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雲天 第一卷 第九章 意外發現

作者 ︰ 海緹

一路上同行的馬幫很多,或大或小,大都是一些馱著鹽巴,碗糖和其他貨物的短途馬幫,走到岔道上就分開了。趕馬的馬鍋頭側身坐在木鞍上,從齒縫里  地吹出口哨(馬鍋頭吹口哨都是這種吹法,沒有撮唇吹的),一個趕馬人干脆唱起趕馬歌︰

瑪達咪—

趕馬出門的人呵,

備好了馬匹,整好了行裝。

離家三步三回頭,

拱手三次別故鄉。

山間小路像根皮帶,

忽隱忽現伸向遠方。

沿著這凸凹不平的小路,

一天翻過三個山埡口,

三天爬過九座大山梁。

彎曲的馬路無盡伸延,

山埡口的嘛尼堆把路分成段。

每當我思念家園,

真想把馬路向後扭轉……

蒼涼的歌聲隨著他們走過了拉什壩,挨著玉龍雪山翻下了鐵架山,就下到了金沙江邊的阿喜渡口。這里江面開闊,是來往頻繁的官渡,以木船渡江的馬幫絡繹不絕。

下過幾場雨,渾黃的江水像一匹黃綢緩緩流動,兩岸柳樹成蔭,房舍儼然,一派田園風光。

他們還沒靠近渡口,就開始有人跟妙妙打招呼,等到木船靠岸,船老大見妙妙只帶著四匹騾子,很是驚奇。

妙妙笑著說︰「胡老哥,我收手了不干了,是有事走這趟。」

听見鼎鼎大名的秦十娘要收山,一圈人呼啦啦圍了過來,反而把阿布和李瀚文擠出了渡口。只听見妙妙叫了這個稱呼那個,一疊聲的重復自己已經破誓金盆洗手,今後不會再走馬幫,其實這丫頭說不干就不干了,哪做過什麼儀式?阿布和李瀚文對視一眼,都看見各自眼底的笑意。

那些粗豪的漢子哄鬧著取笑︰「十娘是想男人了吧?」

「也該嫁啦,再不嫁就是黃花菜了。」

「果子熟了就該摘啦。」

「十娘,看上哪個了?哥哥行不?」

「是啊是啊,你看看哥哥,有的是氣力,準能把你抱進洞房……」

「一晚上不停哥哥都可以扛得住,十娘妹子,你擰一把,哥哥這身板滿意不?咱們今天就洞房。」……

這幫人什麼口音都有,越說越下*流。趕馬人旅途寂寞,又都是些血氣方剛的男人,總會說些葷段子,但沒有惡意。妙妙听習慣了,也不以為意。

阿布的臉黑得像要下雹子,正好格桑帶著馬幫下到渡口,他帶著幾個馬腳子一言不發擠上前,將妙妙隔開來。

那些漢子安靜了一會,又開始喧鬧起來︰「妹子,這是你男人?」

「長得不錯,哪的?好像見過。」

「黑頭,是藏人。以前見過他跟著十娘。」

眾人都是嗅覺靈敏之人︰「嘿嘿,你一說我想起來,這家伙老是跟在十娘後面不說話,原來早就有奸*情。」

「十娘眼光毒,看看這男人,相貌比哥哥我差一點,不過腰是腰,臀是臀,端的好身材。」

「噗……就你那兩根羅圈腿。」

「  ,這男人虎背猿腰,兩條腿有勁,妹子有福了。」

「十娘妹子,這麼快就找到相好的,這不是活活的挖哥哥心肝?」一個高鼻的納西漢子湊過來涎皮賴臉。

妙妙飛起一腳︰「賴大哥,我男人在這里,小心他扒你的皮。」

那漢子裝作被踹,捂著心口叫痛︰「沒良心的秦家妹子啊。」

眾人哈哈大笑。

妙妙被他們鬧得小臉通紅,往四周一拱手︰「這些年多謝諸位哥哥們鼎力相助,日後成親的時候少不了一碗好酒,希望哥哥們賞臉。」阿布听見她說要跟自己成親,頓時轉怒為喜。

見她說的鄭重,又見阿布像護崽的老母雞似的,眾人哪有不明白的,紛紛應道︰「應該,應該。」

眾人讓出一條道來,讓他們先上船。妙妙再三道謝,方搭著木船過了江。

他們渡過金沙江,當晚宿在營門,第二天宿在黃草壩,一路上荒無人煙。半夜里李瀚文忽然驚醒,發覺妙妙和阿布格桑等人收攏了散亂的騾馬,嚴陣以待。隨後他看見黑暗中似乎有兩盞燈籠晃悠悠的飄過,他嚇出一身冷汗。

良久,眾人才松懈下來,格桑繼續警戒。

「是鬼麼?」李瀚文的上下牙齒還在打顫,他有些慚愧,黑暗中那聲音實在太響。

「想哪去了?是老虎。這里一路上老虎不少。」阿布眸光閃閃,沉聲回答。

還有老虎?之前他們還有什麼沒說的?李瀚文覺得全身都抖起來。

「別擔心,一只老虎有什麼好怕的,咱們這麼多人,安心睡吧。」妙妙畢竟是女子,心思細膩些,听見他牙齒打架的聲音連忙寬慰他。

李瀚文想想有理,漸漸止住了恐懼,他趕了幾天路實在很困,頭一歪又睡著了。

之後連著幾天有虎警,李瀚文開始習慣。

「師父啊,這里不止有老虎。」妙妙又開始了。

「妙妙徒兒,你能一次說完麼?」李瀚文已經是老油條了。

「前面就是十二欄桿。」

到虎跳峽口的橋頭上山,必經之地為十二欄桿。這里山勢峭拔,危崖聳立,像一道難以逾越的石壁橫亙在古道上。十二欄桿可以說是滇藏第一道險要,是中原接通中甸的咽喉。過去的馬幫路僅一尺來寬,連折十二層而上,下面是萬丈深淵,對峙的就是玉龍雪山。路兩旁懸壁如削,古木參天,令人膽戰心驚。《雲南通志》就有這樣的記載︰「闌干十二,雪嶺千尋,鳥道羊腸,崎嶇險仄。」

李瀚文抖著雙腿,恨不能學騾馬四腳並用。

盤旋上得山去,穿過森林密布,杜鵑花盛開的螺絲灣,走到托木蘭,已是天低雲垂、高原茫茫。萬山叢中突然看見平原曠野,估倧數家,不成村落。衣衫人物已經于麗江大不相同。男子披發跣足,穿著牛絨編織的衣衫,女子穿著紅牛皮靴子,滿頭細辮,珊瑚,瑪瑙,硨磲、玳瑁以及銀錢銀虎之類結滿發辮,非常華麗。奴隸之流就一點飾物也沒有,光著腳。

寨子附近有溫泉,他們這些天連滾帶爬,已經髒透了。紛紛跳進水里洗浴。寨子里的女人們居然偷看,阿布等人習以為常,李瀚文漲紅了臉不肯下水。

阿布告訴他這次不洗就要再等一個月了。他最後將帳篷布圍在附近,遮遮掩掩的泡進水里。女人們像看新奇事物一樣哄然大笑,在附近指指點點。妙妙連忙上前說了幾句,她們才離開。

等到大家都爬起來穿衣服的時候,李瀚文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覺得格桑等人奇怪。他們的肩頭背上到處是刀箭的傷痕,就是阿布身上傷痕也不少。雖然走馬幫危險無處不在,但是箭傷說明什麼?。而格桑等人對阿布恭敬的過份了。

阿布見李瀚文愣愣地看著自己,女人看沒關系,被一個大男人這麼看著他覺得別扭的很,伸手就推了他一把︰「木瓜亞布?」

李瀚文頓時暴跳。

這是估倧姑娘們對李瀚文的稱呼。「木瓜」是漢人,「亞布」是好的意思。貌似他又惹上了桃花債,姑娘們已經一天到他房前幾個來回,連寨主看見他都欲言又止,他家里有兩個待嫁女兒。這一路上他盡拖後腿了,連一天只走二十里的馬幫都能跟得上他們。李瀚文常常看見阿布不耐煩的皺眉,他毫不懷疑,只要寨主開口,這兩個沒良心的家伙會將他留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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