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雲來 第二卷 無憂無慮少年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矛盾

作者 ︰ 清秋淡落

澤芸被遣送回家已有些時日。其中緣由自然瞞不了爹娘,被好生訓了一通後竟然也被禁足了,甚至比陳嘉還慘,不比他書院里還可四處逛,她只能困在這一方天地,寸步難行。

澤芸自己倒是很坦然,雖說開始的時候的確是郁卒了一段時間,可是在家里能每天看到爹娘,吃飯睡覺也安心許多,在家跟在書院,也無甚區別。

不過過了幾天安生日子,看著爹娘以及立青哥哥每日里的忙來忙去,她這個吃閑飯的便有些坐不住了,于是纏著爹娘要幫忙。

李遠鵬模了模她的頭,「芸兒乖,爹爹閑了再帶你玩!」

陸氏眼也不抬,「芸兒回屋里,娘這會兒沒工夫管你!」

陸立青和顏悅色,「我閑了再跟妹妹玩,妹妹想要玩什麼?」

澤芸嘟著嘴不高興道,「我不是要玩。我是想幫家里做事呢!」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快十一歲的人了,怎麼著也能幫著做點家事了吧?不過看起來,似乎誰也沒打算真讓她做什麼事。

澤芸覺得無趣,只能悶悶回了屋,轉念一想,爹娘不叫她做事,不代表她就不能做事啊?好歹也在書院里學了這麼些年,女紅什麼的還算拿得出手,不如替家人每人做身衣服?

之所以選擇衣服而不是鞋子,是因為這時候的千層底著實復雜,而且扎鞋底頗費力氣,她一小姑娘還沒那力氣做,之前也只是做了雙送小堂弟的。

至于衣服,她之前只試過做自己的。想來大人的也就是大了些吧?

不過她手上一無布料,二無工具的,也做不了衣服,于是還是去找了陸氏。陸氏听聞她要找布,只當她是想練女紅,倒也沒說什麼,隨手找了兩塊布角塞給她,澤芸拿著布角哭笑不得,只能明言自己是要做衣裳。

「做衣裳?」陸氏狐疑地撇了澤芸一眼,「做什麼衣裳?」

「娘!」澤芸不依了,「芸兒好歹也學過兩年,會做衣裳!您就把布跟剪子給我,我給您和爹。還有立青哥哥每人做一身衣裳!」

「好大的口氣!小妮子是閑的慌了吧?誰讓你不听話,不然這會子在書院里多好!」

澤芸知道陸氏又要舊話重提,不由捂了耳朵不肯听,陸氏無奈嘆了口氣,「芸兒,娘要說你又不高興,可事情鬧到現在,還不都是你沒做好!」

澤芸撅著嘴一聲不吭,陸氏便又數落了她一遍,「你還這麼小,稀里糊涂就定了親事,以後就是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親事還沒定呢。」

「都這樣了還沒定?若是沒定那更糟糕,日後你可怎麼辦啊,還有誰敢要你?」

陸氏說的嚴肅,本來不放在心上的澤芸也隱隱開始發慌了,「我,可是,娘——」

「說真的,都這麼些天了,竟真沒見陳家人找來,莫不是真有心不認?這可不成。咱們家雖然小門小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陸氏說著卷了袖子,「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你等我找你爹商量商量!」

澤芸攔不住,眼見得陸氏一臉憂心的找李遠鵬去了,自己拎著兩個布角,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也不知陸氏是怎麼跟李遠鵬說的,兩個人竟然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到澤芸房里找她談話,前前後後,事無巨細,把前因後果,以及當天陳老爺和陳夫人的反應都問的清清楚楚。

末了陸氏一拍大腿,「糟了,那陳老爺陳夫人滿心不願,恐怕真是有意賴了這門婚事!」

「他們若真不接受芸兒,咱們就不把芸兒嫁他們家!」李遠鵬心疼女兒,不忍她受丁點兒委屈,「鬧成這個樣子,便是芸兒嫁過去了,恐怕也沒好日子過!」

澤芸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陳老爺和陳夫人,好像不喜歡我!」

「你們懂什麼!」陸氏使勁拍了拍桌子,「事情鬧到這份上,芸兒若是不嫁陳家,還能嫁誰?」

「這事情不是還沒傳出去麼?頂多也就爹和宣鵬,還有陳家人知道!」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現在沒傳出去。指不定哪天就傳的滿大街都是了!你今日不上心,往後便是要後悔也沒辦法!」

「那可怎麼是好?」李遠鵬聞言也急了,「咱們找上門去?」

「找上門?那多丟份子,是他陳之瑞要求娶咱們家澤芸,自然是要他們登門拜訪!」陸氏氣哼哼說了半天,轉頭又問澤芸,「當天你爺爺送你回來,就沒再說什麼?」

澤芸老實道,「那個,陳嘉哥哥也被禁足了,禁足在書院,三個月呢。」

「他們陳家要有心,即使陳之瑞被禁足又如何,也早該將親事先定了!」

半晌沒人說話,澤芸弱弱的道,「娘,那現在怎麼辦啊?」

陸氏看著她楚楚可憐的女兒,不由心頭一酸,捧住澤芸的臉便喃喃道,「我苦命的女兒啊!」

澤芸心里想笑,偏又不能笑,僵著臉任由她長吁短嘆,卻始終沒得出個結果來。

「娘。要不就先等上三個月,等陳嘉哥哥解了禁再看?」

陸氏听完沒反應,好半天才轉頭看澤芸,「芸兒,這麼多天了,娘一直沒問你。你喜歡你陳嘉哥哥嗎?」。

陸氏對陳嘉印象不深刻,只記得初時在街市他囂張跋扈的模樣,後來在大圓湖又巧合的救了芸兒一命,一方面不喜他,一方面又感激他,當真矛盾至極。

澤芸猶豫了一會兒。有心說不喜歡吧,又怕陸氏難過,說喜歡吧,又實在違心,一時之間竟真的不知該怎麼說。陸氏見她沉默,還當她是羞于啟齒,便將她摟入懷里,好生安慰。

「芸兒啊,娘總覺得你還小,可眨眼都準備定親了。娘雖然舍不得你,可再舍不得你,也不能耽誤你啊。陳家固然是武招首富,有些門第的,平心而論,若有的選擇,娘卻也不願意你嫁過去。不說別的,就看那陳長公子的可憐勁兒,要是落在你頭上,娘如何舍得?」

「陳之瑞好歹是陳家嫡子,芸兒不會那般可憐的。」李遠鵬在旁邊插嘴,被陸氏瞪了一眼,只好模模鼻子,悻悻的閉了嘴。

「娘以前總是想,我的芸兒是天底下最乖巧最懂事的姑娘,她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男子!陳之瑞他——」陸氏說到這里,不由頓了頓,努力回憶印象中的點點滴滴,「以前小霸王似的,還可以解釋成年少不懂事。後來听你說的,雖然孩子氣了點,待你倒也還好!不過他那樣的人家,日後指不定便是要納幾門妾室的,芸兒你可受得了?」

當然受不了!澤芸皺眉,還未開口,便被敏感的陸氏發覺了,「你受不了?不喜歡?」

自然不喜歡!澤芸訥訥道,「像娘親跟爹爹這樣。不是挺好的麼?」

陸氏聞言笑了,「那是你爹爹人好,又一心護著娘。不然依你爺爺的意思,怕也是想你爹爹納妾的。」

「也許陳嘉哥哥也不會——」

「即便他沒那心思,難道陳老爺和陳夫人便會由得他嗎?」。陸氏忿忿然,「做慣了老爺夫人的,哪個是好相與的!芸兒啊,娘倒當真替你擔心了。」

澤芸低著頭不說話了,她現在可沒自信陳嘉會為了她忤逆他爹娘。可是就她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容不下丈夫有別的女人的。

「好好的,你跟芸兒說這個作甚!」李遠鵬適時開口,他忍了半天了,見陸氏一直往壞的方面說,便忍不住出口打斷,「你說的陳家跟龍潭虎穴似的,嚇壞了芸兒,難道就真的不嫁到陳家了?」

陸氏反駁道,「我這是丑話說在前頭,若現在不說清楚,芸兒過去了受苦才糟糕呢!」

眼見得爹娘要因為這點小事爭吵,澤芸連忙出口調和,「爹,娘,這事兒芸兒省得,你們無須太擔憂了。況現在親事不是還沒定麼,你們用不著想太多的。」

「若是定了還來得及麼!」

陸氏說話顯然是自相矛盾了,正如她此刻矛盾的心情,天知道她心里頭也早亂成了一鍋粥,完全亂了分寸。

「我看芸兒說的對,事情既然還沒定,咱們瞎攪和什麼!總之一句話,咱們家雖然不濟,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咱們就芸兒一個閨女,斷不能容人欺負了去!」

難得李遠鵬說了一番硬話,澤芸頭一次無比崇拜的仰頭看他,覺得有爹爹真是好,好像山一樣的護著她。

陸氏也覺得有理,決定暫且不去管這些事。只是三月過後,差不多便是年底了。這個事情當真會順利麼?若是不順利,她又當如何?

或者她應該早做打算,免得事到臨頭懊悔遲。

「芸兒,你好好休息吧,這事兒有爹娘頂著,無需你操心!」

陸氏說罷,拉著李遠鵬又走了。澤芸無辜地眨眨雙眼,似乎她本來也沒操心這事兒吧?倒是娘她太過多慮了。

只是,陳嘉,他真的會一直向那天在爺爺叔叔,還有他爹娘面前一樣堅定麼?他會一直喜歡她,維護她,願意為了保護她跟爹娘抗爭?

如果是那樣,她也會勇敢一些,為了他努力保護自己,努力學做好女人,努力做一切她能做的事!

既來之則安之,如果注定她要嫁給他,她也願意為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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