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渾不在意的樣子,讓夢蘿微覺失落的同時,感到一身輕松。看著他那副悠然半臥的樣子笑了笑,感興趣地探了一下頭,瞧清楚他臉上那副懶得理人的表情,夢蘿撇了撇嘴聳了聳肩,便老老實實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馬車要行山路,所以並不十分寬敞。不過里面的配備倒還算得齊全。地板和車廂壁上都是厚厚軟軟的氈毯,還擺著幾個可坐可靠的棉墊子。車廂後部設有暗格,伸手拉開,里面備著果品點心、水囊棋具,還有一只折疊小桌。顯然乘車無聊的時候可以磕磕瓜子下下棋,東西不多,卻算得上周到適意。
夢蘿伸手從暗格里模出一個紅彤彤的隻果, 哧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溢了滿口,立時涌上滿心的幸福感,滿足地「嗯∼」了一聲。
秋天啊,收獲的季節,豐收的季節。所謂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要是在春天種上一個妖孽九在地里,秋天就能收獲很多很多帥哥啦……
無厘頭地想著,夢蘿一邊啃隻果,一邊跪坐起來,撩開簾子看著外面過路的景色。
眼下應該也算得深秋甚至初冬了,漫山的葉子不再似春夏般蒼翠如一,全被秋風染了色,褐、紅、黃、綠,深淺交疊,風力大時,散散漫漫地離了枝頭,飄落下來,便落得一地炫彩。
夢蘿看得高興,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大半個肩頭探出車外,胳膊搭在車窗框上,任遮窗的布簾在風力的作用下啪嗒啪嗒地敲打著自己的肩背和後腦勺。
啃完隻果,夢蘿上輩子養成的良好公德心很自然地發作,沒有順手把隻果核丟在車外,而是探回了腦袋,習慣性地搜尋垃圾筒的位置。
垃圾筒當然是不可能找到,倒是對上了九阿哥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目。
滿手粘乎乎的果汁,捏著個啃得只剩一厘米直徑的隻果核,夢蘿忽然就覺得有些丟臉。眼楮在車廂里溜了幾圈,這時才反應過來,其實直接丟山道上就好了,這種天然有機垃圾,根本就是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天然肥料嘛。
九阿哥的眼楮已經落在了那個慘不忍睹的隻果核上。他是真沒見過啃得這樣徹底的隻果核,以前倒是見過難民吃果子,那是連核都吞掉的。
夢蘿低頭看看手里的垃圾,眯眼堆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終于還是果斷地用比較干淨的那只手撩開車簾,盡量淑女地把隻果核順風丟出。一邊還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很環保,很環保。
手上粘乎乎的,夢蘿從暗格里扒拉出水囊,卻發現洗手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可不好意思把水倒在車廂地板的毯子上,那未免也太造孽了。
她知道九阿哥一直在瞧著她,估計就是個看戲的心態。眼前一手握著水囊卻進退不得,不禁讓她有些尷尬,竟為這點小事急出一背的細汗。
听到一聲哧笑傳來,夢蘿有點惱了。九阿哥卻伸了手,慢悠悠從暗格里模出一塊帕子,遞到了夢蘿手里。
那帕子干巴巴的,難道還能硬擦不成?手上的果汁早干得差不多了,現在除非是蹭掉一層皮,不然干布一塊,能起到什麼作用?
夢蘿把帕子捏在手里,不知感激,反覺得有些小郁悶。硬著頭皮蹭了兩下,忽然就想起什麼,臉騰地就紅了,也不敢轉頭去看九阿哥的表情。
是啊,她簡直就是個白痴啊!一邊暗罵自己,恨不得敲自己腦袋兩下,一邊用水囊里的水把帕子浸濕了,迅速打掃干淨戰場。
夢蘿覺得自己很沒面子。這麼簡單的事情,人家都把帕子遞手里了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想起自己抱著水囊卻用干布蹭手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也許是穿越的時候傷到了腦子。
收好東西,夢蘿還是忍不住看了歪在一邊的九阿哥一眼。果然……不知道是疑人偷斧還是她確實破解了九阿哥的表情符號,總之看在她眼里,九阿哥就是在笑話她。
先是認慫地垂了腦袋,暗自不服地皺皺鼻子,嘟著嘴郁悶了幾秒。繼而卻又很快地歪了頭,挑釁地瞪了兩眼︰「喂,誰讓你來接我的?」
「哼?」九阿哥只百無聊賴中瞧著夢蘿的小動作打發時間,冷不被這麼一問,自鼻腔里哼出一個上揚的詢問音,身子也隨著車廂的晃動坐直了一分,壓在手肘上的支撐力也略添了些。
夢蘿翻了個白眼,暗罵一句妖孽,便又氣勢洶洶地道︰「我說,你是閑著沒事了?怎麼會想起要來接我?」
心里藏了半句話,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听清了問話,九阿哥報以一笑,又舒舒服服地躺回他的墊子上。半閉了眼,直到夢蘿即將失了耐心時,涼涼的聲音徐徐吐出︰「你是打算……自個兒出府,自個兒回……想著給誰看笑話呢?」
「嗯?」夢蘿听不懂。九阿哥打起啞迷來還是很難溝通的。他到底在說什麼?
輕哧一聲,似乎十分不屑︰「什麼時候學這麼笨了,山里那老尼姑給你吃了什麼呀,佛前的長明燈也沒讓你長點腦子,你添燈油錢了嗎,別讓人笑爺小氣。」
這……他這是在擠兌我嗎?罵人不帶髒字??夢蘿琢磨了半天,還是沒回過味來。不過被擠兌的憤然感已經悄然升騰起來,只是由于沒太听懂對方的意圖,暫時無處發力而已。
真呆。以前夢蘿可沒這麼反應慢的時候。瞧著府里那攤事倒是理的不錯,怎麼說句話這麼費勁呢?不過可愛多了,要擱著以前,沒準一惱起來連馬車都敢跳。
這麼想著,九阿哥倒是反瞧著夢蘿順眼了許多。手一伸,像招小狗似地︰「過來。」
過來就過來!夢蘿正愁沒由頭找茬呢,挪了挪P股,蹭到九阿哥旁邊。
九阿哥瞧她這麼乖,滿意地笑笑,也不費勁,拉了她倒在自己懷里,像抱著個女圭女圭,很好心情地閉目養神。
夢蘿本來是要等著瞧下文的,九阿哥動作又輕,所以她也沒怎麼反抗,這會兒瞧著自己貌似又成了個抱枕,眼楮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才反應過不對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