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錦蘭跟在轎子旁,往陳老爺的別院行去。
陳老爺名叫陳樊,是個珠寶商。年逾四十,家中已有七房妾室,听說還在兩年前圈養了一個男子並對他寵愛有加只是絕不容那名男子與外人接觸。
打探到這些的錦蘭心中不免有幾分擔憂,這般看來這個陳老爺必然是個又又極有佔有欲的人,而無疆對他也是一副反感的樣子。今晚,會不會不太平靜呢?!抬頭看著火紅的天邊,一想到無疆手腕上的傷痕錦蘭就不由得猜測,在那些她未曾見過的地方是不是有更多的傷痕存在。擔憂的心情,漸漸加深了幾分。若不是因為自己……
坐在轎中的無疆,閉目靠在轎子上。這輕輕的搖晃,就好像能把他所有的煩惱都搖散了一般。今晚,不過是重復那些事罷了……默默的對自己說著,卻還是不住的顫抖,不!不是恐懼,只是這轎子在搖晃。
或許在外人看來無疆還是那般的美艷動人,又有誰知道薄薄的一層妝容下他那恐懼到蒼白的模樣。
「落轎……壓轎……」
錦蘭等人從別院的側門進了陳家的別院,無疆是小倌出身低微不得走正門。雖早已知道在這個地方人分三六九等,定要安上個高低貴賤,但錦蘭心中還是抵觸得很。
她接受下邱錦蘭的身份,並不代表她接受了這個地方的思想,在她二十六年的生活中平等是絕對的主導思想。就算也有那種狗眼看人低,也有卑微到塵埃里,但作為葉橙的她從未看輕過任何人也從未看輕過自己。
「阿錦。」看到錦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發呆,無疆緩步走到她的身邊輕喚了一聲。
錦蘭隱約听到有人叫了自己抬起頭,才發覺無疆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旁。今日的他,微微的施用了一些珠粉,那是用珍珠磨成的粉末並摻入了各種名貴香料。但錦蘭總覺得這樣的無疆就像是撒上了一把灰塵的珍珠,反而遮起了他的光華。
「走吧,別讓陳老爺久等了。」
「嗯。」錦蘭不情願的應了一聲,衣袖中的雙手早已緊捏成拳,那一刻她竟有一種要拉著無疆逃跑的沖動。低頭看著無疆的腳步,為何明明是向前的步子,在自己看來卻像是充滿了後退的的腳步。
晚宴設在別院的水榭中,在陳老爺特意派了兩個伶俐的丫鬟來領路。一路走來,何處的大夫人的院落,何處是不得踏足的禁地,甚至連何處是茅房都指點了一遍。雖說不是陳府,而只是陳老爺的一個別院。也足見陳老爺家底豐厚,連一個別院都弄得處處雕欄玉砌錦盛繁華。
不過這些看在邱錦蘭的眼中心里不由得升騰起萬分的惱怒,堆砌出來的華麗,卻毫無美感!!失敗!!!這樣的設計,這樣的園子實在是太失敗了!!如果是由她來……
想到此處一種莫名的失落讓她斷了思緒,這職業病又犯了。
就在邱錦蘭回過神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水榭之上。
錦蘭站在無疆的身後開始偷偷的打量起坐在席上的人,席間已經有四人入座,主位上那個肚滿腸肥眼楮眯得都要看不見的應該就是陳樊陳老爺了吧。
另外三人,一個坐在陳老爺的左手邊第二個位子長得賊眉鼠眼瘦瘦小小的一看就覺得不是個好人,而且他正用一種色迷迷的眼神看著無疆。一個坐在陳老爺右手邊第二個位子,長相普通就是眼角有顆黑痣。還有一個坐在陳老爺對面背對著自己雖看不清模樣卻也能推斷出他正自斟自飲得不亦樂乎。
雖說是晚宴,不過看起來桌子並不大也就是六個人的位子。
見到無疆到來,陳老爺的眼楮眯得更笑,那應該是在笑吧。
「來來來,無疆啊,坐到這兒來。」陳老爺指著自己右側的位子,對無疆熱情的說道。
無疆溫順的走向他,錦蘭乖乖的跟上,待無疆坐下便站在無疆的身後十分警惕的將目光鎖定在了陳老爺的身上。
「無疆可是溫玉鄉的頭牌,今晚讓他作陪可費了我不少心思。」
那個賊眉鼠眼瘦小男子,盯著無疆看的甚是愉悅,趕忙對陳老爺吹捧道,「還是陳老爺面子大,听說這無疆小倌就是見一面也是千金難求啊。」
「是啊!是啊!不過,這個丫鬟是?」陳老爺笑得甚是得意,只見這跟著無疆一同前來的丫鬟也是姿容上等,讓他厭煩的是這個丫鬟眼中似乎帶著些敵意。若不是知道無疆的性子古怪,怕他一惱不再見自己,早就把這個丫鬟給趕出去了。
無疆淡冷的眼眸中,微微起了一絲波瀾,輕聲道,「阿錦,我的丫鬟。」
以往他都是獨自周旋在這些恩客之間,溫玉鄉中容媽媽總是一個勁的把他推到各種富戶商賈達官顯貴的懷中,而其他的小倌都嫉于他的樣貌和他頭牌的位子扎小人放冷箭的事已經屢見不鮮了。
而阿錦是第一個陪在他身邊給了他安慰,說他是世間最干淨的男子的人,不管她是因為報恩還是真心,都讓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而今日,他在進入陳家別院之後就一直都感受到她那份真切的處處守護著自己的態度。
他終于不再是一個人,一直覺得已經停止了跳動的心口居然因為阿錦再有知覺。
「前些日子公子受了傷,容媽媽吩咐要阿錦好生照料,還說晚宴結束後要我們早些回去。」錦蘭對著陳老爺月兌口而出了這在心底重復了好些遍的話,她早就想好這樣的說辭,若是陳老爺不信她就拉開無疆的衣袖讓他看看那些傷痕。
她知道這樣的作法不理智若真的惹惱了陳老爺她就亮出城主府的信物,大不了回去那個鬼地方也不能讓無疆因自己而受他人的凌辱。那信物是冷雨給她的,說讓她留個念想但決不允許任何人看見,不過到了緊急關頭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一手捏著信物,目光緊鎖陳老爺。
就在這時下人的通報聲傳來,「爍公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