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音如杰,喇嘛們為我安排的住處恰好在殿堂之上,沒完沒了的鐃鈸與鼓的敲擊聲攪得我頭暈,直到晚上大門關閉後我才能安靜下來。這里的待遇是我離開加爾各答之後最好的,僕人們拿來了茶,米飯,面食,羊肉,甚至還有威士忌來款待我們。至于在孟加拉,我離開的時候發生了大饑荒,餓殍遍地,情狀慘不忍睹。
我在抵達後不久就與班禪喇嘛進行了第一次簡短的會見。
班*禪喇嘛的臨時行宮很小,只有兩層樓高,裝飾著西藏貴族家庭常見的華麗屋頂。他盤著雙腿端坐在屋子里一個木雕的鍍金寶座上,寶座上鋪著一塊軟墊。他頭戴一頂黃色細毛織成的僧帽,穿著無袖的黃布寬袍,肩上披著一個顏色相同的緞子僧衣。在他的一側站著一個御醫,手中捧著一把正在燃燒著發出裊裊香氣的檀香木,一個近侍站在另一側。我坐在他身邊的一個鋪著軟墊的高腳凳上,好奇心讓我不顧禮節悄悄的打量了他一下。這位在說英語的國家里很有名的宗教領袖大約四十開外,身材不高,膚色比大部分藏人要好的多,雙臂像歐洲人一樣白,頭發烏黑發亮,剪得十分短,眼楮又黑又小,非常有神。他極其和藹,彬彬有禮,面對陌生人時尤其如此。隨後的談話讓我感覺這是謙和的,誠摯的,非常直爽與慷慨大度的人。
我作為孟加拉總督黑斯廷斯的使者向班禪喇嘛遞交了總督大人的信件,還有一條碩大的昂貴的珍珠項鏈。這條項鏈是我目前唯一值錢的東西,藏在我的貼身的袋子里,免予了遺失的命運。隨後按照這個國家的習俗,向班禪喇嘛獻了一條白色的哈達以表示我的敬意。
禮節性的寒暄過後,班禪喇嘛用印地語與我交談,這樣就不需要翻譯。
我闡述前來的目的,簡而言之,就是為了通商,以及對付廓爾喀人。我需要獲得班禪喇嘛的支持,以確保位于孟加拉語西藏之間的山地邦國的自由貿易與旅游。
他十分認真的傾听,最後說︰「我坦率的承認,一開始我不批準你們入藏是因為許多人勸我反對你們的作法。雲游四處的苦行僧與托缽僧們傳達給我的訊息,讓我感覺東印度公司是個跟納拉揚一樣的大土王,喜歡戰爭與征服。而我只是一名僧人,除了誦經和向神祈禱以外,我對于戰爭一無所知,因此,我害怕批準任何外國人進入。」同時他回顧了與孟加拉之間的貿易銳減的種種原因。
我們的交談雖然簡短,但是涉獵廣泛。班禪喇嘛憂心忡忡,他擔心喇嘛教的信徒在孟加拉有受到穆斯林迫害的危險,孟加拉統治者的暴行已經使西藏人望而卻步,他抱怨說自從八百年前孟加拉被穆斯林征服後,寺廟被劫掠,百姓避難山中,背井離鄉。
我向他保證,東印度公司在孟加拉的統治至少會使它獲得和平安寧。班禪喇嘛非常欣慰。他對歐洲非常感興趣,詢問英國是否位于野蠻的食人國附近。
最後他說道︰「不久拉薩方面會有人前來。」他的話里話外暗示了拉薩方面對他接見我的不滿。
看來這才是我真正要面對的問題。
我回來後,尼瑪告訴我一個不幸的消息。尼瓦爾土王在這里,他不喜歡廓爾喀人,但是更不喜歡英國人。就是他警告班*禪喇嘛的使者要小心我的到來,他說︰「英國人狡猾,野心勃勃,他們以進行貿易為借口采用間接迂回的方式進入一個國家,逐步熟悉這個國家的民俗風情,竭力在以後成為這個國家的主人。」
我決定糾正這一印象,必須消除那些幸災樂禍不懷好意的人給班禪喇嘛帶來的對東印度公司的種種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