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場大戰,連氏族中陷入了重建的忙碌,所以原定的找一個向導帶月露出沼澤的計劃被迫停止,而且族中有能力當向導的人選除了連蒼就只有連勁,但現在連勁卻受了很重的傷,連蒼又無法月兌身,孤身上路不是不行,可是沼澤何其大,沒有向導她不知得何時才能到達花城了,所以她也不得不暫時停留在連氏。
月露想著這些事,把最後一件衣服漂洗干淨後,放進籃子里,站起身來。
說起來即使在前世的時候她也幾乎都沒洗過衣服,但是現在,寨子需要重建,逝者需要安葬,周圍也需要重新布防,大家都太忙了,她實在看不過眼,就主動要求把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接過來做。剛開始時,連山娘死活都不同意,連蒼看著她白白女敕女敕的手也不敢讓她做,說什麼她是寨子的恩人、客人,怎麼好意思讓她動手干活呢?而且一看她的樣子就像個大小姐,更不敢讓她干了,直到月露磨沒了性子,差點發脾氣,他們才只好松了口。
唉,真是的,又不是真的大小姐不會干活,太小看我了。
厚著臉皮把籃子把在荒牛的背上,月露腳尖點地輕輕地飄出幾米遠,她現在越來越喜歡這種身輕如燕的感覺了,行走的時候有風吹過,她就有種自己是蝴蝶的錯覺。
回到寨子,正好看到連松帶著人修整寨門,身上還包扎得層層疊疊的,據說是他的小閨女的杰作,每每看得她忍俊不禁。
連山看到她憨聲地打著招呼,其余人也是又敬又感激地看著她,看得她頭大,連忙應了幾聲往里奔去。
路過廣場的時候她遠遠地繞開著走,因為中央的木桿上高高地掛著一個幾乎已經腐爛了的人頭,正是有祺康,每看到他現在這種可怖的樣子,月露都要做一次噩夢。而每一次不得不經過時,她的心里都是百般莫名的滋味,難受得要命,難受什麼她也不知道,最後只能感嘆一聲生命真脆弱,為什麼還要這樣那樣地瞎折騰。
再度經歷了這樣的事後,她心里更加向往強大,如果以前想要變強只是想尋找回家的路,可是現在,她又多了一個想法,就是要想容易地生存下去就必須變強,在這個世界上弱者只有任人宰割。
連山家因為比較靠後,所以沒有損毀多少,她到家的時候,部落里的幾個女人正在一邊縫制獸皮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還不停地提到她,一看她回來又住了口,一個個看著她笑得特別詭異,讓她更加頭大了。
連山娘端著一個散發著刺鼻味道的藥盆從外面進來,一看她回來了,忙拉住她,不由分說就把藥盆往她懷里塞︰「你回來了,我還有事要做,正發愁找誰給老五換藥呢,你回的正好,幫我去一趟吧。」
「呃,我……」剛想說我可以幫忙縫獸皮,讓別人去吧,那幫女人就你爭我搶地說了起來。
「我們都是粗人,比不得程姑娘心靈手巧,讓程姑娘給勁娃子換藥,我們也放心。」
「是啊,是啊,程姑娘快去吧,別讓勁娃等急了。」
「程姑娘……」
月露黑線,什麼叫等急了啊,她心里哀叫著「我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啊」被女人們推到連勁門口,然後眾人迅速抱著各自的東西作鳥獸散,走前嘴里還交代著︰「勁娃的傷似乎更重了,程姑娘幫忙多看著點。」
月露很崩潰,端著藥盆立在連勁門口作石化狀,不過想想也就是換傷藥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就伸手推開了似乎會吃人的門。
其實在前世半果的男人滿大街都是,何況只是給病人換藥?雖然病人是個年輕男子。放以前,她是絕對不會有這種反應的,可問題是一想到寨子里女人甚至某些男人奇特且帶著某種含義的笑容,她也不由得尷尬起來。
大戰後的寨子是悲傷的,每個人都帶著壓抑和痛苦,就拼了命地干活以轉移開情緒,或是找點可以樂一下的事情,于是剛剛成為寨子大恩人的小天女就成了主要話題,特別是當有人不小心感嘆著說「要是小天女是咱寨子的人多好啊」之後,就經常有人使勁把連勁和她往一塊提,幾乎整個寨子的人都上了心。
連勁一直在屋里閉目養神,他傷得比較重,全身上下斷了十幾處骨頭,暗傷明傷無數,那天能支撐著回到寨子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不過他傷得無怨無悔,因為他手刃了恨到想要挫骨揚灰的仇人,而且此戰最大的驚喜就是,打開了心結的他,覺醒的征兆更加明顯了。他打定了主意,傷好後要專心于覺醒索紋,到時候看還有哪個族敢不長眼楮地欺負他們。
外面女人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他听了個一清二楚,心里也頗為無奈。最開始程月露這個外來的天女對他來說,僅僅是個掃了一眼的陌生女人而已,可是當她幫助連氏渡過了這個難關後,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最大的變化就是,看到她,他會覺得她長得怎麼會這樣好看呢?
這種心理轉變來得莫名其妙而且微妙不可言,讓一直以來性情比較冷淡的他頗有點措手不及。
人是不敢有什麼別樣的想法的,否則會越來越當真,沒有的也會變成有的。連勁心中的那一絲異樣或許只是來源于感激,可是經不住別人的言語誘惑,于是這個感情世界比較純潔的年輕人就這樣被「污染」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年輕女孩低著頭走了進來,連勁正在浮想聯翩中,看著她不同于族里女人的玉白皮膚,稍稍地走了下神。
月露把藥盆放到床頭,一抬頭就看到連勁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脖子,臉上轟一下就燒了起來,不過一半是氣的,她哪兒會想到沉默如石般的男人居然還有這麼放肆的舉動。
「哼!」重重地哼了一聲,驚得連勁反應過來後,險些跳起來,二十多年的撲克臉破功,罕見地浮著一層淡淡的紅。
這個時候,他才有了一些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該有的樣子。
月露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以破釜沉舟的勇氣迅速把他的上身扒了個干干淨淨,可惜卻沒看到什麼好料的,就算再把層層包扎去掉,那滿身的傷腫淤青也挺讓人傷眼楮。
屋子里的氣氛有點沉悶,有點尷尬,月露索性什麼也不想,專心處理勢。
連勁竭力讓自己忽略那雙手帶來的溫熱感覺,只專注體會藥草的涼意和敷在傷口時的疼痛,可惜卻一不小心看到她低頭時露出的一截白女敕滑膩的脖頸,于是忙不迭地轉開視線,那頭光滑絲順的青絲又撞入眼里。
連勁有些窘迫,僵硬地擺著姿勢,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擺,眼楮不知道該往哪里看,似乎不管看到哪里,總能看到一些不該看的。
當屋子里的氣氛越來越怪異沉悶的時候,月露的工作總算結束了,把傷口徐徐地包扎好,打個漂亮的蝴蝶結,她心里松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正好看到連勁微紅的臉。
連勁沒料到她會突然抬頭,一時看著她怔住,兩人相顧無言。
「五叔叔——」一個氣惱著的聲音大吼著在門口響起,還沒等兩個人反應過來,門踫地一聲被撞開了,一室尷尬的曖mei卒不及料下暴露在連山的眼前。
連山的眼楮突著,本來氣鼓鼓的臉因為看到意外的情景來不及轉換表情,而怪異地扭曲著。旋即,他眼楮咕嚕嚕一轉,賊兮兮地一笑,打了個哈哈︰「月月姐姐也在啊,唉,我娘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大戰之後,月露和連氏部落的感情迅速升溫,連稱呼都在快速地改變,不再以專稱修士中的女子為天女的稱呼叫她,一個個改口程姑娘、程妹妹,連山趁機厚著臉皮認了個姐姐。不過現在這情景讓他苦惱的是,五叔叔是他的長輩,他繼續稱她為姐姐合適不合適呢?
月露在千分之一秒中意識到現在的狀況似乎不太對,忙跟連勁拉開些距離,扭著連山的耳朵︰「什麼事大呼小叫的啊,找你五叔什麼事?」
連山的眼楮一亮,拖著長腔︰「我找——五叔叔啊,當然有事啦。」他這才想起來為什麼來這,當即氣惱地道,「有祺卓帶著其他幾個小部落的族長來了,哼,可惡的家伙們,肯定是想要天靈芝,暗的不行就來明的。」
有祺卓?有祺氏現任族長,有祺康之外的另一個神隨?月露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有些了然。連氏有天靈芝的事情,有祺氏肯定是瞞著其他部落的,如今眼看硬搶搶不來,干脆就來明的,讓別的部落也參與進來,若是連氏還不低頭,承擔的就是眾部落的發難了。
「我去看看。」說著,根本就不給兩人反應時間,落荒而逃。只留下一臉不懷好意的連山和被他看得臉青一陣白一陣的連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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撓頭,這個是男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