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寅松沖上去拉開門,只見里面的床、蚊帳、草席等物已經燒起來,小秀才卻不在屋里!
薛寅松顧不得撲火,大聲喊人︰「裴公子!裴公子!裴人杰!」可屋子就那麼點大,並沒有小秀才的身影。
薛寅松沖到大門前,只見門閂也拴得緊緊的,急得轉身就往後院跑,不想剛轉過彎,卻和人猛的撞了一下,正是小秀才!
薛寅松顧不得疼上前扶起他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小秀才揉著答道︰「去茅廁了啊,你剛才叫我做什麼?」薛寅松這才省起那邊起了火,忙丟開他到後院去放了轆轤打水。
小秀才一見大火也慌了神,忙去灶間胡亂尋了個大陶盆去水缸里舀了點水去救火。幸而這是磚房,又是夏天,除了床和草席並沒有多余的燃物,兩個人前後跑了十幾趟總算把火滅掉。
床只燒了小部分,雖然床板和草席大部分燒沒了,但還好和別的書籍等物隔得遠,損失倒不算大。只是這屋里因為救火澆了太多的水,暫時不能住人。
薛寅松把東西稍微理了理,便拉了秀才去西屋睡,他的床比秀才屋的要小一點。便把長輝悄悄移到另一頭去,讓他和小秀才睡一頭。
薛寅松也盡量靠住床沿,可是床小,不可避免的會踫到小秀才,他人高,腿又長,一直蜷著也挺難受,正想著要不要去抱點稻草打地鋪,小秀才爬到他這頭挨著他躺下道︰「我和長輝睡里面,這樣你的腿就可以伸直了。」
兩個人都有些困,不多時便睡熟。
這一夜小秀才做了個很奇怪的夢,他夢到自己成親娶妻,高攀了一家大戶富商的閨女,騎了大馬把新媳婦迎進門,兩人拜完堂坐新床,蓋頭一掀開竟然是薛大哥,頓時就嚇醒了。
這邊薛寅松因為擠得難受索性起早了些,昨夜里睡出一身汗去井邊沖了個澡,便開始張羅牲口的早飯。
老母雞是最後一次抱窩,因為生蛋的時間不短,尾巴上的毛也禿了一塊,買來的半大雞仔迎風長了點,可惜只抽條子不長肉,看起來比剛買的時候還瘦。
兔子和小豬因為體型大,雖然看不出來長了多少,不過胃口特好,薛寅松也樂得多喂幾頓,盼著他們使勁長點肉。只有鴨子是前面看房人養的,也出落得差不多,薛寅松想想便準備殺一只給那一大一小好好補補。
今天的事不算少,除了要殺鴨子,還得清理昨天的火災現場,薛寅松看看日頭也差不多,準備先去村旁的打石廠里買點灰漿。
走出門,只見隔壁陳英家正在掃院門,英子媽見了他笑著打了個招呼,拜陳良兩兄弟所賜,那一場打鬧讓薛寅松在小部分村民面前露了個臉,這下不用介紹人家都知道他是裴家買斷生死契的奴才了!
村頭有條小河流過,水還算干淨,陳家村雖然算得上富裕但並不是每家都打得起井,沒井的人家只好來這河邊洗衣挑水吃。
古時的河水還算清亮,看得見小魚驂在水里游,大約是下了雨,河水漲了一點淹了過河石,薛寅松只得找了塊石頭坐下月兌鞋卷褲腿過河。
「薛小子!薛小子!」旁邊洗衣的女人里突然有人叫他。
薛寅松定楮一看,卻是個不認識的大嬸,只得走過去問道︰「不知大嬸有何事?」因為那邊都是女眷,他也不方便靠近,只遠遠的站了問話。
大嬸在圍裙上擦擦手走過來小聲道︰「你家裴公子年紀多大?村頭的鈴鐺家托我給打听打听,若是年紀差不多,可以交換八字合一合。」
薛寅松欠身答道︰「我只是裴家的下人,這事我回去稟明公子,再做計較,卻請大嬸勿惱。」
只听大嬸笑道︰「這也是應該的,那就請薛小子回家稟告裴公子便是,老身就等薛小子的口信。」說著兩人互相告辭,薛寅松提著鞋過河不提。
小秀才已經16歲,也是該談婚論嫁的年紀,薛寅松不知怎的心里直冒酸氣,咬緊牙關怒氣沖沖的過了河。那灰漿廠的管事與他稱好干粉用芭蕉葉包了,見他臉色灰白難看,還給他上了杯熱茶。
這才是開頭,以後這樣的事還要多,薛寅松提醒自己,勉強打起精神回到家。小秀才已經起來了,吃過早飯正押著長輝在堂屋里寫字。
小秀才見他回來很是高興的迎出來︰「薛大哥,你一早去哪里了,我到處找不到你。」薛寅松將手里的芭蕉葉包丟在東廂房門口道︰「去買了點東西準備把房子刷一刷,你自去讀書,我來收拾這屋子。」
小秀才答應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我想了一夜,大約是蠟燭沒立好。昨天夜里我看到蠟盡便換了只蠟燭,然後到後院入廁,想必是當時隨手沒插穩,結果倒了燒著了蚊帳。」
薛寅松听了,好半晌才道︰「這是主人家的事,何必跟我一個下人解釋。」小秀才被他噎了一下,臉色微變︰「你……」
薛寅松低眉順眼的站著又道︰「剛才有人打听裴公子的年紀,若你同意的話,他們想拿你的生辰合合八字。」小秀才臉色微紅,想了一時倒也明白過來,笑著安慰道︰「薛大哥是怕我娶了妻對你不好麼?這卻是不要擔心,我就算娶妻,也一定選個老實厚道的女子,更何況我還有長輝呢,若是長輝過的不好,我以後怎能有臉去地下見我二哥。」
薛寅松剛才的不快也消了,看了他一眼心里嘆了口氣,默不作聲的轉到後院去拿掃帚和簸箕。
幸好昨天撲火趕早,東廂房燒得並不厲害,薛寅松先把燒壞的床和草席等拿到後院劈了當柴,又仔細把地掃好拖了幾遍。他看看還算滿意便去找秀才道︰「村里有小木匠,卻不知手藝如何,不知裴公子願意去縣城定床還是就在本村定?」
鑒于薛寅松從未有過的恭敬態度,小秀才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想了想小心答道︰「就在本村定便可。」薛寅松領命去了,走前還跟他要了幾兩碎銀說是買竹枕草席。
听得門 當一聲關住,小秀才第一次認真坐下來研究薛大哥的情緒變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