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香本就有意讓鶴展驚疑。此時正好把稀墨糊弄中離十三的那番言論搬出來,她三言兩語,莞爾淺笑,似乎說的是很隨意的一件小事。
可是鶴展听說七八歲的扶香,稀墨和東陵都已魂入地府,臉色真是超級難看,他霎時失神,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
望著他倉惶逃走的背影,扶香心想,難道這一把又玩過頭了,鶴展是個好人,這麼三番五次的騙他,心里面愧疚竟是越來越濃。
「扶香,你比我們狠多了呀,看看,鶴展師父是個厚道人,他得知我們的死訊,會很難過的,會以為是他看顧不周,他會內疚。自責。」稀墨復雜的眼神,眺望遠去的鶴展,想著是不是去安慰安慰。
東陵卻道︰「長痛不如短痛,我看沒什麼不好,稀墨,你心腸太軟了點吧,鶴展是跟你親啊,還是跟他師父親啊。」
稀墨搗他,悶聲不語。
扶香心煩氣躁,轉身回了暖陽閣,趴在窗台上,萎靡不振。
一會的功夫,稀墨端著飯菜過來,說道︰「吃吧,吃完了跟鶴展去見牛鼻子老道們。」
「怎麼?」
稀墨道︰「他沒走多遠啊,這不就回來了,要你跟他走。」
扶香哦,忐忑不安,食之無味,匆匆巴拉點飯菜,喝點茶水,換身簡潔大方的素裙,到了小花園,就看到鶴展又在那石桌邊坐著,神色肅穆,看不出喜怒。
鶴展只是彎腰施禮,問了一句︰「師叔。你可會御劍飛行。」
扶香搖頭,確實不會。
鶴展不再說,不知從哪變出把長劍,拋入空中,長劍變寬變長,降低高度。
扶香很自覺的爬上去,鶴展猶豫的道︰「師叔,要不要把你的兩兄弟也帶上,萬一長老們刁難你,有他們陪著,你不會太難過。」
稀墨和東陵等的就是這句話,蹭蹭的爬上來,四個人擠坐一塊,飛劍勻速前行。鶴展故意速度減慢,途中大致講解了長老團的成員。
原來長老團有十二人,歲數道行都不同,當初劃分時,是因為他們跟隨欽天爭戰其他門派,共同建立起青蒙,而他們又共同推舉欽天為宗主。但是為了利益權利集中,他們甘願做幕後。不管宗里之事,這就是欽天最後封了十二峰峰主的意圖。
欽天感念十二長老們的真誠奉獻,執意決定建立長老團,小事可以不管,但是宗里若是大事,關系宗里命運時刻,他們還是要出來說話的。
也就是說,他們平時閑雲野鶴,各自逍遙,但是真有了大事,他們說的話,做的決定,怎麼都是比各峰峰主有分量的。
自從欽天失蹤,長老團也有過短暫的騷亂,後來處罰了一個峰主後,他們共同探討,最後全都沉默,于是中離十三順利成了新任宗主,而十二峰主都是跟中離十三親近。
雖然其他門派不太清楚這內里的貓膩,但是天宗的上層弟子們,還是能感覺到,長老團跟峰主團之間有著隔閡,一點都不親近。
一個想代替長老團,一個想踢掉峰主團,大家都沒有說出來,大家都理解對方的思想,這就像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沒了欽天,中離十三才能做宗主。有了欽湘的回歸,中離十三不一定能永遠的做宗主。
那些個火氣旺盛的長老們,甚至在心里已經籌謀上了,老胳膊老腿的,許久不活動,還真是想念那曾經的戰!
「鶴展,你也是峰主?」稀墨突然問道。
鶴展微微一笑,靦腆道︰「重華峰是師父賜給我的,原本是他的私人偏峰。」
稀墨點頭,了然道︰「看來那重華居也是宗主曾經的居所,听說你是他半路收的徒弟,在所有弟子中,你排名最次,更是關門弟子,鶴展,你的特長是什麼呢?」
扶香不料稀墨問話如此直接,這話里的意思,怎麼听都是暗示宗主有意優待鶴展,很重視他。但是這也很正常吧,每個教派里都是有受寵的弟子吧。
鶴展被問的很尷尬,他吱吱嗚嗚的嘆道︰「你問的,也是我疑惑的,又笨。又沒靈性,師父對我依然很好,我也是一直很受寵若驚的感覺。」
扶香听他的實誠話,忍不住撲哧一笑,東陵搗搗稀墨,讓他別問了,今天抽哪門子瘋啊這是,關鍵時刻,可不能得罪鶴展。
又飛行了一會,鶴展回頭,一一掃過三人。猶豫著問道︰「你們真的見過他們,當時情況怎麼樣。」
扶香一驚,立時說道︰「別問我,我當時暈了,醒來就失憶。」
東陵也立時垂頭,稀墨暗罵,這報應來的真快。
稀墨只能胡謅,鶴展默默的听,眼里隱約閃過疑惑,最後稀墨說完了,鶴展就哦,淡淡的神色,卻並沒有剛听扶香說時的那種震驚失措。
掐不準他到底是懷疑還是相信,不過稀墨結結巴巴的說完,身上出汗,冷風吹,嗖嗖的涼,鶴展不再追問,他求之不得。心想著趕緊找個話題岔開呀,別讓他老想著這個事。
「哎呀,鶴展,不是去天宗主峰麼,怎麼往西南?」稀墨指著下方,雲霧繚繞的,寬廣熱鬧的主峰已經被甩在身後,而飛劍卻沒停下,一直往西南。
鶴展點頭,平淡的道︰「是啊,是要先去小桃源,等長老們都認可了,跟宗主協商做出決定後,才會回主峰,讓峰主們來覲見師叔。」
扶香心思婉轉,溫婉道︰「鶴展師佷,以後沒外人的情況下,就喊我扶香如何?」
鶴展一愣,搖頭不語。扶香不知道他如何想,對她有些戒心似地。
下面是紅紅綠綠的滿山桃花樹,桃花瓣,大朵大朵,成片片的,異常壯觀,刺人眼球。再往下面去,桃花的芬芳撲鼻入眼。
扶香此時觀看者爛漫的桃花,竟然沒有了厭惡的感覺,再回想曾經的桃花眼姬美,猶如隔世一般,也並不是恨意滔天,時間沖淡一切,易如翻掌啊。
腳踏實地,鶴展收了劍,才再次出口︰「師叔,以後我還是喊你師叔,長幼尊卑,天宗最是在意,我不能因為師父寵我,就恃寵而驕,還有,你的兩個兄弟,以後我稱呼小白,小東,如何。」
如何,這本來是個問句,在他此時說來,卻是定型的語氣,稀墨和東陵都是不自在的點頭,扶香也笑的不自然,呵呵道︰「隨意吧,反正我是不在乎這些的。」
鶴展呼口氣,從懷里掏出個天宗傳訊令牌,打開聲控機關,對著里面道︰「師父,師叔和她的兄弟已經來到。」
「嗯,帶他們進來吧,長老們都在等著。」是中離十三威嚴的聲音。
扶香默默嘀咕,十二長老分別是︰玫瑰仙子,歸就道長,白悅書生,霞石道姑,師勒巫女,遲老鬼,暝神?還有……
鶴展跟在旁邊,听她嘀嘀咕咕的,搖頭輕嘆,也沒有提醒,只是囑咐道︰「到那里,自然就知道了。」
扶香窘迫的嘿嘿,稀墨和東陵對視,扁扁嘴,心情不爽啊。
長老們團坐在長桌兩邊,中離十三坐在上首,他旁邊特意留了個位置,看來是給扶香所留,而正對面的下首有三個空位。
鶴展征詢中離十三的意思,見他頷首,便拉著扶香坐到了中離十三旁邊。他自己則是和東陵稀墨坐在了下首之處。
扶香淡定的坐下,對兩邊奇異裝扮的十二長老點頭,她臉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就默默的坐下,並不說話。
中離十三咳咳,站起來拱手道︰「長老們,你們看看,欽湘妹子這是。」
一個豐胸細腰的嬌艷女子,穿著梅紅紗衣,她先是站起來,對著扶香微笑,眼楮里是幽深的查探。
扶香被盯得不自在,就隱約皺了下眉。
梅紅女子撲哧一笑,甜甜道︰「兄弟姐妹們,我當初可是跟欽湘一塊沐浴過的,她這副皮囊,除了眉心多了朱砂痣,倒是沒有任何改變。」
說完她坐了下去,竟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跟扶香說話。其他的長老們開始兩兩竊竊私語。
靠之,太不重視我了,怎麼有種被當貨物掂量的感覺呢。
扶香有點坐不住,難不成這是不是欽湘,竟讓他們來決定,萬一他們使壞,偏說她不是,那可怎麼辦,不能被動啊,坐以待斃了啊,這樣子下去。
對面的鶴展三人見扶香臉色變幻莫測,心中都是忐忑,怕她有所動作,會導致不好的結果,特別是稀墨和東陵,對扶香的性格可了解得很,說翻臉就翻臉,捂都捂不住啊。
扶香果然站起來,環視十二長老,她凜然不懼,垂首對中離十三道︰「中離宗主,我沒說我是欽湘吧,你什麼意思啊,再說了,就算我是欽湘,你又不是欽天,既然不是我親哥,你憑什麼召集長老們來審判我,我現在是失憶,什麼都不記得,可是你們這樣把我拍當貨物評論,就不想想以後麼?」
她離開座位,對東陵稀墨招招手,「咱們走,回西極蠻荒,中原東齊哪里都成,不受這個窩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