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議親
張巧巧紅著眼，盯著言九兒︰「你怎麼這麼大膽……」
言九兒看她變臉同唱戲一樣，真不知道是她天賦，還是實際上張巧巧是個掩藏的極深的粗神經，剛才還被嚇得發抖，哭哭啼啼的小白兔，現在就能說出話來了。
「我大膽，我再大膽能比得過你去？說說，被佔便宜沒有？」張巧巧自己都混不在意，言九兒也不必替她著急，直接了當問出來。
張巧巧吸吸鼻子，「他一發瘋我就躲了進去，連袖角都沒挨著……」
言九兒愕然，張巧巧果然防狼功力深厚，那她豈不是白擔心了？她剛才光顧著跑了，這才想起來，紫馨的紅珊瑚簪子掉了！
「不行，你先回去……」現在張巧巧沒什麼大礙，言九兒就必須回到席上，免得旁人生疑。
張巧巧衣衫不整，為了怕人看見，她倆走得是小徑，雜草叢生，又沒有光，張巧巧這才帶了哭腔︰「我怕黑……不敢自己回去，再說，茵芸看不見我，又要說我偷懶！」
言九兒滿臉黑線，這才是強大的，永遠搞不清重點的張巧巧式思維，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擔心的卻是茵芸找她麻煩。
「那你就準備去給姓謝的當小妾去！」弄丟了紫馨借給她的紅珊瑚簪子，言九兒現在松懈下來，一計算那簪子的價值，她死的心都有了。
一听這話，方才還慘兮兮的張巧巧，腳下像是生了風，沿著小徑一溜煙就沒影子了。
言九兒又想氣又想笑，提著裙子照著原路返回。
走了幾步，言九兒又想起來般，她模了模自己的發髻邊，低頭環顧四周，發現一叢月季，這才笑起來，挑了一朵月季的花骨朵折下來，依舊插在了原本帶珊瑚簪子的地方。
雖然不是盡善盡美，卻是她現在能想出的最好法子，言九兒拍拍手，另挑了一條路回去了水榭。
小丫鬟們喝的雙頰微紅，李府家風嚴謹，大太太也不是愛請客辦宴會的夫人，大家很久沒有像這樣放縱了。
看見言九兒過了許久才回來，大家都要灌她酒，言九兒擺擺手︰「妹妹是鄉下來的，不像眾位姐姐……方才就喝得多，去吹了好半日風才緩過勁來。」她身量小，看著甚至還沒有十一歲這麼大，在沒有利益沖突時，丫鬟們也不見得都是壞人，言九兒這樣說了，大家也就不勸她酒了，還有人給言九兒端了碗熱湯，要她醒醒酒。
言九兒兩口喝了，悄悄轉去了宴席上，探听動靜。
謝公子在假山那邊，拿著簪子守株待兔，期待著那個大膽冒犯心狠「腳」辣的丫頭，能回過頭來找簪子，被他一把擒獲。
哪知道等了許久，他酒越來越清醒，夜也深了，都沒見那丫頭回來撿簪子……又恐宴席散了，謝公子心有不甘，也只有先行回席。
謝公子人生十八載，這是吃的第一個虧，心中對言九兒的恨意可想而知。他正幻想著抓住這樣丫頭了要如何制她，冷不防謝小姐就掐了他腿一下。
謝公子從幻想中回過神來，看妹妹滿臉責怪看著他，這才想起來今日的正事還未辦。謝公子抖了抖酒意，似正經又像開玩笑︰「李世弟今朝也有十六了吧，卻不知道定了哪家小姐？」
這話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問，這樣酒席上問出來，更是失禮，謝夫人就要罵他，大太太冷眼看他們一家人做戲，卻並不揭穿。
李暮菲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親事」，有些尷尬，站起了身體拱手道︰「家母常說，要先立業後成家，不瞞謝世兄，小弟還不曾議親……」說著頗為為難看向母親。
大太太這才開口︰「他父親的意思，是要叫他先中了舉再說婚事的，這才拖到現在。」
謝夫人笑道︰「李夫人說笑了，就您這位公子的才學，清江縣城，哪里有能比過他的人去？中個舉人，探囊取物，那是早晚的事情。」
大太太嘆氣︰「我原也是這樣說的，可是他父親卻是個 脾氣，慣愛同人相比，只說清江是小縣，要送他去南昌府求學……可憐我兒，這一去兩三年，又有哪家姑娘願意等的！」
大太太說著，還拿著一條帕子擦拭眼角，就像李暮菲已經去了南昌一樣。
大太太這話一出口，別說謝夫人一家子，就是李暮菲本人都愣住了。去南昌府求學，這話母親卻是第一次講。卻不知道是為了推諉謝家，還是確有其事。
茵芸更是驚得差點掉了手中的筷子！
一去兩三年……兩三年，她都有二十了，如何能等得起？茵芸心慌意亂，發現自己原本的布局，竟被大太太這突來的消息打亂成一盤亂棋。
言九兒在暗處听著，暗暗皺眉，該不會是要叫她一同去南昌府吧？那言氏和言二妹，還有病中的言小弟，要怎麼辦？現在言家這樣的情況，她怎麼能放心一去兩三年……
謝小姐咬唇，這分明就是在婉言拒絕她們家還未說出口的想法，眾目睽睽，謝小姐心中有數，只覺得大家都在打量她一樣，羞憤相加，只想找個地縫當時鑽進去才好。
謝夫人面色不顯，心里也是一刻不想留下了，覺得兒子講話說的太白，搞得她家現在丟了這麼大臉，自然無法在呆下去了，便找了個說法，只道天色晚了，要告辭。
大太太親自攜了謝夫人的手走到門外，又吩咐管家多提幾個燈籠相送，二人又相互說了些好話，謝夫人才帶著兒女上了自家的馬車。
謝公子手里還握著那根珊瑚簪子，車架剛轉過街角就使勁拍了一下車架子︰
「說是李家長房，做到這個年齡才是個五品小官兒，母親偏要去攀他家的親！」
謝小姐本來就覺得丟人，看到哥哥還這樣渾，雙眼紅紅說道︰「哥哥，你在席上看人家婢女作甚？沒得叫人看低了謝家，又如何同我們做親！」
謝夫人被一雙兒女吵得頭昏，掐了掐太陽穴，滿臉都是疲憊︰「若不是為了你的前途，我何苦要去攀這些親家？……還要與你妹妹置氣，你也當懂事些才好，別一天到晚都只在女人堆里打轉。」
謝公子左耳進右耳出，含糊答了一聲是，卻閉目養神起來。
只是袖子里的右手摩挲著那根珊瑚簪子，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