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趕到的時候,院子站滿了人,鬼醫拉著我擠進人群,鳳尋辰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嘴角還有未干的血跡,老頭臉色一變,伸手扒開他的上衣,胸膛上一個黑手也顯而易見︰「五毒神掌?」
「什麼?」
「武林中失傳已久的一門毒功,怎麼會……」老頭伸手利落的拿出一顆隨身攜帶的丹藥塞到他嘴里,然後又像是演練氣功一樣,對著他一頓輸真氣,直到滿頭大汗才停了下來。
「暫時沒什麼大礙,不過,恐怕要烙下病根了。」
三夫人一听,當即哭昏了過去。鬼醫給她服了一些安神的藥,這才得空轉頭看著同樣臉色煞白,但明顯是被嚇得的鳳尋鳴︰「尋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不知道。」
「哼,他能知道什麼啊?沒嚇暈就不錯了,你看他那德行吧。」鳳塵兒不屑的冷叱。
「你,你……我,我沒看清,他一直背光,我只知道,他是個大人,我和哥哥剛要回房間,一個黑影突然閃了過來問我們,剛剛可是我們偷看。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就說了一句誰知道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結果,他突然撲了過來,哥哥一把推開我,然後他就這樣了,那人轉頭要來殺我,幸好春兒姐姐過來尋我們,那人听有聲音,才走了。」
我的心咯 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那雙銳利的眼楮閃進了我的腦海。
我抬頭看了看四哥,他倔強的瞪著一雙大眼,眼里蘊滿了淚水,卻固執的不肯掉下來,也許他是真的被嚇壞了吧,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而已啊。
「哎呀,這是怎麼了?」一聲尖叫剛剛想起,一個滿身粉香的女人掠過我直接撲向了床上躺著的人。「哎呀呀,三少爺這是怎麼了?怎麼就成這樣了,天啊,是誰干的,他個挨千刀的,不知道鳳家缺男人嗎?還做這麼缺德的事。」
「你怎麼說話那?」老太太不高興了。
「哎呦,娘誒,我說的也是事實,您老生氣有什麼用呢,再說,我這不也是著急嗎?」。
「行了,別在這添亂了,鬼醫,這里麻煩你照顧一下,其他人都跟我到正堂去,我有事要說。」
老太太率先走了出了,鬼醫悄悄的趴在我的耳邊︰「去听听,回來跟我學學這個老家伙又搞什麼鬼花樣。」
我隨著大家到了正堂,老太太正襟危坐︰「最近,我們剛剛搬了新家,我本以為這鄉野之地民風淳樸,不應該有什麼大事,但是我錯了,而結果,就是害了尋辰。我這一年一年的,精力明顯有些不夠用了。咱們家到了這,雖然生活環境變了,但是府里的人數不減反增,這除了日常隨侍的下人,還要在春忙秋收的時候雇人手打理田間地頭,管家歲數也大了,一個人總有些顧及不到的地方,所以,今天叫大家過來,我想在你們中選出一個人暫時打理家務,等孩子們大了,再把權力交給她們。」
「咦?娘,你這是想要讓權?」二伯母緊鎖著眉頭,應該是在擔心後果吧!
老太太不悅的一皺眉︰「什麼叫讓權,我只是讓你們想想,從你們中間選一個幫我分憂而已,行了,回去好好想想吧,我乏了,都散了吧!」
老太太一走,剩下這些女人嘰嘰喳喳爭論不休,懶得看,我便直接跑回晨鳴院來找鬼醫,一進來就看見鳳尋羽和風菲兒跪在鬼醫面前,我急忙跑過去偷听。
「鬼醫伯伯,麻煩你就收我們為徒吧!我們以後一定不給你丟臉。」
蝦米?拜師學藝?不是這麼俗氣吧!
「對對。」霏兒紅著臉看了一眼鬼醫,「雖然,娘經常說女孩子家要懂得刺繡手工,但是我真的不喜歡做這些,我就想將來跟著哥哥一起上戰場。」
兩個小鬼頭對視一眼,照著地面就是三個響頭,齊聲高呼︰「求鬼醫成全。」
鬼醫笑嘻嘻的拉起兩個小孩︰「二少爺,霏兒小姐,你們不用這麼多禮,我不會再收徒弟的,不過既然你們想學,我倒是可以指點你們一二。」說著,從身上拿出一個小冊子︰「回去看看吧,這上面是一套槍法,不懂可以來問我,但是記著,我可不是你們師傅,學成了算你們悟性高,無師自通,學不成,那也怨不得人。」
兩個小孩興高采烈的接過來,把書往懷里一塞,照著地面又是三個響頭,磕的我都替他們疼。待他二人離開,我才晃悠出來。
「老頭,不讓他們叫你師父,是因為怕以後萬一出了事惹麻煩吧?」
老頭嘿嘿一笑︰「知我者非你們母女二人莫屬啊!」
「切。」
「好了,不說他們,剛才老太太要干嘛?」
「在我娘他們那代人中找個分憂解勞,代管家事的。」
老頭笑著看向我︰「那你覺得,誰有戲?」
「嗯,大伯母平時看上去最老成,但是我總覺得她是悶著壞的人。」
「為什麼?」
「你想啊,我大伯父在孩子一出生就掛了,他哪有空教育那兩個小孩,但是你看他們,一個個嘴刁的,得理不饒人,還有點瞧不起人的心態,正所謂,小孩子的第一個師傅就是自己的父母,所以你說,大伯母好的到哪去?」
老頭笑著點了點頭︰「還有呢?」
「二伯母最為質樸,但是就是這份耿直,並不適合做當家的人選,因為容易得罪人。至于三伯母,她應該算是蕙質蘭心吧!標準的賢妻良母類型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她沒有女兒,沒有女兒以後讓權的時候就比較拿得起放得下。至于四伯母,說不上來的感覺,她跟大伯母不同,大伯母即使壞也是壞的內斂,可她卻很張揚,表面上看上去是耿直,說話不過大腦,但這類人往往最可怕,如果她表里不一,那她就是人精了。」
「哈哈哈,聰明,不過,你為什麼不說你娘啊?」
「她?」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她還是努力的去扮演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吧!」
「嘖嘖,你怎麼能這麼說,不過,描述的還挺到位。」
「嘿嘿,其實我也知道,她這麼做多半是為了我。一個無欲無爭的娘,她的女兒就會得到更多的關注和足夠的漠視。當娘的無欲無求自然不會背地里教寫不該教的,這點足夠讓老太太重視我了,至于其他人,當娘的都不爭,一個小孩,恐怕她們還不放在眼里,這樣,我才容易安安全全的活到翅膀變硬。」
鬼醫老頭笑嘻嘻的模了模我的頭︰「鬼丫頭,你這腦袋怎麼長得。」
事情還真是如我所想,三天後,老太太宣布要三伯母代為掌管家務,但是很不湊巧,宣布的第二天,三伯母就倒下了,經過鬼醫診治,是宿疾發作,再加上這幾日心力交瘁,傷心過度所致,需慢慢調養。但很奇怪,沒調養幾天,她就駕鶴西游了。
三夫人一走,四夫人就接手了她的事情,她里里外外的張羅喪事,而三伯母的兩個孩子只是靜靜的跪在靈柩面前,不哭不鬧,靜的都快讓人給忽略了。
「兩個小祖宗,今天是你們娘入殮的日子,你們怎麼就是不哭呢?不是嚇傻了吧?」四夫人眼看著棺材就要被抬起來了,按理來說,做兒女的應該哭的,但是這倆小祖宗就是不哭,急的她滿頭大汗。
尋鳴豁的抬眼︰「我們答應過娘,要做個堅強的孩子,你干嘛總讓我們哭?」
尋辰蒼白著臉拉住了弟弟的手︰「別激動,今天是娘下葬的日子,我們不要讓她再為我們擔心。」
我悄悄的拉了拉鬼醫,他示意我不要出聲。等一切形式都走完了,他才帶著我來到晨鳴院。
「尋辰,最近如何?」
尋辰蒼白著臉由弟弟扶做起來︰「多謝鬼醫,我最近還好。」
鬼醫點了點頭︰「鳳家家規,男子一但長大就要自力更生,現在有老太太,即使有人想要為難你們也得掂量點,但是等你們長大了,恐怕就要犯難了。而且尋辰這傷恐怕要跟一輩子了,你得細心養著,離開藥是斷然不行的。這樣,如果你願意學,我將我畢生的醫術交給你,如何?」
尋辰面露欣喜︰「師傅若不嫌棄,請受徒兒一拜。」
說著就要下地,卻被鬼醫攔住了︰「你現在重傷剛有點起色,還是不要逞強了,至于你,尋鳴,你可願意練武?」
尋鳴當即跪下磕頭,磕的腦門都快破了才停下來,「願意,我要守護我的親人。」
等出了晨鳴院,我悄悄的拉住他的手︰「老頭,你不覺得三伯母死的很及時嗎?」。
「你覺得是你四伯母做的?」老頭神色凝重的望著遠方。
「不一定。」
「哦?」他轉頭盯著我,」為什麼?」
「就因為太明顯了啊,三伯母剛死,四伯母就上位,如果真的是她,這也做的太明顯了吧!如果不是……」
鬼醫突然捂住了我的嘴︰「記得,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事端,而大家族正好是個事端的集合地,能活下來的只有兩種人︰聰明人和傻子。記著,在你翅膀沒硬之前,切莫再提此事。」
自此之後,鬼醫邊打理三哥的身子,邊教他學醫,同時還要指點二哥、霏兒姐姐和四哥武功。等到晚上的時候,就會偷偷的來教我一些很不著調的東西,什麼吃喝嫖賭之類的,反正他的不良嗜好讓我學了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