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雲來 第二卷 無憂無慮少年強 第七十四章 童真

作者 ︰ 清秋淡落

終于下了課,眾人都急急忙忙收拾好了出門。澤芸慢悠悠合上書本,卻感覺到旁邊一束逼人的目光,一轉頭,原來是姚郁兒氣哼哼地瞪著她,眼里說不出的厭惡與反感。

見澤芸偏頭看她,姚郁兒更是毫不掩飾她的不喜,下巴一揚,冷冷道,「丑丫頭!」

澤芸只當沒听見,回過頭繼續收拾東西,然後站起來,笑著跟劉舒媛和卓容華打招呼,「我好了,咱們走吧!」

被徹底無視的姚郁兒終于忍不住氣跳起來,「李澤芸,你站住!」

澤芸心里隱約有些厭煩,卻還是笑著回頭,「姚郁兒,你有什麼事兒?」

「我——別以為你認的字多就了不起了!」

「哦。」

「總有一天,我認的字會比你多的!」

「恩。」

「我,我討厭你!」

「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兒嗎?」。

氣急敗壞的姚郁兒跟心平氣和的澤芸形成鮮明的對比,旁邊劉舒媛和卓容華看著好玩,忍不住都笑出聲來,憂心忡忡的江情只好上前勸阻。

「郁兒,咱們走吧,呆會兒人就多了。」

姚郁兒復又瞪了澤芸一眼,氣呼呼抱著書袋跑走了。

劉舒媛走過來,嘆了口氣,「芸兒,你到底是哪里犯著了那小魔王,怎麼她就跟你杠上了?」

「不過我瞧著卻挺有趣的,呵呵。」卓容華也走過來,站在澤芸右側,「不是冤家不聚頭,我看那姚郁兒心思單純,倒也沒有壞心。」

澤芸不置可否,她也沒心思要跟姚郁兒爭什麼,更沒刻意做任何惹她生氣的事兒,至于事情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她也不知道。

雖然她剛才表現的若無其事,可天知道,其實她心里難過的很,姚郁兒那句「丑丫頭」,還有眼里毫不遮掩的憎惡,無一不在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

她很難過,真的。明明她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卻要無端承受別人的厭惡?

這世上果然是沒有什麼天理可言的。你榮華。你富貴,你便有資格輕視不如你的人;同理,你貧窮,你無勢,便要有被輕慢的心理準備。

明明才七歲的女女圭女圭,這個時候卻似乎變的通透了,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瞬間,認清了很多事,卻也失掉了很多東西,比如,童真。

澤芸甚至沒有想過要問一句劉舒媛和卓容華,為什麼剛剛沒有幫她說話,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難得糊涂,卻也不錯。

……

松茂書院不但擁有著整個寧越州最強的師資力量,還擁有寧越州最漂亮的園子。這話自然不是說假的,這個神秘富商精心修葺的園子,處處可見精致,在你看不到的角落,也許恰恰隱藏了巧奪天工的設計。

澤芸愛上了獨自游園。仗著人小,肆無忌憚地在園子里穿來穿去,假山石上,竹林叢中,甚至一條一條曲折蜿蜒,不知通向何方的卵石小道,水榭、長廊、畫軒、樓台,一切可以去的地方,她都走遍了,不,這還遠遠不夠,這個園子總是時不時會給她驚喜,讓她無趣的生命頓時變的燦爛多姿起來。

可是這一天,澤芸照例穿過一片松林時,卻遇到了一個人。

白衣翩然的少年,靜靜坐在樹下,他的背靠著樹,手上卻拿了一本書,他的黑發只是簡單挽起,松松垮垮垂在肩頭,而他的頭半歪著,似乎是睡著了。

雖然這片松林里照不到陽光,可畢竟是這樣熱的天氣,難道他不覺得熱嗎?

澤芸怔怔地盯著那人看了半晌,最後卻忍不住抬頭望天,天高雲淡,一絲風也無,可是那白衣少年卻如此恬淡地在林間小憩,真是。叫人羨慕啊。

澤芸有好半天都不敢動彈,生怕自己一丁點兒的動靜,都會驚醒沉睡中的少年。可是,只是站了一會兒,她就覺得雙腿發麻,怎麼辦呢?只好輕輕的,原地坐下,再慢慢向一棵松樹靠攏,當她的背終于靠到了樹干,才微微松了口氣。

這個時間本該是樂理課的,不過蔡姬已經按各人選的樂器分了組,一個下午只專心教授一樣樂器,選了這樣樂器的學生才去上課。恰好今天教的是長笛,劉舒媛和卓容華都報了名,她不用去,便獨自尋來了這。

澤芸並沒有想太多,都說瑤琴和長笛是淑女必學的兩樣樂器,可她卻偏偏一樣也沒挑,或者心里面還是對那所謂的「淑女」有些抵觸。

不過她選了生僻的編鐘和塤,倒也有一個好處,每到教這兩樣樂器的時候,蔡姬便只專心教她一個學生,偌大的樂器房只有她跟蔡姬兩人。心無旁騖,也不怕丟臉,該怎麼學就怎麼學。

至于進益麼——澤芸情不自禁咧嘴笑笑,就算她再沒天分,這樣一對一的教學中,怎麼著總得掌握了基礎吧?她可並不覺得其他人扎堆學習的效果會比她好多少。

長長呼了口氣,澤芸動了動身子,雖然坐在這兒什麼都不管,只顧胡思亂想,的確是挺舒坦的,可她卻不能忘了她的正事。于是也不管那還在沉睡中的少年。徑自七手八腳地爬起來,踮著腳尖走出了松林。

出了松林再走一段,眼前便出現了一座造型精致的拱橋,弧度優美的橋洞與倒影半圓恰恰組成一輪明月,而整座拱橋與倒影上下輝映、相輔相成,渾然一體的和諧只一眼便不由叫人陶醉了。

澤芸雖不是第一次來,可還是站在岸邊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踏上拱橋。

下了橋快走幾步,眼前的兩層小樓有些熟悉,待澤芸繞到前面,才發現原來這里竟是書館,石拱橋不過是另一個入口罷了。不錯,澤芸口中的正事就是來書館看書。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不過小小年紀的澤芸既不肖想黃金屋,對顏如玉也沒什麼興趣,她來看書無非只是自己的一點愛好罷了。

邁著輕巧的腳步跨入書館,澤芸甜甜地喚了聲「余爺爺」,余老先生輕應了聲,便揮手讓她進去,登記也不用了。

也是,這段日子澤芸日日都來,何況余老先生早已得知澤芸其實就是院長李繁的親孫女,整座書院都由得她走,還管登記作甚?

澤芸看書並不挑,跟往常一樣,隨手挑了一排書架便走了進去,手指輕點,從左數到右,又從右數到左,然後隨意便抽出了最後手指停留位置的那本書。

澤芸來書館看書,既是愛好也是避暑。澤芸逛了幾乎整個園子,只有這里是最涼快的,捧了一本書坐在地上看,很能打發時間,或多或少又能長點見識,何樂而不為呢?

安逸地靠著書架坐下,澤芸蜷起腿。拉下裙子蓋住腳,這才仔細打量起今日被她選中的書來,一看封皮,唔,《元氏長慶集》。

翻看書看了幾頁才知道,原來竟是元稹的詩文集,對這個人,澤芸只是隱約有些印象,卻記不起到底在哪里听過這個名字,她年紀小,看的書多,實在也分不清了。

本來倒也沒上心,只是讀了幾首詩,竟覺得瑯瑯上口,頗對她心意,澤芸來了興致,情不自禁便坐直了身子,開始一字一頓地點著書上的字看,嘴里還默念著。

「一日今年始,一年前事空。淒涼百年事,應與一年同。」

「被色空成象,觀空色異真。自悲人是假,那復假為人。」

……

「山翠湖光似欲流,蜂聲鳥思卻堪愁。西施顏色今何在,但看春風百草頭。」

漸漸的,澤芸越念越不是滋味,雖然有些詩作還看不太懂,可字里行間那頹廢傷感卻是騙不了人的,這般傷春悲秋的詩作,好則好矣,卻實在叫人有些掃興。

澤芸皺著眉頭,有心想換一本書,卻又舍不得,何況自己的規矩,就算是再不喜歡看的書,既然拿到手了,便要看完才算數,踟躇了半晌,終于還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看。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澤芸看到這里,愣住了,腦海里電光火閃,有許多碎片在腦海里炸開,她想不起任何事,可心里隱約的茫然疼痛卻是真實的。

怎麼了,不就是一首詩麼?怎麼她竟會有這麼大反應?

澤芸終于忍不住雙手一松,詩集從她膝上落下,掉在了地上,而她雙手捂頭,眼楮緊緊閉著,似是很痛苦的在忍受在什麼。

「咦,你怎麼在這?」

耳畔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澤芸听見了卻沒辦法理會,依舊死死抱著頭,上齒緊緊咬住了下唇。

「你怎麼了?頭疼嗎?」。

那個聲音微微帶了點急切,下一刻,澤芸捂著腦袋的雙手就被大力硬拉開。

「啊!」澤芸短促的尖叫一聲,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人影,她神思漸漸恢復,張了張嘴,「是你啊。」

陳嘉面色嚴肅的看著澤芸,「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澤芸拍拍臉蛋,苦笑道,「不知為什麼,剛剛突然覺得頭疼的不得了,就什麼也顧不上了。」

「小小年紀就頭疼?」陳嘉皺起眉頭,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我陪你去看大夫吧。」

書院里是有大夫常駐的,而且不收診費,不過藥費卻免不了得自己出。澤芸這是第一次發作,而且剛才的頭疼過後,現在竟是安然無恙,一絲反應也無了。是以她搖頭拒絕,重新撿起了《元氏長慶集》,卻不敢再看。

「喏,你要看麼?」

澤芸索性將書遞給陳嘉,「這里的詩寫的不錯。」她也想看看,陳嘉看了這本詩集會不會也跟她一樣,還是真的是她的身體出了毛病,才會突然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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