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蘭花開 第一卷 降生蒼茫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作者 ︰ 水雲默

百年的滄桑已過。但元上派仍和當初沒有什麼不一樣,只是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人——變多了。

百年前進門的弟子如今已成為了「老人」,听去楚所說,這些弟子有天賦出眾的已經修煉到煉神期了。

回卓玉峰的一路上,更晚進門的弟子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們,看到初發現了,連忙施禮,月露統統微笑以對。

剛回到卓玉峰上闊別已久的閨房,岩剛,岳真他們一群人就模過來了,至于田康慎他們卻是不在島上,出山執行師門任務去了。

又是一翻熱鬧鬧騰之後,眾人才各自回窩,月露松了一口氣,軟軟地靠在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宗雷身上,感覺比打架還累。

雲楚笑眯眯地給他們上了兩杯補元的茶湯,他的眉宇間籠罩的那種無形的郁氣已經完全消失,整個人看起來都輕松了一倍有余。

「宗師弟,喝茶。」他把茶湯送過去,一邊還奇怪地看著宗雷的臉。

「謝謝。」宗雷應了一聲。卻把茶遞到了月露手上。

月露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嘀咕道︰「還是家里好。」

她突然正色道︰「師兄,你知道度國和靈族那邊的消息嗎?」。

雲楚看了一眼宗雷,搖了搖頭︰「我一直留守門中,只大略地知道一些,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將知道的簡單一講,並不比納迦知道的更多,看到她眼中的失望,雲楚只輕聲道︰「其實,你可以去問問掌門師伯,他那里和靈族似乎聯系得比較多些。」

去問他?那不是自動送上門去的嗎?月露搖了搖頭。

正在說著話,門卻砰的一聲被人打開了,奇陀像是個被觸怒的獅子一樣沖進來,臉色難看地盯著宗雷,發現他和寶貝徒弟親密的姿態後,眼楮頓時紅了。

二話沒說,巴掌一揚將他拎了起來,然後又像一陣風一樣地從門里卷了出去。

月露還能听到他不滿地低吼聲︰「臭小子,既然敢騙走我們家的鬼丫頭,就讓老子稱稱看你有幾斤幾兩重!」

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卻並沒有阻攔,她篤信,奇陀這老頭肯定不會用任何手段來傷害她的愛人。

一大一小兩個大男人之間後來發生了什麼,用什麼樣的方式勾通她是不知道啦,可是為什麼處于下風的反而是奇陀呢,一臉怒欲暴走後又一臉地有氣沒處發的古怪表情。

對于她的好奇,宗雷只默笑地模模她的頭。

……

翌日。月露站在青元殿音閣外,心不甘情不願地準備往里走。

和宗雷商量過後,本來是打算歇過一天後就再次上路的,可誰成想卻接到了BOSS大人的召喚,不得不耽擱一下了。

音閣外輪職听候掌門差遣的弟子見她過來,`遞給她一個微笑,然後退開了。月露心里直打鼓,小心冀冀地走進去。

「我這里是地府黃泉嗎?怎麼小丫頭怕成這個樣子?」她腳一進來,閑雲就睜開眼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屋中的景色一成不變,仍是淡煙繚繞的柔和,在窗外暖色光線的燻染中,斜倚在臥榻上的閑雲黑發如水般披下,散散地鋪在身上。

「誘惑啊誘惑。」月露繃著臉,不去看沒有一點掌門樣子的師伯,中規中矩地行禮。

閑雲輕笑一聲,從榻上站起來,人如輕風撫面般飄到了她面前,修長如玉的食指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地往她眉心處一指點來。

他動作如行雲流水,自然又舒適,明明如此突兀卻又讓人感覺如此自然,但月露卻在剎那間毛骨悚然。寒毛刷地全部起來。

那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伸出時,空間立刻不知不覺地變了,一個小型領域成形,兩人身周的空間在瞬時間被孤立起來,她的所有心神竟不由自主地全部凝結在那玉色的指尖處,無法自拔。

心覺不妙,可是身體卻如僵住了一般,在這個頓住的領域中身不由己。那指尖點來,月露亡魂大冒,識海星圖剎時間大亮,又一個陣圖開啟,星芒從識海一直延展到體外,銀色的光華從全身流過又漫延開來,身體立刻一松,能夠再度喘息了。

一能動她就飛快地退開,站在數米外另一個角落中,戒備地看著閑雲,不知道他發的哪門子瘋。

閑雲手指一彈,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身上那層銀色光華,乍看去是一片銀光流瀉,仔細一看卻是無數顆微若塵沙的星芒在流轉不休。

他半眯著眼楮,輕笑。

從看到這丫頭他就覺得不對,以天人階對法則的敏感和他獨特的目光來看,她身上多了一種奇異的力量,這種力量既將她排異在蒼茫的法則之外又與這個世界的法則之力聯系在一起。

「你要和宗家的那小子一起走?」懶懶地倚回榻上,閑雲明明是在問她語氣卻是一派肯定。

「是,弟子必須去靈族走一趟。」月露沉著臉,不甘願地回道。

「這樣啊。」閑雲若有所思地把玩著一方玉簡,不知在考慮什麼︰「靈族的狀況現在還不算太差。還輪不著你個小丫頭片子操心,以你現在的實力,只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呵呵,別一臉不情願,我說的可是事實,否則雲若怎麼不將靈族的情況告訴你?」

他微微地眯起眼楮,頓時顯得有些妖媚的眼縫中,藏著的是令月露直冒寒氣的什麼算計。

「算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去吧。」

「咦?」月露一愣,有些模不著頭腦,傻傻地行了一禮就要退出去,此時腦中卻忽地閃過一個念頭,又停住了。

「怎麼?」閑雲挑了挑眉。

「掌門師伯,是關于魔修者的。」月露直視他︰「我只想知道,魔修者背後的那個人,你們就不阻止他嗎?」。

此中的來龍去脈,她不信他們不知道,她也不信畢陽不把自己所知所曉稟報,還有沈前長老他們,這樣的大事宗門之間怎麼可能沒有聯系商議過。

閑雲手一頓,彈指輕輕地敲擊著臥榻︰「丫頭是指金立的那個人嗎?」。他半閉的眸子中射出一道寒光︰「天下大亂皆因他一人私欲而起,我們怎能坐而視之。可惜……動不得,也不能動……」

月露臉色一緊,怒道︰「怎麼動不得,怎麼不能動,就算他是金立國師又能怎樣,就算他也是天人高手又能怎樣,宗門中散修中這麼多高手難道還不能把他拿住嗎?」。

閑雲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倒是熱心,不過此事事已至此,其中的緣由還不是你能知曉的,知道的太多徒若煩心。若是能拿住他。這麼多人自然不懼他一個散修,還有沼澤祭神壇的諸位,他用通天手段驅動獸潮至使沼澤部族損失慘重,他們恨他入骨,若是能拿住他我們甚至都不用出手,可是為什麼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為什麼他還這樣有恃無恐,肆無忌憚?」

月露心里一震,也開始考慮,在海族時納迦就說過那些大能賢者似乎被什麼絆住了,至今無所舉動,莫非那盧延真的有什麼通天能耐震得住天下眾賢?

閑雲嘆道︰「他拿捏住的是整個天下蒼生的命脈,因此他現在所作所為,即使我們恨之入骨輕易也不敢動彈,好在他還不算太過過份,只能牽制一點是一點了。」

月露心里駭然,泛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她想起海上那生命絕跡的島嶼,想起那險被滅門的宗派,這樣的做為還不算過份嗎?那他過份起來又會是什麼樣的?連閑雲這樣的天人都只能恨而無奈,更令天下賢能止步不前,盧延此人……

心里一個激凌,她不敢再想下去,難怪閑雲說知道得多徒若心煩,還不如不知道,總之此人的事根本不是她能插足插話的。

閑雲揮了揮手︰「好了,你離這樣的事遠一點就行,祭神壇的事莫忘了,說不得他還惦記著你呢。你去吧,路上千萬小心。要不然我派人保護你們?」

月露渾身一寒,也是想到了這點。不過讓人保護……還是算了,她現在就算在這些天人面前不夠看,但在普通修士間還是無所顧忌的,仙階高手又不是遍地都是,說不定人家盧延早忘了她了。

輕輕一禮,她退出了音閣,卻又想起來,閑雲召她過來到底是干嘛的啊。唉,怎麼這些強者的舉止都非要如此莫測呢?

在她退出音閣後,閑雲又睜開了眼楮,長身而起,來到後室。

碧翠的美玉打底,銀色的芒線勾勒著神秘繁復的花紋,在後室一角中,就是這樣一方兩米長寬的陣圖。

閑去在陣中盤膝而坐,龐大的靈覺鋪下來,啟動了陣法。

一陣浩渺的波動傳來,陣圖形成了另一個小世界,他端坐在世界的這頭,另一頭,一雙深不可測的眼楮張了開來。

從那雙眼楮中,似乎能看到過去,能看到現在,也能看到未來,但當你深深地去看時,只會讓靈魂陷入撕裂般的疼痛中。

閑雲沒有說話,只靜靜地任由眼楮看他,他知道它會自己看出來的。

「我已經看到了,」眼楮主人的聲音直接從心底響起,蕩氣回腸︰「她自己的力量終于開啟了。」

「這力量……不似我蒼茫世界之力啊。」

「不錯,這是她自原來那個世界帶過來的。閑雲,神宮開啟之日近在眼前,當一切了結,神氏加諸在你們身上的束縛就能結束,你,早做準備吧。」

閑雲不為所動,只靜靜地看著它,輕聲問道︰「為什麼不在她面前現身?為什麼不看她,為什麼要通過別人傳話,單奕大人,您在瞞著什麼?」

深邃得如星空般的眼楮並沒有答話,已經從另一頭消失,只留下一聲深深的嘆息。

閑雲沉默良久,才從陣圖中起身,徐徐地出了音閣來到觀星台。

站在觀星台,似乎整個天空唾手可得,如神氏一般靜看著天下雲卷雲舒。

吹著風任由袍子在風中飛舞,閑雲閉上了眼楮。

神的束縛嗎?沒錯,當一切完結這該死的束縛也將月兌去,從今以後再不用活在這無形的束縛中,無所作為。可是當一切完結,是好還是壞?

單奕說這一切都系在小丫頭身上,只有她能夠破解這一局,那麼,神氏在荒古時代布下的局就要讓這麼一個小丫頭承擔嗎?

他還記得單奕的話,他說不是,她只是一個引線,一個執行者,一個偶然間遭遇了機緣的普通人。

「單奕,你為什麼避而不出,還是僅僅為了庇護有冀族而動彈不得?」

靈族的滅族之危他知道得很清楚,其實海族和有冀族本該也有這樣的危機,但海族生在大海,長久來以海洋之力為生,他們已和大海的命運息息相存,只要大海不滅他們就不會有滅族憂患,有冀族則有單奕用自己強橫的力量法則干擾天地法則強行庇護,勉強可以躲過這一災,只有靈族……堪憂矣。

……

從音閣回來,月露告辭了一眾人等,忙不迭地拖著宗雷走人,好像有什麼古獸怪獸在背後圍追堵截似的。

兩人的計劃是先去古意宗走一趟,然後再回度者,一切事畢宗雷陪她走一趟玄靈山。

其實去靈族的想法一起,月露就生出了一個念頭,單奕,那個人就在玄靈山,她很想很想見見他,至于到了那里見不見得到,再說吧。

去瓊天還是乘坐元上派自己的船,雖然出了魔修者這樣的大事,但對修士來說不可能就這樣閉山不出了,該怎樣過還是要怎樣過的,只不過警惕些就是。在修士集中的地方,魔修者們還沒有膽子來找事,像先前月露踫到的那種要滅人家全派的,一般多是魔修者有所企圖或者那種門派地處偏僻。

現在魔修者們主要針對的是海族那一邊,南海這里倒是比最早要安生得多了,而且修士們對魔修者深惡痛絕,見到了必殺之方能泄心頭之恨。

古意宗在瓊天島上,這里從始至終都沒有魔修者敢于上來搗亂,因為這里的安全環境吧,修士們為避禍紛涌而至,比平日反倒顯得繁華數倍。

跟著宗雷一路來到深山,從斷崖進入後,古意宗出現在眼前。

月露左顧右盼地驚奇地打量著古意宗環境,那邊已經有人得到消息迎上來了。

對于他失蹤歸來,古意宗上下自是十分欣喜,可惜沈前並不在門中,當年他花了十數年時間終于做好萬全準備,全派精擅煉丹的長輩一齊出手,成功煉出了一爐仙品回陽天丹,被請入宗門禁地密室,奉為宗門之寶。

而沈前,卻帶著其中一粒匆匆趕往度國,其間回來了兩次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因為素素的身體好了之後,沈前尤不放心,一直呆在度都,後來天下亂象並起,金立軍隊從天而降,打得度國措手不及,國土一步步淪陷,戰爭離他們已經太過久遠,修煉之道昌盛于天下,人們沉迷在力量之中,早已忘卻了戰爭這回事,誰也沒想到金立竟然此時起事,喪失了先機的度國皇族回天無力,原指望國中修士宗門能扭轉乾坤,可是魔修者肆虐,牽制了修士,最後度國就這樣被除名了,僅余度都不失,度國皇族名存實亡。

這樣的情況下沈前又怎能放心宗家,于是就留在了宗府,一留就留到現在。

「宗雷哥,你在神棄之地一去不返,你家里都亂套了,師父偶爾傳來的消息中說,素素心生郁結,身子好得並不太徹底,唉,總之,你快回去看看吧。」昆吾一臉喜意,繼而憂心道。

一番話說完,他還好奇地打量月露,疑道︰「這位是?」

月露對這個虎頭虎腦的家伙挺有好感,當下微微一笑,道︰「元上派程月露,見過古意宗諸位師兄師弟。」

「程月露……」昆吾忽然怔住了,怪異地來回看著兩人,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月露微微一笑,看宗雷神色焦憂慮,不由握住了他的手︰「宗大哥,別太擔心,這個師兄不是說素素已經好了嗎?雖然好得不徹底,不過不是還有我和沈前輩嗎?」。

宗雷嘆了口氣點點頭,反握住她的手,一股脈脈溫情從這一握中由然而生,昆吾一臉竊笑。

兩人沒有古意宗多加逗留,告別古意宗後乘著瓊天最快的海船往北去了。

船上的般客來來往往的談得最多的,就是此時肆虐天下的魔修者、南部諸國的戰亂和金立的突然發難。

金立在攻下度國後,無力攻打度都,加之這里器宗坐鎮,干脆舍棄不要,金立大帝頒下旨意,從此再無度國,度都亦不再為國都,可以不受金立國統治,由度都宗門自主管轄。

而這一戰後,金立國圖驟然大曾,野心勃勃的金立大帝兵指寒香、大衍。

整合了新的國土的金立,向南就是南部諸國,而東西只有寒香大衍,隱忍許久暗自發展軍力的金立,同時向這兩國起了事。

但當度國事起便已有所準備的寒香大衍,自不會束手就擒,調兵遣將,牢牢地咬死戰線,戰事已僵持了數年了。

不過在船將要靠岸的時候,月露卻听到了一個令她心中震驚的消息。

「師兄,你知道金立第一世家奇家的事嗎?」。

「怎麼不知,據說奇家勾結大衍,意欲謀反,早已被金立大帝拿住,全家上下數千口人都被押在深獄。」

「嗤,所謂謀反只不過是金立大帝的借口,誰不知奇家勢大,富可敵國,早已讓金立大帝視作眼中釘了。」

「這……可是奇家的家主夫人不是金立的長公主嗎?他們世代聯姻,說奇家是皇族旁支都不為過了,為何還……」

「這誰知道呢……」

船身穩若磬石,但月露心中卻開始動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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