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自出了家門就像急行軍一樣連趕了好幾天的路,老太太倒是挺頑強,馬車一路顛簸愣是一聲不吭。現在天氣也有些轉涼了,時不時的會下幾滴嗒小雨。
公孫竹輕挑車簾,探頭看了看天︰「咱們這翻山過嶺的,走的都是坎坷路啊,李公公,你看看,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你瞅瞅這哭的。」
也許是這一路上,李公公領教了他的無賴,所以對于他的話全當耳邊風,一概不理。
公孫自討沒趣的模了模鼻子,眼楮嘰里咕嚕的轉了幾圈突然大喊︰「停車。」
外面的車夫一個激動,勒緊了韁繩,馬不樂意了,抬起前蹄一聲長嘯︰「嘶——」
李公公本來就坐在正中間,也就是正對著馬車門的地方,這一個慣性,差點沒被甩出去。從地上灰頭土臉的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拉著一張長白山的老臉怒瞪公孫竹︰「臭小子,你搞什麼鬼?想要了雜家的命啊!我告訴你,這謀殺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公孫竹一臉惶恐的看著公公︰「哎呦喂,公公,您可冤枉小的了,小的絕對沒那意思。你看這讓您受這一驚,來人啊,把這群馬給我宰了。」
李公公沒好氣的轉了轉頭︰「哼,少拿這套來安慰我,咱們就這幾匹馬,你清楚的很,就算你說了,我也……」
還沒等他也完,就听外面一聲尖叫,緊接著鈴鐺撩簾面帶驚恐的走了進來。
「怎麼了?」
「回小姐,那個,那個……鬼醫……他,他把馬給宰了,啊,不,確切說是給毒死了。」
「什麼?」李公公一個猛子跳老高︰「大膽,誰給他的權利?」
要知道,這馬在古代是唯一的交通工具,更何況,女乃女乃這身子板,沒了馬怎麼行。李公公氣得抓耳撓腮,沖出車就要找鬼醫算賬。
我們完全是秉著看好戲的宗旨,尾隨著他下了車。而鬼醫正像個沒事人似的,蹲在馬的尸首旁哼著大悲咒。
「鬼醫……」李公公一手掐腰一手捏著蘭花指怒瞪著他。
鬼醫听見呼喚,抬頭看了一眼,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別吵到亡靈,我正在為他做超度。」
超度?鬼醫什麼時候連這個都會的?我詫異的看著他。
李公公氣得直磨牙,好不容易等他超度晚了,他一個箭步沖上去伸手揪住鬼醫的脖領︰「死老頭,我看你是活糊涂了,你把他們都宰了,我們要怎麼走?你不知道咱們以後的路都要靠它們嗎?」。
「我知道,可是剛剛李公公您自己說的,就您這身份,讓您受驚不就等于是找死嗎?」。
「我……」李公公被憋得半天沒說出話,順了口氣才繼續說︰「就算是這樣,你宰一匹就好了,我不信所有的馬剛才都尥蹶子了。」
「是啊是呀。」鬼醫無辜的點了點頭,然後指天發誓的說︰「天地良心,我真的只宰了一匹啊!」
「放屁,那其他這幾匹呢?」
鬼醫惋惜的搖了搖頭,一臉沉痛的說︰「殉情。」
殉情?這也太扯了吧!
鬼醫看著所有人一臉吃屎的表情,他狀似痛苦的低頭嘆息︰「哎!我心里也很難過,我沒想到,原來我宰的是這群馬里唯一的一只公的,更沒想到,它們在如此短暫的幾天里居然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哎!失策啊,失策。」
「失策你個頭,鬼醫,我看你是蓄謀已久吧!」
「誒,李公公,你說話可要有憑證,你怎麼能這麼冤枉我呢,再說,我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皇上本來派你來給太子治病養身,可你呢,你不但沒有護好他,讓他深陷囹圄,還拖延治療時間,你說,你把馬殺了有什麼好處?你不就是想拖延進京時間,好司機躲避皇上的處罰嗎?」。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然公公已經給我定罪了,那你直接把我關起來好了。」
「你以為我不敢嗎?」。
眼看著事態有發展有點走樣,女乃女乃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來,這下子亂了套,眾伯母子哇亂叫的開始把女乃女乃抬進馬車,鬼醫也被推了進去。
李公公哼唧了半天,一坐在了路旁的一個大石頭上︰「天啊,這要怎麼辦啊!」
公孫竹笑眯眯的走過去拍了怕他的肩膀︰「你放心,女乃女乃會沒事的,鬼醫的醫術還是可以信任的。」
「去去去,誰擔心這個了。皇上給我限期了好不好,如果在一個月內,你們沒有進京,那我的腦袋都保不住了。」
「嘖嘖,這麼嚴重啊,那要不等會跟女乃女乃商量商量,抓緊時間趕路?」
「廢話,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不趕路要睡露天啊!」
兩個時辰後,我們已經上路了。李公公抬頭看了看天︰「這天就要黑了,咱們加快點速度吧,按理,前面應該有個小鎮子。」
又過了兩個時辰,就在太陽要落山的時候,我們終于趕到了附近的小城鎮——永樂鎮。
永樂鎮這個小城有點與世隔絕的味道,倒不是說它有什麼三面環山一面環水的自然條件,而是說這里交通比較閉塞,而這個閉塞不是天然的而是人為的。
李公公坐在鎮上一個茶莊里喝著上好的龍井,但是嘴里卻滿是不滿︰「有沒有搞錯,方圓幾百里就這麼一個鎮子,居然還沒有馬可以買。」
公孫竹氣定神閑的看了看他︰「我說李公公啊,雖然現在天氣轉涼了,但是氣大還是容易上火的,剛才小二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嘛,這是因為這附近有劫匪,他們很少出門,自然也就不太需要馬了。」
「什麼歪理,我看說不定他們和賊匪都是一伙的。」
公孫不置可否的撇撇嘴,然後轉過頭看了看我︰「小姐,我怕,你晚上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啊!」
我無語,公公睜大了眼,然後大叫︰「有沒有搞錯,你,你,你們,你們居然……天啊,民風何在!」
暗自翻了個白眼,抬頭瞪了一眼此時嘴角上揚的男人,淡定的站起身︰「我現在就累了,咱們找家客棧吧,我先休息了。」
小二一听這邊要走,馬上殷勤的跑過來,笑嘻嘻的跟我們說︰「幾位應該是京城里的人吧!」
「咦,你怎麼知道?」我好奇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粗布麻衣,天啊,都打扮成這德行了,還能看出來,難道這就是世人常說的,富貴之氣渾然天成?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小二笑嘻嘻的瞟了一眼李公公,就這一眼,我了解了,不是我富貴之氣渾然天成,而是某只公公太愛招搖。看看,就這麼一個屁大點小鎮,他喝個茶身後都要站兩個下人,還真是愛擺譜。
李公公像只驕傲的斗雞一樣昂起了頭顱︰「算你有眼力,咱們這最好的客棧叫什麼名字啊?」
小二小的一臉諂媚︰「咱們這個鎮子不算大,您出了茶莊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南走,用不了多久您就能看見——福臨門客棧,那是咱們這最好的一家了。」
李公公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在小兒期待的目光下慢慢的從袖子里逃出一兩銀子遞給他,小二的笑容馬上凝固,緊接著,李公公慢悠悠的開口︰「茶錢,不用找了,剩下的是你的消費。」
小二一听差點沒哭著離開,就這一兩銀子,茶錢夠不夠都兩說,還打賞呢!
公孫竹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掏出一定銀子遞給小兒︰「小哥,我得麻煩你一件事。」
小二一看,眼楮都冒綠光了,燦爛的笑容馬上綻放︰「這位爺,您有什麼吩咐,直說。只要小的知道的,能辦的,一定全都給您辦的妥妥當當的。」
公孫笑眼一彎︰「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小二哥幫我制備一把扇子。」說著,從身上拿出了一幅圖,「有勞小二哥照著上面的要求和圖形打造就好,剩下的前就不用給了,算是你的跑腿費,不過我可要先說好。按照我的要求,一點都不能差,出一點差錯就是要命的事。」
小二一听,剛想張口說好,在看到紙上的要求後徹底哭了。扇骨要純鐵的,不過是鍍金的,而且還得是白金,原因很簡單,黃金看上去太俗。最重要的是,里面的扇墜還要純玉制品,這加吧加吧,一定銀子同樣是能夠就不錯了。
我同情的看了一眼笑的比哭還難看的小二,伸手在身上模了模,小二一看,嚇得撒丫子就跑,邊跑還邊喊︰「公子,您的事耽誤不得,我馬上就去給您辦,這位小姐就不用給賞錢了。」
看著他可以媲美飛毛腿導彈的奔跑速度,我默默無語的掏出一枚玉佩,看了看公孫竹︰「其實我想說,我這剛好有一個玉佩。」
公孫一看,迅速伸手奪走玉佩,在手里擺弄了半天,才笑嘻嘻的說︰「這個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哦,以後你想賴都不成了。」
「呸。」一個無心之舉居然定情了,開什麼玩笑,伸手就要奪,公孫馬上臉色一變,陰笑著看著我︰「想找死,就來搶槍看。」
丫的,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我怒視了他好一會,然後咬著牙說了一句︰「你討厭。」丟下錯愕的眾人,奪門而逃。不是害羞,而是害怕,這廝發起狠來,絕對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