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會這樣?
月露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麼,但那些思緒卻亂得完全串不起來,也好像沒有一點頭緒。
不過有一點卻是明擺著的,這些事情種種一定牽連著神宮!
……
世間百年的事匆匆地了解了,此時東海動蕩不安,西海王雖然重傷,但納羅莎卻因為一時心軟沒有將他刺殺,他隨時會卷土重來。
宗雷和月露實在擔心家中的情況,便匆忙間告辭欲將離開了。
納羅莎還在和東海王議事,納迦送二人離開,並命人用最快的速度指引他們前往南海。
為他們帶路的卻是一只凝丹期海上靈獸飛翾鳥,這樣一來目標就要小得多,因為現在任何一個海族人在外行走都可能會被西海那頭注意到,即便如此,兩人卻還是有意繞開了西海所屬的海域及西海海族可能會出沒的地方。
有飛翾鳥的指引,路上少走了許多彎路,在能選擇的路上走了最快的那條路線,中間也遇到過幾次游蕩在海面的修士和魔修者,差不多都是些出竅真神的修為,要麼是被月露的空間異能嚇跑了,要麼是被宗雷逼退了。索性並沒有遇到仙階高手,倒是順利地到達了南海海域。
這里,暫時不是西海海族能夠踏足的地方,即使他們有修魔者作聯合,這里也容不得他們放肆。
飛翾鳥在空中一拍翅膀,圍著他們轉了兩圈,示意停下。
「怎麼了?」月露奇怪地措了模它的小腦袋。
「已經到了,從這里向南去直到大地,都是南海海域。」飛翾落在她肩上,依依不舍地蹭了蹭她的臉,靈覺透出依戀的感覺,不過最後還是讓她取出了海圖︰「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這里,離你們要去的無上派只有半月路程了,很抱歉,接下去我不能再陪你們了,我必須回到東海去。」
「這樣啊,」月露不放心地模模它,然後一思考,伸手按在它頭上,一股勃勃的生機和著她的元氣如春雨一般細細地浸潤它的全身。
飛翾一雙眼楮頓時睜大,驚訝地拍了拍翅膀,爪子有些飛離她的肩部,它感覺到了,當她的力量融入它的體內,它的魂魄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世界在這一瞬間更加清晰,思緒變得更加明朗。一些道理和感悟似乎就這樣浮在心頭將悟未悟。
內丹在歡呼似地雀躍躁動,天地靈氣在隱隱相吸。它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它感覺到了突破就在眼前,只要它將那心頭浮起的那些道理感悟整理清楚,通曉天地至理,那麼化形就順理成章了。
「這算是回報吧,你不妨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化形之後再回東海。」月露淺笑著道。
宗雷卻不贊成地搖了搖頭︰「它最好還是回到東海去再說化形吧,月露,化形沒有你認知中那麼簡單的,在東海有人引導有人護法,成功的機率要大得多,況且外邊並不安全,危險的因素太多了。」
月露吐了吐舌頭,她是順水行舟慣了的,卻忘了修煉本該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飛翾鳥深深地看著兩人,小眼楮眨了眨,似有星光閃爍,它忽地拔身而起,矯健的身姿在空中回旋,留戀地圍著他們飛了兩圈,然後用靈覺傳來一聲發自肺腑的謝意後轉身離去了。
月露揮手告別。宗雷等它消失在視線外後才低聲道︰「走吧。」
「走吧。」她點了點頭,突然冷笑起來︰「我倒想看看,那些魔修者空間猖狂囂張到了什麼程度,為什麼就沒有人阻止他們了!」
宗雷寵溺地模模她的頭,那動作卻和她模飛翾鳥如出一轍。
飛行在南海上,即使沒有在這里來往過幾回的月露和宗雷也覺出了不一樣的氣氛,海面上、空氣中,一種緊張壓抑的氣氛縈繞不去,飛了數天之久竟沒有遇到一個修士,也沒有遇到一艘海船。
這和南海的風格太不相似了。
一股淡淡的陰氣不知從何處漫開,從身邊漫過,使他們兩個不約而同地在空中停下了身形。
「南邊——」宗雷皺起了眉頭,他們離海面並不算太高,大約就是千米之遙,而在六七百里之外的海面上,是一座在海上隨處可見的島嶼,但此時那看起來很尋常的鳥卻變得有些詭異。
一股肉眼難以看到的黑氣淡淡地籠罩在島上,陣陣淡薄的死氣和血腥氣和著殺意從黑霧中傳散了出去。
「是魔修者。」月露的目光穿透表象,看到了一些令她厭惡的本相,「太過分了,宗雷,我們去殺殺他們的威風。」
宗雷身周靈氣微動,微笑應道︰「好。」
數百里路轉瞬即至,這座大島也在眼中展現了全貌,島岸附近沒有一絲人聲,只有殘破的肢體和面部表情扭曲恐怖的尸身橫列在地面,血腥氣沖天卻詭異地沒有死氣。
「該死——」月露是真的有些怒了。
依照至高的生死法則之力,死亡的生命魂魄將化為天地間最本源的力量回歸輪回,生與死在人間與地府交替轉換。這才是正常的現象。而魔修者卻是掠奪亡甚至生魂來增加他們的力量,這種行為已經是觸犯了蒼茫世界的至高法則的。
當修士逆勢而為時,除非身負抵抗至高法則的力量,否則這種行為最終都不會有好的下場,魔修者,從大清洗時代之前就沒有過好的下場。可是幾乎所有的魔修者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已經沉溺在力量的誘惑中無法自拔了。
這里生氣死氣全無,分明就是攻上島的那些魔修者干的「好事。」
「掌門大人,您還是考慮一下吧,我的建議絕不會讓您吃虧的不是嗎?」。袍如血日的年輕人臉色蒼白不見血絲,身周彌漫著淡淡的死氣,臉上卻是一副篤定的表情。
听他這樣說,被困在門派大殿中的一眾弟子皆是一副憤怒的表情,恨不得生吞了他。
「咳,咳……你,休想。」掌門強撐著從牙縫中擠出幾字,面上卻是一片慘淡。
島上除了大殿之外都已經陷落了,數百弟子死得死逃得光,還有貪生怕死之輩當場叛變,此時留在殿中死守只有幾十人了。
掌門的心在泣血,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群剎星竟然會殺上他們門派中來,望著殿外的最後一層防御大陣,他已經有些絕望了。這護殿大陣只能防了一時卻防不了長久,陣破之時就是他們滅門之時啊。
他望了望天際,心中卻還是僅存著一絲希望。
血袍人輕蔑地笑了,揚手拋出一物,冷道︰「掌門大人,你可是在等救援,可惜,只怕要讓你失望了。」
他伸手一扔,那物輕飄飄落在了地上。
掌門臉色變得更白,突地噴出一口血,蒼笑出聲︰「好好。看來你們是一定要逼我等走上絕路了,你既不給我們活路,我們也不必再委曲求全了……」
憤怒吃驚的一眾弟子們听到此處,俱都冷靜下來,一陣陣殺氣開始蒸騰直欲沖破大陣。
那血袍人似是听到什麼笑話一樣,放聲大笑起來︰「何必委曲求全,我們讓你這樣做了嗎?」。
殺氣更加凌人,就在此時卻听一聲冷幽幽的聲音如冰一樣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說得好呢,看起來你倒自信得很啊——」
血袍人瞳孔猛縮,在五百米外的空氣中,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憑空出現,無聲無息,似乎就是在虛空中化生出來的一樣。
他的心狂跳了起來,駭然震驚︰「空間法則之力?天人階?」
月露冷冷地打量全場,魔修者雖然只有四五十人但殿里的人卻都已是傷殘重重,根本沒有再戰之力,若要戰只能拼卻性命了。
「嘶嘶——」
黑色的濃霧突然爆開,一個個鬼魅身影尖叫著飛了出來,血袍人伸手拉過身邊幾人,掌心力量吞吐,一道道黑色圈紋發動,在他們措不及防下要了他們性命,而他們所豢養的鬼頓時鬼叫著炸開了鍋一樣地四散開來。
借著這樣的機會,他快速提轉血氣,一股黑霧從身上爆開,人已消失不見了。
月露的靈覺一直放在他身上,看他遁走心中冷笑,地仙的實力還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夠對抗的,所以才會用空間異能現身,目的是唬住他。
身形如舞一般沖入黑霧之中,一道道裂痕將黑霧切成破碎,魔修者們在感覺到那恐怖的氣息後已經被無情的裂縫吞噬,只有一小部分趁機逃了出來。
大地突然震動,土之靈氣凝結,地面上傳來幾聲慘叫聲,月露停下手,知道宗雷動手了。
殿中的掌門及弟子大悲大喜中猶沒有反應過來。她嘆了口氣,飛到宗雷身邊,兩人的身影再度消失在虛空。
靈覺緊緊地抓住那血袍人的蹤跡,月露帶著宗雷一路追了下去,完好的地仙階他們不敢招惹,對上重傷的地仙階卻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砰——
血袍人噴出一大口鮮血掉落在海面,卻浮在海上沒有下沉,他的白臉更白,怨毒地回首看向身後。
月露衣袂飄揚,凌空而至,看他還想要垂死掙扎,冷笑出聲︰「你有膽的話就動一下試試看。」她心里劇烈跳動,只指望她的異能能唬住他。
血袍僵硬地浮在海上,恐懼從心中一波一波生出,在他身前身後共有六道黑色細如刀芒的裂縫佇立著,一種違和的感覺浮起,讓他的靈魂為之戰栗,他所領悟的那一點法則之力頓時崩潰。
月露看著他的眼楮緩緩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們幕後的主人到底是誰?」
是誰?是誰?是誰?……血袍腦子嗡嗡作響,辛苦領悟的法則一朝被毀,識海變得大亂起來,盯著那雙似有星辰閃爍動轉的眸子,他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就要回答︰
「是……」
是字沒說完,他眼神暴突,表情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一會狠色一會懼色,不到三息就七竅流血,死了。
一陣黑色煙霧在他死後,一收一縮間突地暴發開來,陰氣與死氣讓人作嘔,宗雷擰眉,掌已拂了出去。
地脈的博動聲和他的力量合成了強有力的波動,陰氣死氣鬼氣被一滅而空。
月露心中一驚,躍過去,卻發現他是真的已經死了。
「該死,怎麼會這樣?」
宗雷若有所思地看著血袍,俯去撩開了衣服,在他慘白的胸口心髒位置上,一個黑色的長有十六爪的惡心蟲子的畫像正在變得越來越淡。
「他是被人控制的。」
月露心頭一動,忽然想明白了。這是一種挾制手段,就像前世的蠱一樣,如果被下蠱者有不利于主人的傾向,那麼蠱蟲就會反噬被它挾制的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別的魔修者也是這樣?」
「有這種可能。」宗雷點了點頭。
月露心里突然一陣惡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樁事後,倒是沒有再踫到別的情況,只是往日熱鬧喧囂的海洋如今變得死寂讓人心感不適。
十天後,終于到達了海圖所標注的位置,可是月露卻驚得呆住了。
諾大的海面上,原本該是元上派島群的地方空空蕩蕩,連一絲霧氣都沒有見著。
她急忙翻看海圖,嘴里還嘟囔著︰「宗雷,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宗雷無奈地模模她的頭,嘆道︰「月露,元上派的護島大陣位列南海三甲,你師傅沒告訴你嗎?」。
月露頓住,臉微紅,從簪子中掏啊掏,掏出一枚簡符,元氣涌出在符中圓潤地流轉一圈後扣在了空中,一道看不見的波紋在海面上蕩開,前方某處突然間雲霧翻騰,出現了一條雲蒸霧繞的通道。
這簡符算是一個身份標牌,每個弟子入門後由煉器煉制,符中有弟子們的本命元氣,非本人不能使用。
收起標牌,月露引著宗雷就欲走進去,誰知他卻被阻隔在外邊進不去。
這邊正在發愁,她卻不知里邊護陣弟子已經開始亂起來了。
當值的看守通道的弟子在外陣陣心處有些驚疑地看著陣外的兩人,那女子熟悉的臉孔反而讓他有些遲疑,不過在她償出標牌的時候,他立刻急吼吼地跳了起來,嗖地一聲往另一側飛去。
「師兄、師兄,程師妹回來了,程師妹回來了——」
他扯得有些變調的破落嗓子頓時驚動了另一個看守陣門的人——雲楚。
雲楚一時還沒有理解師弟的話,下意識地通過陣法看去,立刻跳了起來,一陣風一樣順著通道向外飆去。
月露還在頭疼該怎樣帶宗雷進去,卻感覺到一股疾風從通道撲來,心下一動,一張笑臉迎了上去,她也沒想到第一個到的人竟是師兄。
雲楚比以前削減了,一張清奇的臉清減得厲害,圓潤的下巴也變得尖起來,那雙潤透的眼里此時竟汪起了一抹微光。
月露心里一緊,氣道︰「師兄,你是不是很久都沒吃過飯了啊,再瘦下去還沒有我重呢。」
雲楚嘴角一抽,把眼中晶瑩逼回去,嘴張了張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越過師妹看過去,她身後的人卻正是當日一起失蹤的宗雷。
「好,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雲楚一陣喃語,然後才想起來此時的情況,取出一只標片向宗雷身上輕輕一拍道︰「好了,可以進去了,我今天就破一次例,自己作主讓你進陣門了,呵呵。」
月露听完眉頭輕凝,擔憂地問︰「師兄,情況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了嗎?」。
「啊,你們也知道了?」雲楚一怔,搖頭道︰「卻也不是,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才這樣謹慎的,好了,還不快進去,估計柳師弟已經通傳到卓玉峰了。」
通道中是熟悉的濃霧,翻滾著茫茫無際,穿過霧區眼中一亮,元上派外島上的原野撞進視線,一時間連心胸似乎都開闊輕松起來。看到那一群一群的白鳳鳥蹁躚地飛舞,月露這才真正意識到,她到家了。
「在哪兒,我徒弟在哪兒,柳小子,你敢騙我就扒了你一身皮——」
熟悉的大嗓門咆哮著從島中射出,一個渾身燃著火焰的人像炮彈一樣飛射過來,高大的身軀,亂七八糟的胡子眉發看起來竟是這樣可愛。
月露忽然噗地一聲笑出來,回頭看了看宗雷又看了看奇陀,一臉笑意。
宗雷收回目光,無奈又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腦瓜子。
炮彈流星一樣在身前轟然停下,一股熱浪逼人,那火焰愣是沒將奇陀身上的袍子化成灰燼,足以看出他對火焰操控的深度。
奇陀看著眼前的少女,卻是安靜了下來,半晌才牛哄哄地從鼻孔里哼出聲︰「哼,鬼丫頭片子在外邊玩得高興了?舍得回來了?」
正被氣氛感動,在醞釀著自己情緒的月露眼一直,氣急敗壞,果然不能對這個糟老頭子抱什麼溫情綿綿的希望。
「糟老頭,你徒弟大難不死回來你就不能說點好听的啊。」
「哼」奇陀鼻孔向天,不屑地哼了一聲,又牛哄哄地轉身離開了,走時還不忘把那柳小子扔了。
雲楚趕緊接住,他已經翻著白眼有出氣沒進氣了,頓時一陣的哭笑不得。
就這麼一會兒,元上派的大佬們一個接一個冒出來,閑雲是第二個到的,一臉興味地打量了他二人一會後,又一臉失望地安慰了幾句走人了。
月露心里有些惡寒,您老人家到底在失望什麼?
懷蒼、平榮、畢陽……紛紛到來,一時又是一陣不斷的唏噓。
月露還驚訝地看到了度國某個器宗老祖,看過去時他只對她撫須微笑。
看著這些熟悉的人熟悉的景,月露心里熱騰騰的,終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