整個光果的後背,只那松松系著的紅色肚兜帶格外惹眼。順著帶子延伸視線,可以看到半邊豐盈的輪廓,在似欲滑落的玉藕色肚兜邊緣,一抹女敕粉若隱若現。
「唰」地一聲,九阿哥觸了電似地放下床帳,後退半步,攸地轉身背對著木床。
安靜的房間,听得見自己咚咚的心跳。九阿哥調整著呼吸,听著心跳聲漸漸退去。側目瞄一眼帳子,禁不住紅暈爬滿了臉︰自己早不是毛頭小子了,怎麼竟在自己福晉跟前差點失態。
這事吧,其實說起來,還真怨不上九阿哥。這古代人,尤其是有身份的古代人,哪個不是打小就教出來的?不僅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這睡覺,也得講究個睡相才是。夢蘿打半途穿過來,醒著的時候瞧得分明,該有的行為禮數一一注意了,便有不懂的,也趁著病中觀察,早早地練習了。可千算萬算,她哪想得到這睡覺的儀態問題呢?別說是沒想到,就算想到了,幾十年養成的習慣,可也不是一朝一昔就能改得了的呀。
再說今天,夢蘿明知道九阿哥不會找自己陪床,一屋子小妾紅著眼楮等著爭呢,又哪輪得到她屋里的通房趁亂得便宜呢。所以九阿哥上門這事,她是想都沒有想過。大夏天的,若非肚兜小褲全是細綢質地,爽滑秀氣甚是舒服,她一準會來個果睡。
要說她也算想得周到了,每天都注意著,特特把最外層的厚床帳也放下,省得春guang外泄。照之前下人們服侍的情況看,這厚床帳基本就是個擺設,一般都只放紗帳。夢蘿還猜想著,沒準那厚帳子就是等著主人出遠門擋灰用的呢。可夢蘿畢竟是個主子,某天試探著放下,竟連一個過問的人都沒有,連秦嬤嬤也沒吱聲。放了心,夢蘿只覺得,每天放下床帳把自己封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這世界整個都清靜了,即使再不能穿越回去,至少還有這一片空間是屬于自己的。
夢蘿徹底放了心,竟從來未曾想到,床帳擋得了丫鬟僕役,卻哪里擋得住她的正牌老公呢?
如今這苦命的老公正在她的床邊,看得見吃不到,也難怪九阿哥會窘迫了。想他堂堂皇子,身邊何曾缺了女人,加上從商的緣故,三教九流,見多識廣,連那西域的金絲貓兒也是嘗得的。奈何今日這香艷美人圖,完全是在九阿哥卒不及防之下無意撞入眼中,連著意外之情帶著視覺的刺激,久不近身的糟糠展現舊人新意,偏偏,因著身體健康的緣故,竟是個動不得的!可憐的小九啊,一世風liu之名,今兒可算栽在自個兒老婆身上了……
苦笑搖頭,九阿哥終不是臉皮薄的懵懂少年,斂好氣息鎮定地轉身掀了帳子,面對美人香艷淡定得連呼吸都不一窒,面不改色地探出手去,輕輕扯出夢蘿半抱在懷里的錦被。夢蘿順勢翻了個身,倒是堪堪躺好。九阿哥替夢蘿蓋好錦被,細看她的臉色︰健康的淺麥色肌膚透出自然細女敕的嬌粉,櫻唇微翹散射著絲綢般的啞光,看來倒是好眠。只是眉頭半斂,似帶著什麼委屈,看得九阿哥又是一愣。
片響,九阿哥輕嘆一聲,伸手輕按向夢蘿眉間,一邊極溫柔地揉開她眉間的微顰,一邊蹲子,在夢蘿的耳邊輕喃道︰「夢蘿,你終是怨著爺嗎?」。
指端所觸,溫度正常,沒有發熱也沒有盜汗的跡象。九阿哥看著夢蘿粉女敕的臉色放了心,彎了彎嘴角,起身放好床帳,轉頭出了房門。
秦嬤嬤早帶著喜兒、順兒、迎兒和姿兒規規矩矩地等在外面。九阿哥瞪了順兒一眼,冷冷地對著一干人等申斥了幾句,囑她們好生用心地伺候著福晉。秦嬤嬤忙不迭地告罪,九阿哥知道她素受福晉器重,便也不為難于她,只冷哼一聲,抬腳向東廂走去。
趙德瞧得清楚,一邊趨步跟上,一邊對秦嬤嬤做了個手勢。秦嬤嬤會意,打發丫頭們趕緊地打水準備。不一會兒,里面傳出話來,幾個丫頭便忙進去伺候洗漱。
九阿哥洗漱完畢,下人們陸續退出,卻獨有迎兒留了下來,眼含秋水,頰溢流光,一面低眉斂目,一面從睫毛的縫隙中偷覷著九阿哥的眼色。
九阿哥皺了皺眉頭,淡淡說了句︰「你也退下吧。」
迎兒一怔,隨即目光黯然,蹲膝抹額,跪安告退。
「等等,」迎兒呼吸一窒,不敢抬頭,低斂的目光中卻已是飽含希冀。
「你記著,同秦嬤嬤說,二伯喪期莫再安排侍寢。如今舉國憂思,滿朝祭奠,我身為伯父親佷,便在家中也當知儀純孝。且先過了三七再說吧。」
「,奴婢記下了。」雖是失望,卻沒了早前受傷的感覺。若是因著自己的個人緣故招的爺不待見,那她在這府上怕是要艱難了。仔細想來,昨日姿兒想是也沒成事,只怕是礙于臉面未曾明言罷了。今日若不是有最後這句交待,她自己也是要想法子蒙混過去的,畢竟奉主不利這種事,可大可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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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到時辰起身了!」
「嗯~」夢蘿隱約听到有人催她起床,頭一個反應就是往雙層織錦縫就的薄夾被里鑽得更深一些。奈何錦被太薄,一聲聲的催促還是听得清清楚楚。
「怎麼回事啊?」平日里也不見催這麼早的,天色都還沒大亮呢。
「福晉,爺已經起身了,怕是一會兒要傳福晉用膳。奴婢們熱水青鹽都置備齊了,您只消應一聲,奴婢們自當打理妥貼。」
「唉……知道了。」夢蘿認命地模出月兌在一邊的中衣胡亂套上,閉著眼楮說︰「來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