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熠彤站在陽台上。看著底下那輛車停在旅館門口,看著穿著一身粉紅大衣的馮默下了車,看著她和車內的人依依不舍的交談,看著出租車揚長而去,看著察覺到什麼的馮默抬起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馮默友善的笑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進了旅館的大門。
這次交流會結束後一周左右,錦繡大酒店就準備開業迎客了。馮默雖然不是決策的制定者,但卻得听酒店首席執行官劉亦的匯報,思考酒店的定位發展,再加上那些拗口的文字、頭疼的數字,馮默不由地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大。
回到自己的房間,泡了杯花茶。這一年忙東忙西,累死累活,多虧這些馮默自己鼓弄出來的茶,身子才跟得上這種高強度的生活。正當馮默愜意地喝著這飄香的茶時,門鈴響了。馮默只得放下茶杯,過去開了門,是廖熠彤。馮默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了?這麼晚來找我?」
「過來討杯茶喝,在隔壁就聞到茶香了。」沒等馮默邀請。廖熠彤自個兒繞開堵在門口的馮默,進了房間,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著一臉愕然的馮默。
「不請自入,還反客為主,隔壁就聞到茶香?誰信?」馮默在心里對這個厚臉皮的男生咬牙切齒,可又不好板著臉趕人,只好堆起個笑臉走了過去,「不早點睡覺,養精蓄銳準備明天的考試,大半夜地還竄門,竄到我這來?」
「過來喝茶啊,你這茶可是好東西,你小氣不送點給我,我只好自己過來了。」說完,笑著拿起桌子上冒著熱氣的茶杯,喝了一口。
「喂!那個……你……」轉身取新茶杯的馮默回過頭正好撞見這廝笑著把那杯她喝過的花茶移開嘴唇,氣呼呼地叫了起來,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這話要怎麼說?說那茶是我喝過的,說這是在間接接吻?馮默紅著臉那個了半天,還是沒那個出來,「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馮默嘆了口氣︰「算了,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去取茶葉。」
馮默轉身從行李箱里找出一小罐花茶,遞給那個沒臉皮的男生,沒好氣地說︰「拿著就回去吧。我有點累,想睡了。」
廖熠彤笑著接過茶葉罐子,在馮默的眼皮底下,端起那杯茶,再次喝了一大口,說了句︰「好茶可不能浪費。」然後在馮默想要殺人的眼神中施施然地離開了房間。
「這廝絕對是故意的!」咬牙切齒地馮默對著關上的房門惡狠狠地揮動著自己的拳頭。
門外,廖熠彤笑得像只狐狸。天知道,他的本意絕對不是沖著那杯茶去的。這廝只是覺得和那個姑娘之間好像隔了很多東西,所以想多走動走動,順便問問她大學想去哪讀。可進了房間,聞到那熟悉的、醉人的清香,廖熠彤想起了當年馮默留給金勛的那包茶,覺得心里咯得慌,就順著心里的那抹沖動沖著那杯茶去了,至于是不是被人喝過,廖熠彤智商不低,自然明白得很。看著手里的茶葉罐子,廖熠彤忍不住笑出了聲……
第二天是冬令營的開幕式,一臉欠扁的廖熠彤自然被馮默很不小心地踩了好幾腳。廖兄無所謂地笑笑,能和他再次鬧起來,總比一臉冷淡不理人要好多。
其實。這事是廖熠彤自己多想了。過去一年馮默實在是太忙了些,要知道這個重生娃去年11月份還在物理競賽的冬令營里掙扎,捧了個全國一等獎回來。只是因為心里憋了口氣,再加上自己年輕氣粗,還有一次機會,得知自己以全省第一的成績進入數學省隊後,就退出了物理的下一輪的選拔。畢竟飯要一口一口吃,馮默還沒一口氣吞下兩塊金牌的能力。收回一心,省隊集訓,馮默自然卯足了勁,專心致志地努力鑽研了,再加上杭城還有一個大攤子,馮默自然在廖熠彤這個路人甲面前來去匆匆了。所以說不是故意冷淡,實在是忙昏頭了。
冬令營的前三天到處彌漫著緊張的硝煙味,因為考試要在第三天的早上才結束,所以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不是那麼輕松。考試照例六道大題,鞏固了知識碉堡的馮默很輕松就一一拿下,第二次入營的廖熠彤看上去也答得很輕松。緊張的考試結束後,是營員間的相互認識和各種娛樂活動。
當天下午,廖熠彤就拉著一群來自天南地北的男生去打友誼賽了。作為啦啦隊的馮默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沒勁,偷偷地離開了那群瘋狂的同學。走在一條清幽的小路上,馮默很是不解剛考完試的人怎麼還有那麼充沛的精力。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伴著冬日的太陽,伴著挺拔的青松,有一種屬于風的感覺。
馮默彎著嘴角,順著琴聲走去,很快的來到一個遠離教學樓的,位于高大樹木包圍之中的,類似于樂器陳列室的一間教室。一個帥氣的男生正坐在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上飛快的律動著。清幽的環境,安靜的樂曲,馮默靜靜地靠在門邊,听著悠揚的樂曲,感覺自己似乎正在一朵朵白雲上輕快地飛舞。
一曲畢,馮默不由地輕聲鼓掌。等那個清秀的男生轉過頭看向這個不速之客時,馮默尷尬地笑笑,說︰「你是這里的學生?彈得真好听。」
這位臉白得讓馮默自愧不如的男生笑著點了點頭,發出好听的聲音︰「你是冬令營的考生吧?怎麼轉到這里來了?」
馮默搖了搖自己身前掛著的招搖狗牌,算作回答︰「男生們在打籃球,我無聊就順著你的琴聲繞到這里來了。」忙著打量這間屋子的馮默,沒注意到這位男生的臉黯淡了一下。看到牆角擺著架古箏,被數學逼得一個多月沒去琴房的馮默有些手癢,小心地問道︰「這個,我可以試試嗎?」。
男子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的,一首彈不怎麼樣的《笑傲江湖》從這個小屋子里傳了出來,門外樹上的鳥兒飛走了一些,馮默似乎可以想象的到它們不耐的眼神,如果這個季節還有鳥的話。「彈的不好,我很久沒踫古箏了,一時手癢,讓你見笑了。」馮默有些臉紅地撓撓自己的頭發,斷斷續續學了那麼多年貌似形似還沒學透啊。
「挺好听的。你彈得很用心,也很開心。」這位穿著白色毛衣的男生真誠地說。
「恩啊,考試考得我頭都快炸了,考完了自然就開心了,謝謝你。那個,我能不能去彈下鋼琴啊,呵呵,班門弄斧下,很久沒踫過了。」被人夸的馮默笑得很燦爛。或許是因為剛剛那首如風般的鋼琴曲,讓馮默覺得很有感覺,又被人夸了夸。這妮子馬上順著桿子往上爬了。
男生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
「真得別見笑哈。」馮默撓撓頭,坐在鋼琴前,小手在黑白鍵上試了試,真得很久沒踫了,都快三年了吧。馮默深吸了口氣,想了想,雙手放在鋼琴上,模索著記憶中的樂符。剛開始的時候,斷斷續續很難听,漸漸地,記憶似乎轉移到了手指上,十個手指本能地在黑白鍵上跳動著。看樣子,老師說的沒錯,記住曲譜的不是腦袋而是雙手。
《夢想中的婚禮》,當初馮默苦練了一個學期的曲子,練成之後只當眾彈過一次,之後就沒再踫過這黑白鍵了。如今,現在,在這里,當著一個陌生男孩,由斷續到流暢,由悲傷到喜悅,馮默再次彈了出來。這是在宣誓著什麼嗎?馮默也不知道,她只是看到琴了,想彈了,就這麼簡單。
曲畢,旁邊的男生也輕輕鼓起了掌,笑著說︰「很好听。你還有沒有樂器什麼很久沒踫的,這里有的種類還算齊全。」
馮默漲紅了臉,連忙搖搖頭,「你就別打趣我了。還是听你彈吧,我只是自娛自樂,上不了台面。來來了,大神再來一首,或者換種樂器?」馮默笑著打量周圍的各式樂器。
男子笑笑,沒有動,看著眼前這位有些自來熟的女生可愛地轉著自己的小眼楮。覺得自己今天來這里還真是來對了,踫到了可愛的女圭女圭。
此時,馮默的手機響了。馮默一看是廖熠彤,廖同學說老師要求在操場集合。馮默只好和這位長得很漂亮的男生道別,順著原路回去了。
道別的時候,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問對方姓名。萍水相逢,以曲相交,不是伯牙子期,又無心心相惜,既然這樣,天地遠相隔,再見不知何日,又何必知道一個代號呢。每一天,我們都和很多人擦肩而過,這只是其中的一次罷了。
馮默心情很好地回到了操場上,歸了隊,等了一會兒一大群人有說有笑地向著旅館走去。馮默走在前面,和來自上海的一位學姐瞎扯;廖熠彤走在後面,神色復雜地看著前方一臉燦爛的馮默,覺得那笑容有些刺眼。
馮默從操場離開後不久,廖熠彤就跟了出去,跟著這個沒有警覺意識的女孩來到了那個音樂教室,同樣听了首鋼琴曲。以廖同學的專業水平,自然知道那個長得很像小白臉的男生鋼琴上的造詣不比自己低。
曲畢,廖熠彤本來是想走上前結交一番的,可走了一半突然听到馮默在彈古箏,就停下了腳步,再次欣賞了起來;後面又听到那首很熟悉的鋼琴曲。兩首曲子彈得確實不怎麼樣,特別是後面那首,錯了不少地方,但這並不能阻止廖熠彤對馮默越來越濃的好奇心。
一年前,陳父對馮默的評價是比較神秘,而從這一年多的相識來看,這個女生確實有些不一樣,不說那出色的數學成績,還有物理成績(前天,一個好兄弟給他打電話說,他在今年的物理競賽全國一等獎的名單上看到了馮默的名字,廖熠彤可是愣了很久,這妮子才高二就一口氣拿了兩個全國一等獎,可見一般啊),就說那些市面上根本買不到的花茶,還有今天的古箏和鋼琴,都引起了廖熠彤的興趣。
所以看到兩人彈完琴後笑眯眯地說話,廖熠彤就覺得很不爽,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一樣,所以就有了那一個電話,有了覺得馮默臉上的笑容刺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