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雲來 第一卷 前程盡忘垂髫時 第一百十九章 上元(中)

作者 ︰ 清秋淡落

輕薄的竹圈輕飄飄地飛了出去。打了個旋兒,緩緩落定。李遠鵬用的巧勁,竹圈已經挨著了第二排的花瓶,只可惜,也只是挨著而已,沒用套中,便不能作數。

人群中一陣唏噓,多是惋惜,也有意料之中的幸災樂禍。李遠鵬並不怎麼失望,只是蹲溫柔地看著澤芸,「芸兒,你來?」

澤芸緊緊摟住李遠鵬的脖子,默默地搖搖頭,心里突然覺得有些愧疚。買的沒有賣的精,她怎麼能被表象迷惑,期盼幾文錢就能夠換到那些精美的小東西?

如今爹爹手里還有四個竹圈兒,擺明也是投不中的,只因她一時的任性,十五文錢就這樣打水漂了。

李遠鵬不解剛剛還興高采烈的女兒為什麼突然就情緒低落了,哄了她幾句,都沒見她再笑過。只是埋頭在他肩膀,兀自生悶氣。

旁邊圍觀的人等了半天都不見有動靜,不由都催著李遠鵬趕緊繼續投圈,李遠鵬一邊尷尬地拍著澤芸的背輕聲安撫,一邊連連向周圍的人表示歉意。

「相公,你們在做什麼呢?」

陸氏好不容易撥開人群走進來,見到苦著臉的澤芸和一臉無奈的李遠鵬,不由好奇問道,旁邊跟著的陸立青也是一臉莫名。

听到陸氏的聲音,澤芸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地扯住了李遠鵬的衣袖,也不鬧別扭了,只是可憐巴巴地倚在他懷里。李遠鵬于是一把抱起澤芸,順手將剩下的幾個竹圈塞到了陸氏手里。

「還有四個圈兒,你也試試。」

陸氏先是一愣,看到心虛躲在李遠鵬懷里的澤芸,立馬反應過來,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我可不會這個!」她索性將竹圈又給了陸立青,「立青,不如你來。」

幾個竹圈兒像是燙手山芋似的,從這家轉到那家,又從那家轉到另一家,陸立青愣愣地接過竹圈,忙不迭地又要推辭,「還是讓芸妹妹玩吧。」

澤芸還未開口,陸氏先撇了她一眼。哧了聲,「她能有什麼手勁兒,光會瞎折騰!」

李遠鵬也道,「立青你隨便玩玩吧。」

陸立青不便再推辭,猶豫了會兒,終于還是站到了地上劃的線前面。旁邊圍觀的人見終于有好戲看了,不由又都聚攏過來,七嘴八舌地指手畫腳。

很快,陸立青便投出了第一個圈,不出意外,竹圈在離第一排還有些距離的時候就落地了,孤零零躺在那兒,好不淒涼。攤販樂呵呵過來拾起竹圈,嘴上還說著鼓勵的話,「這第一次麼,難免手生,呵呵,下回就好了!」

陸立青漲的臉色通紅,只覺得耳畔那些唧唧歪歪的聲音分外煩人,那些或善意或嘲笑的臉龐格外刺眼,他下意識的就要把手上剩下的三個圈兒還給李遠鵬夫婦。可還未等他有所動作,一雙溫暖的大手卻輕輕拍在了他肩膀上。

「伯父——」

「本來就是芸兒鬧著要看,你隨便扔吧,也沒指望投中什麼,別想太多了,投不中,也沒人怪你!」

陸立青心下稍定,又見李遠鵬和陸氏俱是面色平和,似乎果真不在意結果,才真正靜下心來,卻暗暗下定決心,剩下三個圈兒一定要好好投,隨便投著什麼都好,不叫芸妹妹失望。

陸立青一投不中,旁邊看好戲的便也不多加期待,甚至陸續有人離開,這反而讓陸立青卸下了心防,凝神靜氣開始下一次投注。

彎身向前,手起,輕拋,竹圈兒緩緩落地,竟是擦著了第三排的手爐,只可惜仍舊未套中,不能算數。

可這卻讓陸立青看到了一點希望,心中靜靜回憶剛剛彎身的角度和拋圈時用的力道,以便下次再投。又一圈輕輕拋出,出人意料的,竟然投中了剛剛那個手爐。

圍觀的人群滯了一會兒,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陸立青的臉又一次漲紅了,卻是興奮的。

「好厲害!好厲害!」

澤芸興奮的跳下李遠鵬的懷抱,跳著笑著直拍手,陸立青看她高興的模樣,不由微微垂眸,唇邊綻出一抹羞澀的微笑。

那攤販也笑著,只是笑容難免有些勉強,他磨蹭了一會兒,還是將那只手爐拿了出來,然後送過來交給陸立青,「這位小哥手氣不錯啊。」一邊還不忘向周圍的人群宣傳,「大家伙兒瞧著沒?這位小哥才第二圈就投中了價值二兩銀子的手爐,運氣不錯啊!」

人群中嘖嘖聲不斷,紛紛羨慕地看著陸立青,價值二兩的手爐呢,這統共才花幾文錢,眨眼,二兩銀子的手爐就到手了。

「芸兒,給你!」

陸立青還沒怎麼仔細看過手爐呢,轉手就給了旁邊一臉期待的澤芸,「你不是總嚷嚷著手冷,這個新手爐,一定比原來的好。」

澤芸猶豫著不肯收。李遠鵬也道,「立青,既是你得的,便收著自己用吧。」

陸立青自然不肯,言道圈圈都是李遠鵬買的,自己不過舉手之勞,一番推托,末了還是陸氏做主收下了,「行了,這手爐我先替芸兒收著,回去好好拾掇拾掇便能用了。不過立青啊。你要不嫌棄,芸兒原先用著的那個便給你使?」

「立青哥哥,還一個圈兒呢。」

澤芸見陸氏已經收下手爐,便不再說什麼,只是拉著陸立青讓他再投。陸立青信心滿滿,輕聲問澤芸,「你要什麼?哥哥給你投!」

哥哥?!澤芸睜大了眼楮,心里頭倏地劃過什麼,暖暖的,癢癢的,隨即眉眼都笑彎了,小手一指,「我想要那把匕首!」

「噓——」頓時人群里響起一片噓聲,都道這小姑娘好高騖遠,方才這小哥兒也不過是走運,才投著了那個手爐,再要投著什麼已是不易,竟還妄想看著就最難投的匕首?

陸立青卻自信的笑笑,「好,哥哥就給你投匕首!」

話音剛落,人群中不免又是議論紛紛,覺得這小伙子也不地道,怎麼說的那樣輕巧。攤販倒是很看的開,手腳伶俐地將剛剛手爐的空缺補了個花瓶。

啪!手腕輕翻,竹圈落地,沒有投中那把匕首,卻投中了旁邊一只不起眼的石鐲子。

攤販舒了口氣,撿了那石鐲子過來,笑意盈盈,「小哥兒真當是好手氣,這不,又投中了!」

陸立青略蹙著眉,卻是不喜,忐忑不安地將石鐲子遞給一旁的澤芸,「芸兒,哥哥沒用,沒有投著你要的匕首。這個石鐲子,你喜歡嗎?」。

澤芸模模石鐲子,好笑的戴上手腕,無奈鐲子頗有分量,她的手腕又太過細小,竟是戴不住,不由咯咯笑道,「嘻嘻,這個我可戴不了!」轉頭便又將鐲子給陸氏,陸氏試了試,也戴不上。

陸立青見狀更加失望,還是澤芸見他神色不對,答應以後大點兒了再戴,他才好過些。

「小哥兒,您還有一圈。」

攤販在一旁善意的提醒,瞄了瞄四周,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便趁機招攬生意,「來來來,都來看看嘍,三文錢一個圈,投中什麼,就拿走什麼!瞧瞧這位小哥,三個圈兒已經投中兩個啦!」

先前投中了那不值錢的石鐲子,陸立青本是滿心不喜,得攤販提醒,想起自己手上還有一圈兒,才又提起幾分精神來。

竹圈兒又一次從手中飛出,在眾人的目光中,落在了那把匕首上,晃蕩了幾圈,安然套中。

四周一片安靜,人們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陸立青也意外地睜大了雙眼。攤販完全傻眼了,大張著嘴巴,半天也合不上。

「立青哥哥,你投中匕首了,你好厲害!」

最後還是澤芸先跳了起來,拉著陸立青又蹦又跳,眾人才突然醒過神來,既羨又妒的看著陸立青這邊。

竟真的被這小子投中了,匕首呢,值好幾兩銀子!

攤販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在眾人的催促聲中,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那把匕首送了過來,一邊還不甘心的追問,「這位小哥兒,你莫不是神射手,怎麼就一投一個準呢?」

陸立青笑著擺擺手,「運氣罷了,運氣罷了!」

「真的?」

「真的!」

攤販嘆了口氣,「那就真的是好運氣了。小哥要不要趁運氣好,再來幾把?」這卻實是指望能從這家人身上再賺些錢回來,不然他可真就虧大了。

陸立青還未說什麼,眾人卻紛紛哄笑道,「老板你就不怕他這百發百中的運氣,將你整個攤子都贏了去?」

說話間,卻有幾個人摩拳擦掌,交了錢買了幾個竹圈,躍躍欲試,「平常都是看的多,不如今日我也來試試,即使投不中,也不過幾文錢罷了!就當是買了酒喝!」

攤販點頭哈腰,一邊收錢,一邊發圈,轉眼間手上的幾十個圈圈便都發光了。

「大家別急,一個一個來,可以先記賬,待會圈圈收回來就有了!」

倒也是聰明人,知道倘若這會兒不先把錢收回來,待會沒人投中,生意難保又受影響,那些觀望的人大抵又要放棄了。

人群中沒有人注意到,剛剛贏得滿堂彩的一家四口,不知何時卻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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