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梧將醒神鐘收起,緩緩地打量四周,然後蹲下來捏著一只候雀仔細地檢查著。龐祈一肚子無名火,越發惱怒綠衣人一伙,見桐梧這般動作,也擰著眉翻了幾只候雀。
月露三人面面相覷,松了口氣,不好意思地向林子中心走去。不提悶不吭聲、青著臉的兩個大男人,月露一邊走一邊粗粗地瞄過地上的候雀,發現它們的死狀幾乎一模一樣,都是僵著身子,眼楮鼓出眼眶。
「龐祈師兄,這些候雀死法一致,俱是腦髓爆開,象是受到了嚴重的音爆攻擊一樣。可是方才的情況,除了我們幾人外,並未听到一絲異響啊。」桐梧思考了一下,向月露點頭示意後,才問向旁邊的龐祈。
龐祈的眉緊緊地皺著,在這些候雀的尸體上他似乎又聞到了那種奇怪的味道,可是若再細細地去聞,卻又聞不到一絲異味。听罷桐梧的話,想起上次遇到那伙人時的情景,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再說吧。」龐祈幾個吐息,將心中所慮暫時放下,放眼一掃林子,當先大步向外掠去。
快出林子的時候,月露回頭望去,看見凌亂的羽毛在空中打著轉悠悠地落下來,覆在滿地的候雀身上,太陽的光影從樹隙間投下,照出林中一片淒涼,不久前還十分吵雜喧鬧的林子此時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死亡氣息。
一股嗖嗖的冷意直沖上身,她打了個寒顫,渾身上下都不太舒服,隱約中似乎嗅到了什麼奇怪的若有若無的味道,聞之欲嘔。不敢再看,忙回身追上連勁,當陽光照在身上的時候,那種陰冷的感覺才算消去。
剛才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間會有那種感覺,似乎大事不妙一樣。想了很長時間,月露也沒有想出什麼頭緒。
向南一直走出十幾里範圍,幾人的腳程才放慢下來,後邊小樹林的方向又開始不停地傳來獸吼的聲音和打斗的聲音,那是聞風而來的沼澤獸類們在為爭搶食物而打斗著。
龐祈駐足︰「不久前我去連氏的路上曾踫到過那伙人,當時那里已死了無數野獸,還以為他們是來盜獵的,因為他們殺伐太過有違祭神壇法令才加以制止,所以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番事故。」
沼澤部族的風俗之一,就是不得對沼澤中的獸族多加無謂的殺戮,據說這是先神留下的規矩,凡進沼澤的各族人都需遵守。
桐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起來應該是有組織的行為,只是他們所圖為何呢?龐祈師兄,上一次沒有留下他們的人嗎?」。
龐祈的老臉難得的微不可見地紅了紅︰「那伙人手段詭異,稍不留意,就被他們逃了。」
怕不只是這樣簡單吧,想到方才在林中他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估計他還在那伙人手里吃了些虧才會如此,桐梧心中有數,嘴角一挑,笑意盎然,笑得龐祈身上發涼心里發毛。
大叔們的心思啊,比小姑娘還難猜,直接將桐梧劃分了類別,月露決定不再听他們說話。轉頭看了看左手邊的連勁,又轉頭看了看右手邊的桐楓,這兩人自出了林後都沉默得仿佛不存在一樣,看來方才束手無措的事實有點打擊到他們了啊。
林中發生的事太過詭異,又結束得虎頭蛇尾,幾人想了很久都不得其果,做了幾個猜測後,只有暫且放下此事,從長計議。
如此幾人邊走邊說,避過肆意張揚著強大氣息的獸族地盤,不經意間又行了數里,太陽已斜斜地掛在天邊,火紅的陽光將遠際的沼澤染上一片艷色,夜色將下的時候,沼澤開始慢慢陷入安靜。
選定一個背風的坡地,桐梧布下小陣,幾人輪流守夜,還單獨為月露支了個賬篷,這一夜就這樣忽忽地過去了。
……
連續往南飛掠了數日,走過了多少路,月露已經記不清了,她現在疲憊得恨不得躺在溫暖舒適的床上狠狠地睡上三天三夜。
沼澤地太可惡了,那些獸族原本還不算是威脅,只要沿著走商和探險、歷練的人們走出的路走就可以輕松地避過,最讓人頭疼的就是毒蟲、霧障、掩在草下的深潭、泥沼和隨時都會竄出來的水生獸。
毒蟲還可以用渠香驅趕,其它的就不好辦了,遇到濃濃的霧障時都是遠遠地繞開,也幸虧霧障一般只在清晨和深夜出現。可是深潭和泥沼、還有那些無處不在的水生獸最是麻煩,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讓人飲恨當場。月露壓根就沒見過沼澤,更何況還是變異的沼澤,所以一不留心數次跌進深潭,在被救上來時,潭下的獸族還十分熱情地招呼著,一路追了他們數里,弄得幾人俱是疲于奔走。
最可恨的是月露那個奇特的體質,即使避過了某些獸類,它們還是不遠數里的尋過來,性情溫順些的只是觀望一番,性情暴躁的二話沒說沖過來就欲打劫,每天都要打幾場後,連桐梧和龐祈都有些受不了。
「他娘的,難道這些獸族現在全都抽風了嗎?」。爆開的火光將幾只圍上來的肉翼鳥獸逼退,龐祈一邊罵著一邊十分不文雅地拎著月露狂奔,連勁、桐楓護在兩側,桐梧壓後。
這已經是今天第五場了,別說性子有些急躁的龐祈,就連一直很穩重的桐梧都想罵娘。月露雖然被拎得難受,嚴重地傷自尊,這時候也心虛地不敢說話。怎麼說?難道要說對不起啊對不起,這些獸族都是奔我來的,不說大家相不相這話,就算相信她也實在不好意思說。
一直到將圍上來的獸族甩掉後,月露被放下來,龐祈一坐在地上直喘粗氣,其實他也沒多累,只是藉此來發泄心里的火氣罷了。
連勁一聲不吭地自動挪到月露旁邊,這幾天的經歷對他的打擊實在有點大了,雖然已經覺醒,但畢竟時日尚短,就算能力再突出,也比不了那兩個人,讓心高氣傲的他心里悶了大團的悶氣。
「呃,龐祈師兄,還要多久才能捕到幾只飛獸啊,不然讓桐梧師兄帶我也可以啊。」月露小心地說,生怕觸了他的霉頭。至于帶人這回事,桐梧在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地後就主動地提了出來,可是考慮到雙方讓後期路程不一致,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還是以捕捉飛獸為上。
龐祈揮了揮手︰「本來三天前就能捉的,可是這幾天獸族的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怎麼捉?避還來不及呢。」
「要不然還是我們帶程師妹好了,再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桐楓偷眼看看月露,眼里的期盼如此明顯,月露似乎又到連勁的磨牙聲了。呃,其實到現在為止,她對自己到底長什麼樣子也仔細看過,而且也並不十分關注,不過現在看桐楓的反應,難道真的很妖孽嗎?
這一刻她真想好好地照照鏡子看看今世的相貌,可惜幾個大男都不會帶這東西到處跑,她身上又沒有。
龐祈想了想,無力道︰「為今之計只有如此計較了,桐梧師弟,有勞了。」
桐梧笑眯眯地連道應該的應該的,即使奔波勞碌了這麼久,這人仍然一身清爽,穩坐如山。
月露的肩膀上花孔雀輕輕一動,一道親昵撒嬌的靈覺已經纏了過來,讓她又驚又喜︰「小魚,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