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合了眼,心態正松下來,困倦之意漸起。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這個夢真長,醒了就又要面對那一大堆的數字、曲線,整理各種分析數據,胡編亂造一些根本不能證明的模型。其實這里還是蠻有趣的,醒了之後,哪還會有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呼,似乎周圍也不會有這麼多富二代帥哥了呢。呵呵。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福晉,喝點桂圓蓮子湯吧,遵了您的吩咐,蓮子是帶著芯的。」
素來知道蓮子芯是好東西,清心去火的。而且夢蘿並不討厭那種苦味,所以喝了兩回,就交待蓮子不必去芯,喝起來別有風味。
秦嬤嬤端著碗老老實實地候在床邊,夢蘿沒听到她掀床帳的動靜,初時被聲音所驚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她不想出聲,只是讓身體更放松一分,希望能早點入睡,然後安安穩穩地醒來。嫁入豪門的夢是很有趣,可這真的不是她的生活。真的不是。
秦嬤嬤還是輕手輕腳地來掀床帳,隨著光線變亮,夢蘿眉頭微皺,提了被子上來蒙住頭。
秦嬤嬤看見了主子的動作,知道她只是不想理人,便停住了掀床帳的手,輕言道︰「福晉,這湯奴婢便放在床頭,奴婢們都只在簾外候著,您若有差遣,揚聲便是。」
夢蘿從病中剛醒那陣,也是好久不願意理人的。有時候夜里她會自己起來倒水吃點心,並不揚聲叫人伺候。眼下她既是又擺出一副不願人近前的樣子,那把湯水留在房中,她若真是渴了,應該自己就會喝的。
夢蘿這回卻不一樣,她只覺得眼前一切皆是夢境,若她不給絲毫回應,那便能盡快醒來,之前一直不醒,只是因為糾纏太多而已。
迷糊間,秦嬤嬤又來回話,報稱太醫到了。夢蘿自然仍是不理,秦嬤嬤無奈,回去同太醫說了她的癥狀,詢問看有什麼主意可拿。
太醫也當是福晉懷有心結,听說她又不肯吃東西,便向手下的醫童吩咐了幾句,那醫童從背著的藥箱里拿出幾樣東西一番搗鼓,太醫又向秦嬤嬤如此這般交待起來。
又有人進來了。夢蘿心中不耐,卻也只是想著只要他們能早點出去就好。這回倒是心想事成,只是人退盡後,她的鼻翼間絲絲縷縷地鑽進一股淡淡的香氣。雖然有點不耐煩,卻也還蠻好聞的。
算好時間,秦嬤嬤帶著幾個丫鬟婆子進來替夢蘿料理停當,掀了厚床賬,卻是放下幾層紗帳。只從帳間拉出夢蘿的手,搭上一塊帕子,擺在花軟緞的脈枕上。
「嗯……咦…… ……唔……」
老太醫出手,只用了少許安神香料,便把夢蘿撂倒,順利地得以近前診脈。但此刻他卻有點後悔。因為用了香料,他便不出這室內原有的氣味。夢蘿此時的身體狀況有些問題,他猜測可能是用了不當的香料所致。
左手診完診右手,右手診完診左手,拿著秦嬤嬤遞上來的福晉飲食起居記錄冊子翻了又翻,老太醫忽然靈光一閃,手指點在了冊子上的幾行記錄上。
「秦嬤嬤,福晉用的按摩油可在?」
秦嬤嬤听太醫這麼一問,心里咯 一下,立時就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不妥。連忙向喜兒遞了眼色,讓她快把按摩油拿給太醫看。
老太醫接了裝按摩油的小瓷瓶,開蓋輕聞,接過醫童自藥箱中拿出的小白瓷盞,滴了一滴上去。蓋好瓷瓶放過一邊,老太醫拈起瓷盞,在鼻端一圈一圈地晃過。那邊醫童早已點燃了一截蠟燭,架起一個小小鐵圈,太醫便把瓷盞放了上去,依舊認真地聞著。似乎是有了什麼發現,老太醫匆忙自藥箱中尋出一包粉末,用手指拈了一點,撒在白瓷盞上。「 ……」一股奇異的香氣立時在室內散開,瞬間便又消散,仿似一場幻覺。
「嗯。」太醫終于把要弄清楚的問題弄明白了,便囑醫童磨墨,提筆開方。
「王太醫,這……?」見太醫收筆落印,秦嬤嬤再也按捺不住,急急出聲詢問。
王太醫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嗯,無妨。只是福晉的身子要再用心調養些時日,那按摩油卻是不能再用了。」
「啊?王太醫,可是有什麼不妥?」秦嬤嬤很驚訝,而且也泛起絲絲惶恐。這按摩油是打福晉娘家尋來的,若是如此都能著了道,那可真是令人防不勝防。
「嗯。若是普通按摩油,當也不會有什麼妨礙,只是這油中加了香料,其中有一味與福晉用的藥性相沖,倒有些傷了身子。」
「啊?」秦嬤嬤覺得有哪里不對︰「王太醫,這油當初可是特地送往太醫院給您驗過的。」
王太醫看了秦嬤嬤半晌,面上沒有絲毫動容︰「當初送來那瓶,確實無礙。」
秦嬤嬤听了,心中大駭,轉頭便看向喜兒。喜兒也是嚇得不輕,想了想,回話道︰「回嬤嬤,這油每每換過一瓶,氣味都會有些不同。奴婢原擔心不妥,福晉卻說這些香料調來調去的,總不可能每次都一模一樣;而且不同時期出產的香料,氣味成分有些差別才屬正常;何況這精油放置的時間又不盡相同,有那麼些許的差別,根本無需大驚小怪。奴婢這才贊嘆福晉見聞廣博,竟沒再將此事放在心上。」說完,喜兒也跪下了,朝著福晉的方向扎扎實實地磕下了頭︰「此事是奴婢疏忽,甘願領罰。」
眼下不是破案的時候,秦嬤嬤又不是主子,太醫還在,夢蘿躺在床上睡著。秦嬤嬤便由得喜兒跪著,只追問太醫道︰「王太醫,那咱們福晉的身子……?」
「還好。其實此事也不必太過憂心,那香料加的極少,若不是福晉每日按摩,用量太大,想也不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福晉所說確有道理,不同時期不同產地的藥物,香氣、藥性也都會略有不同,是沒必要草木皆兵。據老臣所知,那些調配按摩油的藥劑師,有時會隨性修改藥方,這香料若不是沖了藥性,對婦人養膚,倒是極有好處的。」
听太醫這麼一說,秦嬤嬤先是心下輕松了些,繼而又暗罵自己辦事糊涂。若是當初定下了按摩油的配方,那很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就算真發生了,也不至于如今日般,似要成了捕風捉影的一樁懸案。
「老臣已開了方子,一會兒會施針助福晉醒來。看來福晉的心緒也有些不暢,除了行針施藥之外,秦嬤嬤也要多費心照料才是。」
「是,老奴知道。」秦嬤嬤能不費心嗎,說到這兒,她當然想起了主子的心結所在,連忙問道︰「王太醫,福晉這身子已是調養數月,不知眼下這情況,可否合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