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寂靜無聲的幽靜森林逐漸從沉睡中睡來。月露披著絲錦睡袍從花床上爬起來走到窗邊,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後,輕輕推開了窗戶。
清新的空氣、淡淡的幽香映著那滿眼的綠撲面而來,窗外有薄薄的輕紗一樣的霧氣籠罩著,將外面景色趁映得若隱若隱現。
月露伸出手在空中輕輕攪動,那紗樣的薄霧就隨著她手的動作緩慢地流動,在她指間旖旎地纏繞。
斜倚在窗邊,呼吸著靈動悠遠的空氣,她感覺滿身滿心的輕閑自在,生活在這里,總讓她有種神仙居所的感覺。
「小姐醒了嗎?」。被分來伺候她的貼身丫頭環月在門外輕聲地喚著,听她懶懶地應了一聲才恭謹地招呼另外三個丫頭端著一應器皿走進屋里。
「給小姐請安。」幾人放置好東西,環月領著她們向月露躬身施禮後才邁著整齊的步子走過來。
月露還是感覺有些不自在,誰能想到在這神仙樣的居所中還能有凡間貴族間流行的禮儀、規矩呢?在她的印象中,這里應該都是些飄渺有若仙人,不食人間煙火的靈族,而現實承現在眼前的一幕,著實讓她有些傻眼。
還好這里的規矩並不像人間貴族中那麼繁復,人也沒有那麼多心眼,對月露最多也就是因為不了解而產生的小心冀冀而已。而會這里來伺候的下人多是生活在花城里的普通百姓,由靈族為他們提供一份優厚的報酬。所以他們多是樂意留在這里的。
初听聞這些消息的月露心里還是很別扭,她潛意識里覺得,這樣一來,不是把凡人踩在腳下了嗎?這不就是明顯的階級對待嗎?可是隨後才知道,靈族並不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兩者的關系更傾向于雇佣者和被雇佣者,屬于比較開明的勞動關系,而且這座城市並不缺乏身處高層的凡人,比如城主任命的城防衛將軍英莫。
這是個靈族和人族混居的城市,靈族是這里的建設者和開闢者,而最初花城的建立是因為這里的地理環境很適合花靈族生存,在城市建成之後,不斷有人族來往行商,久而久之就有人留在這個城市,直到形成今天這種獨特的城市風情。
環月是土生土長的花城人,帶有花城人特有的干淨和純良,笑著的時候讓人感覺很舒服,她還會梳一頭漂亮的發型,每天都會根據衣著變化,是個心靈手巧的人。
「小姐的頭發好漂亮啊,比天絲錦緞還要滑順。」洗漱完後,環月精心地給月露收拾頭發,梳子順著黑亮動人的絲青一順到底,不由讓她心生羨慕,「听夫人說小姐是人族,可我看小姐比靈族的人更像靈族呢。」
比靈族還像靈族,這倒是哪門子的比喻啊。月露哭笑不得︰「我可沒有靈族人那麼漂亮。他們——哪個看著不像仙人來著。」
環月抿嘴一笑,頗為遺憾地簡單地把手中的長發挽了個精致地花樣,用那支看著就很貴重的簪子簪了起來,手一松,青絲如瀑般從頭上流下,閃過一陣幽幽的暗色光華。起初她是很不樂意月露就這樣簡單裝扮,在她看來,擁有別人夢寐以求的條件的月露這樣打扮簡直就是浪費,可在她的堅持下,她也只能如此了,為此她還唉聲嘆氣了半天。不過幸好小姐麗質天成,簡單的打扮反而別有一番清麗的簡約美。
月露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心思,隨便挑了件女敕粉綠的裙子套上,剛收拾好,就听乒乒乓乓的打鬧聲從隔壁屋子傳來,間或還有銀霧那少年特有的清脆聲音發出的囂張笑聲。
懷里一沉,金瞳從窗戶外掠過跳進她懷里,一副煩不勝凡的表情,讓她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
「唉,這兩個小東西,大清早就鬧騰開了。」青葉手里捧著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走進門。一看到她的打扮就擰起了眉毛。
唉呦,我的娘啊,您就饒了我吧。一見這陣仗,月露就頭大,接觸到凡間事物的銀霧娘現在多了一個很讓她苦惱的愛好——給女兒收拾打扮,簡直恨不得把天下最漂亮的東西往她身上瓖,一天能變三個發型,實在讓人痛苦不堪。
眼楮亮亮的,月露迅速把青葉手里的「工具」搶了過來扔給環月,拉著她就往門外跑︰「餓死了餓死,阿娘,我們去看看早飯好了沒有,我今天還要和畢陽去逛街呢。」
青葉沒好氣地飛了她一眼,也不阻攔,心里嘆息,真是的,不就是打扮一下嗎?我的女兒這麼漂亮,就應該打扮得更漂亮才對。說起來,月月的人形比想象中還要出色呢,就是太不修邊幅了點,簡直就是浪費啊。
早餐是豐盛卻也簡單的花素宴,以花煲粥、以花作菜,清新開胃,又一次讓月露吃得小肚腩漲起來,然後抹了抹嘴,跟青葉撒了會嬌後,得了對旨一溜煙往客院那里跑去。
這里是花城城主府邸,雲若一家一直住在主宅後院,畢陽來者是客。就安排在了客院。
一路聞香撫風,月露踢開畢陽的房門,正好看他到像是被針扎了一樣抱著還沒來得穿上的衣服縮回床上。
畢陽暈倒,這女人到底知道不知道還有一種常識叫做男女之妨的啊。
月露的眼楮像探照燈一樣地把他從頭看到腳,可惜卻被涼被蓋著什麼也看不到,不過剛剛一恍眼,還是看到了一點點,這家伙的身材原來不像想象中那麼排骨嘛,還是有點肉的。
畢陽忍無可忍,怒吼出聲︰「看夠了沒有,我還沒穿衣服呢。」這到底誰才象個無賴啊。
「切。」月露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就你這三兩肉,還不值得我看呢,快點,我們逛街去。」說完,風一樣卷出門外。
對于畢陽這家伙,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把他當個男人看待,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男人稱呼的哥們兒或者狐朋狗友,但絕沒有一星半點的曖昧關系,總之在他面前,她就是沒有過一分不自在,而且她總覺得。這個表面上很無賴、很花痴、很靠不住的男人,其實是個可以信賴、可以放心交付後背的朋友,嗯,她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覺嗎?
沿著樹藤小徑出了府,月露死拉著無精打采的畢陽往森林里面走,這里綠樹成蔭,被人為地用術法開僻出條條街道,左右店鋪無數,此時太陽高高升起,陰涼悠閑的街道上,已經行人如織了。
這花城有許多特色商貨。那些商人們從不會放過任何一點機會,他們從來都是最勤勞的「鳥兒」。
鑽了東家鑽西家,月露見到好玩地就進去一觀,只是苦了十分不情願的畢陽,拉著老長的臉,有氣無力地看著似乎隨時都會斷氣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呢?說起原因來,月露都會笑得肚子發痛,那還得源自于自家老爹那神來的月復黑一抽。
那天他們一家團聚,畢陽硬是要送樂依回家,樂依推辭不讓,雲若卻替她應承了下來,然後拉著妻兒興致勃勃地也跟了過去。
樂依家其實就在隔壁不遠,剛到門口就從里邊走出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壯得像塊巨石,一看到有個男人滿臉的不懷好意(?)、鬼鬼祟祟(?)地跟在樂依身後,二話不說舉拳打來,打得畢陽腦子一懵。然後雲若悠閑自在地在旁邊善意地介紹道︰「畢陽賢佷,這是樂依的丈夫石擎。石擎啊,這是瓊海元上派弟子畢陽。」
畢陽當時就晴天霹靂了,一顆脆弱的少男心嘩啦啦碎成碎片,從此消沉得一厥不起。當然這是別人的看法,對月露來說,這無賴只是短暫的傷心難過,只要一放下,他就還是那種打不倒的小強。
從一家賣花的店里面出來,月露迎頭看到一個裝飾得大氣磅礡的閣樓,在這綠幽森林中獨樹一幟,上書三個氣勢飛揚、意味十足的大字「天地齋」。
這就是天地齋?那個號稱擁有天下十之八九寶物的天地齋?月露饒有興致地拖著半死的畢陽往那里走,忽的,她停下腳步,怔住了。
從天地齋門里,一個身材高大修長的男子剛剛匆匆忙忙地走出來,留給她一個背影,他一身氣質通透冰涼,只是頭上戴了個斗笠樣的帽子,看不清長得什麼樣子。
那似曾相識的背影和獨特的冰冽氣質讓她心里一驚︰「西煌?」是他嗎?他怎麼會在這兒?
顧不得其它,她下意識地松開畢陽就向那人追去。至于為什麼要追他,她一時間卻沒有想到那麼多。
街上行人如織,月露緊追在那人後邊,一門心思想拉住他看看那人是不是西煌,可是那人似乎很警覺,防備心也很強,回頭看了她一眼後,匆忙地加快步伐,身影輕輕一晃,竟然不見了。
這里街道的建設都是根據自然的原貌進行的,沒有破壞一棵樹,所以相對的,拐拐繞繞的地形就比較復雜,那人突然消失,月露找都沒地方找,頓了半天,才沮喪地回頭。
「呀!」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月露狠狠地瞪著畢陽,「你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嗎?」。
當然不帶,因為我不是用走的。不過這話他卻沒說,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道︰「那個人,他很強。」說罷看著月露,「需要我去找他嗎?」。
「呃?這個,還是算了,我還不確定他是不是那個人。」月露搖搖頭。
畢陽點點頭,旋即不懷好意地嘿嘿一笑︰「那個人?是咱家小師妹什麼人呢?莫非是——情……」
砰!畢陽應聲倒地,月露怨念,果然是小強,這麼快就復原了。
兩人打鬧著走遠,沒人看到,在一個偏僻的小角落里,閃出了那人的身影,他立了片刻,又匆匆地消失在人群中,不過回去的路上,他卻一直在想那一臉無賴相男子貌似隨意的一瞥——這個男人,很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