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護得住我?」如果真能護得住,如果這個人比老九脾氣好些,肯跟她慢慢培養感情的話,能逃開這個隨時小命不保的皇室,到這古代無污染的大好河山中游歷一番,著實也算得上理想生活了呢。
「……」黑衣人一滯,眼中閃過一道復雜的光芒。
其實任何一個男人在說出這種感人肺腑的話時,女孩子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信任他,無條件地信任。這樣兩人的感情才能有機會一日千里、蜜里調油。
而夢蘿這樣一問,若是換了感情脆弱些的人,大概立時就打了退堂骨,不恨上她都是好的。你說你一個小姑娘,人家都信誓旦旦地要護著你縱情山水去了,你不給面子也就罷了,怎麼懷疑人家的能力呢?忒傷感情。
幸好這個黑衣人倒也不是那沒自信的閑雜人等,而且他的情況又有所不同。
听到夢蘿這樣問,他其實是理解的。畢竟夢蘿和他,身份都不一般。皇家若真鬧出這樣的丑聞,他們兩個怕是要成了過街的老鼠,走到哪里都落不得安寧。
另一方面,夢蘿能這樣問出來,也說明了,她確實有這份心啊!黑衣人眼下最怕的,是夢蘿心里根本沒有他。從他弄清楚夢蘿的身份時,心頭那種畏懼就開始潛滋暗長。他在夢蘿的心里,只是一個影子,這是他最怕的事情。
所以黑衣人這一滯,心頭早轉過百般念頭,衡量著自己是否真有能力,將夢蘿完好地守護。
這樣一想,他居然發現,其實自己一無所有。他不可能帶著夢蘿自在逍遙地隨處游走。他沒有勢力。
「夢蘿,我可以帶你隱居。躲開麻煩的糾纏,我還能有這個能力。但如果你想要風光的生活……我需要時間。」時間?真的有時間,就夠了嗎?
「……」夢蘿想了一下,其實隱居,她很喜歡。哪個穿越者會想要當靶子啊,本來就跟別人不一樣了,還不小心木秀于林被風摧嘛︰「隱居,很好。可是你有沒有什麼具體計劃呢?」比如說怎麼生活啊,會有哪些麻煩啊……呃……未知的生活,其實是充滿著各種可能的麻煩呢。
黑衣人笑了,暗夜中看不到他的一口白牙,但隱約似乎閃過一道光線,那是牙齒從雨絲間反射出的光線︰「夢蘿,我們可以到處邊走邊玩,只要不長時間逗留,其實哪里都好的。然後我們再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只要你喜歡,我們就住下來。我……我可以打獵,呵,如果你想試試男耕女織的生活,我們也可以嘗試一下——我不會讓你受苦的!如果那地方夠偏僻,我也可以去當個私塾先生,或者賬房什麼的。我會給你雇丫環的,沒準我能掙出一份家業,不過,不能太招眼了,只要不惹起朝廷的注意,我會讓你過得像公主一樣……」
夢蘿的眼皮子有點抽抽,他是在做白日夢嗎?越說越激動,也越說越離譜。一會兒打獵一會兒賬房的,頭前還說要隱居,這會兒又成了掙家業。唉,這人有邏輯沒有啊?
「你……」
夢蘿猶豫著出聲,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斷對方高漲的YY興致。
黑衣人倒是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夢蘿的聲音,立時住了口,期盼著夢蘿的下文。與夢蘿對話,他就像是隨時等待著審判的囚徒,一言可以生,一言可以死。
「你寫份計劃書吧……」這話出口,夢蘿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啥情況?倆人要私奔,事前還得先寫計劃書?!那用不用領導審批呀?全是早些年跟那些政府部門打交道,養成的臭毛病。
黑衣人張了兩次嘴,都沒吐出一個字來。還好是暗夜無光,不然他那副呆若木雞的樣子還真是影響帥哥形象呢。
「咳,就是……你把咱們現在的情況、立場、面對的問題,還有目的,整理一下。你的現狀,我的現狀,然後如果我跟你走,會發生什麼事。嗯……你先不用管我想去哪,先說說你自己,你想去哪,你想帶著我過什麼日子,你覺得咱們應該去哪看看,先去哪後去哪,為什麼去去了有什麼好處又會有什麼麻煩,嗯……咱們怎麼生存,有沒有經濟來源,現在社會物價多少,將來的收入預計有多少,嗯……最關鍵的,就是會有什麼危險,怎麼避開,最壞的情況是什麼,怎麼避免。嗯……我說的有點亂,要不改天我給你個格式?」
「夢蘿……」
「嗯?」
「……」
夢蘿連珠炮似的話直接把黑衣人震蒙了。他倒是大概明白夢蘿想讓他干什麼。只是,這要求怎麼听著這麼像衙門里起草的文書呢?他原想問,九阿哥是不是讓她插手政務了,可轉念一想,不對啊,九阿哥自己都沒在衙門擔差,夢蘿就更沒機會涉及了呀。難道是齊都統?
好吧……夢蘿忽然不得不承認了一個事實︰她就是那傳說中的冷場王啊……每每她說話到興奮處,越噴口水越有感覺的時候,總是會忽然發現,周圍的人都禁聲了……天地良心,她剛剛才開始認真考慮要一份計劃書的問題哦∼不說別的,就是兩人現狀這一條,如果對方認真寫了的話,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就會水落石出了呀!
「嗯……你不想寫嗎?」。怯怯的語氣,其實是存心逼迫。夢蘿已經打定主意,不管對方到底是什麼情況,一份計劃書是必要的。一可以拖延時間,二就是可以給她提供信息了——如果對方肯配合的話。
「我……」計劃書?真的要寫嗎?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麼來著?唔……要點上燈嗎?
「你……你對我不好了……」又來了!夢蘿又把她大學時候學來的那惡心人的招術用上了!如此失望、如此讓人有罪惡感的語氣……夢蘿在心里,已經是把自己鄙視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她不就是吃定人家對原版夢蘿一片痴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