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好心報（二）
茵芸面上的潮紅褪去，睫毛煽動，幽幽轉醒。
她看到言九兒和紫馨在自己身邊，似乎並不怎麼吃驚。言九兒本來就沒指望著這姑娘能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所以也不會感到有失落的感覺。
阿梅見茵芸轉醒了，自然高興出去報喜。
畢竟是大太太身邊得寵的，估計阿梅去一通知，那些以為茵芸病重不治的丫鬟，轉瞬就會來掙表現。
所以留給言九兒她們的時間非常短！
如何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服茵芸，言九兒還真不敢保證。照著正常人的思維，她們這是在幫她，換了別的人，答應配合還怕來不及，可是茵芸昨晚的表現，讓言九兒一點也沒覺得她是個正常人！
這個叫言九兒為難的事情，紫馨親自開了口，也不知道在茵芸耳邊說了什麼，茵芸考慮半天，啞著嗓子反問︰「我為何要听你們的？」
外面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果然有丫鬟要「爭先」來看茵芸。
言九兒恨得牙癢癢，「你愛怎麼講隨你便，自己找死，關我們何事了！」
說完拉著紫馨奪門走了，不願意再理這個不識好歹的茵芸。
紫馨回頭看了一眼，垂下眼瞼，還是只得暫時離開這個即將熱鬧起來的房間。
茵芸將臉轉過一邊去，也不知道是在望著里面的蚊帳發呆，還是在想些別的。有人涌進了茵芸房間，簇擁著向茵芸問好，又有自責的，說是沒有盡心照顧。
茵芸不免沙啞著嗓子應酬兩句，眼底卻有一絲嘲諷一閃而過。
******
言九兒同紫馨回到听雨軒時，已是過了晚膳時間。
栗紋為她們留了飯食，見二人回來了，吩咐個小丫鬟去熱，自己縮著手腳就想下退下去。
紫馨卻一反常態拍了桌子︰「不要說書房，就是套著書房的院子，你也當知道，二爺一向是不許人進的，這次卻犯這種錯！」
栗紋自家知道自家事情，收了的那兩銀子，此時揣在袖子里燙人，卻又不能說出來。撐著兩腿發軟，向馨承諾了下不再犯。
栗紋也是有口難言，她原本不是為了受賄，只以為茵芸是奉了大太太的吩咐，前來送湯，這才安心收下茵芸的那一輛銀子……現在看紫馨姑娘的反應，顯然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啊！
栗紋心里怨恨紫馨誤她，嘴上自然不敢問紫馨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低著頭老實挨訓。
言九兒一時來不及退下，居然免費看了一出紫馨訓下的戲碼，又怕栗紋在她面前丟了面子，會小心眼記恨她，給她穿小鞋之類的，言九兒趕緊往紫馨身後縮了縮，避免栗紋留意到她還在場。
有道是，你怕什麼他偏來什麼，言九兒垂著頭，巴不得時間快點過去。今天守了茵芸一天，確實有點累了，她很想紫馨早點訓完栗紋，好放她回去休息。
哪知道紫馨已經是將栗紋說的哭了起來，偏偏又點了她的名。
「九兒，你這次做的很好！毫不猶豫能去救茵芸，說明你確實是個好姑娘，心也是想著院子的。」
言九兒很少听見紫馨用這種揄揚頓挫的語氣說話，總覺得是有幾分刻意裝出來的。等她看見紫馨在給她悄悄眨眼，她才反應過來，紫馨今天唱這一出，何嘗不是在幫自己確立地位？
言九兒從來不認為世界上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包括紫馨現在對她這樣好，竟然連確立威信都幫她考慮到了。
但這其實也是在幫紫馨自己。听雨軒自從芽兒離開了，紫馨以下，就是栗紋一支獨大，這也不是紫馨這樣位置的人樂意看到的。所以紫馨自言九兒進了听雨軒，處處幫助言九兒，提點她，希望她能迅速成長，成為獨當一面的筆墨丫鬟，從而和栗紋之間，形成一種競爭的……制衡。
事情都在向著紫馨預想的方向發展，言九兒這個鄉下丫頭，比紫馨想的更有靈氣，很好教導，這是紫馨很滿意的地方。
她失算的是，不知道世界上有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遇到的穿越者言九兒，又不是那種本身懵懂不堪的姑娘，打上輩子起，她所處的環境，就是揣摩人心為主，竟然輕易想透了紫馨的做法。
言九兒作為一只棋子，心里亮敞，卻很想得開。
果然紫馨剛訓斥完栗紋，又表揚言九兒，叫栗紋對比之下很不滿。看著言九兒的目光就不善了。
紫馨像是沒看見，偏要再添上一把柴火，親自去拿了去里屋捧了個木質的小匣子出來，言九兒眼尖，認出那是裝月錢的錢匣子，她心就不爭氣地跳起來。
栗紋握了握自己袖里的那一兩意外之財，猜想紫馨要給言九兒賞錢了，她已然是有了這筆「外快」，對紫馨要給言九兒的，也就不那麼嫉妒。
哪知道紫馨開了小匣兒，居然拿出一個五兩的銀錠子，推到了言九兒面前。
別說栗紋，就是言九兒自己都呆了呆。
她知道這次表了忠心，上面或許會有獎賞，但是實在沒想到一出手就這麼大方！
五兩銀子，天，這可是她們小一年的工錢啊，言九兒望著紫馨拿出來的小銀錠子，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居然就叫她白賺了五兩銀子……這水跳得可真值！
紫馨笑著勸道︰「這是你該得的，休要講些虛禮。」
紫馨話說到這份上，再加上又是在栗紋面前給自己做臉，言九兒自然欣喜收下。不過真拿到了手，她倒是不知道該喜該悲了，想她一個大活人，當初賣給李府為奴，也是才賣了四兩銀子……
因為對外宣布的是，言九兒不小心掉下水，茵芸跳下去救了她，事情的真相出了當時的四個當事人，連栗紋都是一知半解，現在見到紫馨拿出的是這樣一筆打賞，栗紋心里不滿，也只有在心里嘀咕，怕自己眼紅，求了紫馨的同意，趕緊出去了。
言九兒滿心喜意，踹著這意外之財，還十分欠揍地問紫馨︰「姐姐，這是不是太多了點？」
紫馨噗嗤一笑，「傻丫頭，這是二爺親自批的……二爺還說，你掉的那五錢銀子，可都給你算在了里面了！」
言九兒聞言，嘴巴終于難得張成了個「O」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