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蓮再次被夏荷喚醒的時候,看看天外已經大亮,夏荷服侍著莫蓮穿了衣服。看到夏荷拿出來的一件白色小袖衣和配套白色長裙,莫蓮皺了皺眉頭︰「沒有別的顏色了?」
看到莫蓮突然問出這句話,夏荷唬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回小姐,小姐當初說別的顏色太艷,讓奴婢都放在箱底,現在拿出來也來不及……來不及收拾整齊了。」莫蓮看了她一眼︰「今天就把那些衣服都拿出來曬曬收拾下,往後不用都鎖著。」
「是,小姐。」看到莫蓮沒有怪罪的意思,夏荷這才松了口氣。在莫蓮的指點下,服侍著她穿上了象牙白瓖桃花邊的小襖,寶藍色長裙,頭上扎了個頭箍。看著鏡中清秀的溫婉佳人,莫蓮這才點點頭。不嬌不媚,又沒有剛才的隱隱清高,正合適。
「走罷。」莫蓮收拾完畢之後,直接帶著夏荷就從院中走了出去,好在這具身體因為母親的‘愛護’沒有裹小腳,要不然莫蓮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哭了。但是盡管如此,身子剛剛大病初愈,莫蓮走了一會兒就有些氣喘吁吁。更別提這個家看著像是像是江南民居的樸素無華,走起來卻別有洞天。
在夏荷的帶領下,莫蓮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覺得重重的院子套院子,想起何媽媽的話心中就有了思量。看樣子,自家父親這個從七品的訓導也不像表面那麼清貴啊。不過想想也是,這個官職雖然不高,但是也相當于後世的教育局長,算是一方權柄,掌管一縣學子,要說就那麼的兩袖清風,莫蓮是第一個不信的。
此時,夏荷也終于在一間院子前停下了腳步,回頭怯怯地看著莫蓮︰「小姐,到了。」莫蓮還未曾開口,突然就從正當中的屋里走出來一個老婆子,大約50左右的年紀,衣著光鮮,和莫蓮比較也不相上下。她看到莫蓮的時候,神色一愣,然後便笑著迎了上來︰「三小姐來了?看您這氣色,應該是大好了吧?胭脂,趕緊去請劉大夫,一會兒讓他再給三小姐把把脈。」老婆子一邊說著一邊招呼著莫蓮︰「三小姐,您先去屋子里坐一下,太太正在商議您的嫁衣和嫁妝呢。」
听到她如此說,莫蓮腳步微微頓了一下,臉上略微浮起了點點紅暈︰「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進去了,趙媽媽替我向母親問好罷!」
可能是听到了屋外的動靜,屋里傳來一個聲音︰「是蓮兒來了嗎?讓她進來。」听到這個聲音,莫蓮便知道是自己的這世的母親,她略微垂下了頭,看著趙媽媽輕聲低語︰「那就麻煩趙媽媽了。」
這個年老的婦人略微一怔,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臉上浮起了慣常的笑容︰「不麻煩,不麻煩。」莫蓮看到她的神情只有無語,自己只是想著快要離開了,無論如何也要平安度過。怎麼在她眼中卻是滿滿的防備?
只是莫蓮卻也顧不得想那麼多,此時她的一只腳已經跨進了這間屋子里。這是莫府東邊的一座院子,進屋就是一個廳,面積不大,正對門口的牆下擺放著丈高的黑漆坐屏,上面繪著些莫蓮看不明白的花草蟲魚,屏風下是一個紫檀木桌案,案子兩遍是兩把寬椅,上面雕刻者精致花紋。
而西邊的一間屋子里傳來了輕聲低語中,偶爾還夾雜著幾聲嬌嗔和笑鬧聲。旁邊的趙媽媽喊了一聲︰「太太,三小姐來了。」一邊說著一邊打起簾子,招呼莫蓮走了進去。進去之後就覺得一陣香氣襲來,莫蓮不顧得端詳左右布置,連忙福了福身子,規規矩矩地矮了下去︰「女兒給母親請安。」
「安,起了吧。身體剛好就不要亂折騰了,看你這幾天清減不少。」那個女聲再次響了起來,帶著些關懷說道︰「趕緊過來罷,看看這些衣服可合心意?都是你四妹幫忙置辦的。」听到女人如此說,莫蓮這才抬起頭來,笑著說道︰「蓮兒謝母親關心,身子已經大好了,怕母親擔心,這才過來給母親請安。蓮兒也要謝四妹妹,四妹妹的眼光自然是好的,蓮兒信得過。」
莫蓮一邊說著一邊不露痕跡地打量了下屋中的陳設,和自己那邊的格局差不多,也是里面是床,外面是炕。中間是用屏風隔開,炕上擺著一個小軟塌,旁邊放著一個小案幾,地上是幾把椅子,上面搭著半新不舊的墊子。莫蓮此時就規矩地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斜坐了小半個身子。如此一來,端莊是端莊了,但是身體的支撐全在了腿上,不大一會兒就覺得腿腳酸麻。
听到莫蓮如此說,炕上的一個身穿白色綢褂子的女孩子得意地搖著正中一個端莊婦人的手臂︰「娘,看三姐都這麼說了,您更應該信我才是,這次就讓我來操辦吧,保準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讓您也能稍微歇一歇。」
那個婦人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胡鬧!這可是你三姐的大事,你可不能胡來,萬一出了紕漏,不但你三姐要被婆家瞧不起,咱們家也臉上無光。」婦人說完之後,又笑著看向莫蓮︰「怎麼生了一場病,反倒沒有以前伶俐了?變得悶了不少。」
听了這話,莫蓮心髒猛然跳動了幾下,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些依戀︰「女兒想到以後不能陪在母親身邊,不能晨昏定省,心中有些不舍。」
听到莫蓮這句話,婦人愣了一下,再看到莫蓮一臉的濡慕之情,心中微動。招呼道︰「蓮兒,過來。」听到婦人如此招呼,莫蓮心中有些苦澀,還是沒有把握好分寸,裝乖巧裝過頭了。雖然心里如此想著,但是面上卻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帶著些歡喜和怯怯走了過去︰「母親可是有話說?」
「你明兒就要嫁人的,母親和你說幾句貼心話。」婦人如此說著,看了旁邊托腮想要旁听的靚麗小女孩一眼︰「蘭兒,回自己屋里去。」听到婦人這麼說,被叫做蘭兒的女孩子睜大了眼楮,看到自己母親不是說笑之後,這才不情願地下了矮炕,一甩小手帕走了出去︰「李媽媽,走罷!」
婦人有些無奈地看著宛蘭走了出去,眼看著一個老婆子規矩地跟著她走了出去之後,這才回頭看著莫蓮,沉吟了下,慢慢地端起了案幾上的茶杯︰「蓮兒,你隨你姨娘,從小就是聰明伶俐。有些事情我也不必說的太多,但是婚後孝敬公婆、侍奉夫君這八個字你要牢牢記住。」
「是,母親。女兒省得。」莫蓮急忙到了炕下,規矩地福了一福。看到她這副規規矩矩地小大人樣子,婦人有些欣慰地拿起手絹試了試眼角的淚︰「還記得當年你還是小小的一點,轉眼間就要嫁人了。前些日次我還擔心你的性子太過跳月兌,怕你到時候理不清頭緒。現在看來,卻是我多心了。」
莫蓮听了,又矮了矮身子︰「害的母親掛心,是女兒的罪過。」听到莫蓮的回答,婦人倒是笑了笑,拉著她的手說︰「今天就我們娘倆兒,蓮兒不用這麼外道。要知道做母親的,就盼著子女過得舒坦,這樣就是最好的孝順了。」說著拍了拍莫蓮的手︰「好了,看我,大喜的日子和你說這些,到了那邊之後,除了孝敬自家長輩之外,大伯母那邊也要盡到心意。」
听到婦人這麼說,莫蓮心中一動,但是卻依然柔順地听著︰「母親,女兒都記下了。」看著眼前這個清麗月兌俗的少女,婦人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個少婦,臉上帶著柔弱和眼淚,惹人心碎。
而她的女兒,卻是不像她呢。想到這里,婦人下意識地翹起嘴角,這個女孩子是多麼的孝順、听話,甚至為了得到自己的夸獎還和蘭兒爭寵,紫玉,你可曾看到了?你可曾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想到這里,婦人覺得心中甚是快意,手指也忍不住有些顫抖。感覺到婦人手中的力道越來越大,莫蓮有些奇怪地低聲呼喊︰「母親?」
听到這個清脆的聲音,婦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松開了她的手,臉上滿是歉疚︰「蓮兒,母親剛才想別的事情,一時沒有注意。」她一邊說著一邊沖著角落里的夏荷喊道︰「夏荷,等蓮兒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一盒活血化瘀膏。」
「是,太太。」夏荷自從來到了這個屋子,一個字也不肯多說,聞言也只是矮了矮身體,四平八穩地回答,倒是沒有了在院中的毛躁和膽怯。
莫蓮眼角瞄了夏荷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了下,但是馬上就又恢復了正常。婦人的聲音還在繼續︰「蓮兒,明天大婚的時候,你這邊的下手也要填夠人手。按照咱家的規矩,再加三個丫鬟,兩個粗使婆子。嗯,再加上兩房下人,你心中可有人選?」
莫蓮搖頭,低頭輕聲說道︰「女兒對這些不熟悉,母親安排就好。」
听到她這麼說,婦人掩口笑︰「你這孩子,我給你挑的,你用的如何能合適呢?」一邊說著,一邊卻快速地在名單冊上畫了幾個圈,「這樣吧,就劉和和董志兩家吧,他們也是跟了我幾年的老人了,也讓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