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舊情
「你敢保證,若她們撞了人你也承擔全部責任是不是?」上官雲听她說的如此絕對。心里就有火,瞪著蘇瑾華喝道。
蘇瑾華嚇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趕快叫你三姐來,一個小時之內。」
蘇瑾華只有連連點頭的份,。
一個巡捕過來領她走出去,蘇瑾華再一次感覺到自己孤立無援,想,若是白若林陪在旁邊多好呀,這樣想著的時候,耳邊就突然想起三姐的話。
「謹華,你別犯傻,那邊太太固然沒找你的茬,但在外面沒名分的守著,以後孩子生下來怎麼辦?不管怎麼樣,你還要想辦法進白家的門,就是以姨太太的身份,也比現在強!」
蘇瑾華自己有個做姨娘的娘,自小看慣了正房欺負偏房的情景,在十來歲稍微懂事的時候就發過誓,長大以後絕不做姨太太,後來是父親做主讓她們來南京,一切都由不得她。做外室雖然名聲不好。但畢竟也還是一人獨大,若真做了姨娘,那勢必要立規矩,如此一來,怎麼有臉回去見母親呢。是以一直沒把三姐的話記在心上。
但現在卻覺出來,若自己是名正言順的白家姨太太,這會子就可以讓小丫頭把白若林叫回來,可現在那邊太太雖然也見過她一面,但畢竟還是沒過明路,這個暗虧自己是吃定了。
蘇瑾華一邊暗自憐惜一邊慢慢騰騰地往外走。
半個小時候來到她三姐的別墅,蘇念華悠閑的很,正在院子的大游泳池內叫榮華游泳呢。
「五妹,這麼快就回來了?沒事吧,你先進去,我和七妹換了衣服就來!」其實念華已經看出來謹華臉色不好,只不過那件事情太大了,她不得不掩飾過去。
蘇瑾華有些木木地進了屋子,不一會她三姐也進來了,換了一件香檳色大花的短袖旗袍,襯得整個人神采奕奕,榮華就不同了,雖然穿了一件鮮亮的桃紅緞洋裝,神色卻有些拘謹。
佣人上了茶,謹華哪有心思喝,急急地問念華,「三姐,昨天你開我的汽車帶榮華出去。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一旁的榮華悄悄低下頭。
念華一臉驚訝,「沒有啊,怎麼警局是為了這個叫你?
謹華點點頭,道,「我听外面的巡捕說了,昨天有個寶馬車撞了人,巧的是,這被撞的人一個是上官局長的女兒,一個是外甥女,警局那邊把整個南京城又寶馬汽車的人家都搜過了,我看這情形,若查出來是誰,必定是嚴懲!「
蘇念華听得微微變了臉色,但還是嘴硬,「我和榮華昨天一點事沒有!」
謹華心里一塊大石頭落地,便道,「既然這樣,三姐,咱們回警局說清楚吧!」
念華心里發慌,但還是笑道,「謹華。這車主是你,你說清楚了不就完了,怎麼還用我們去!」
謹華對她的態度有些意外,解釋道,「三姐,外面巡捕在車上等著呢,這也是那個局長命令的,你還是走一趟吧!」
念華不好推辭,心里迅速想著如何應對,想了幾分鐘,還是覺得應該找武老板幫忙,就叫來一個下人交代了幾句。然後依然笑著說,「既然這樣,就去一趟吧!「
謹華看她三姐一副輕松地樣子,也沒再說什麼。
白若林昨天晚上大半宿都沒有睡好,自然早上醒得吃些,待他提著兩個食盒走進病房的時候,雲琴撇撇嘴,道,「白先生可真早呀,只是我們已經吃過了!」
白薇笑笑,那木瓜排骨湯是她一直喜歡吃的,也不知道趙瑞德從哪里買來的,總之味道非常清甜香濃,雲琴搶著喝了一大碗呢。只是她不知道是趙瑞德送來的。
寄奴站在一旁,有些不滿的看著姑爺。
白薇看他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道,「我這里不用你,你還是回去好好歇歇吧!「
白若林面上不好意思。正要聲辯,那邊兒雲琴卻說,「白先生別走呀,我父親早上讓很多人開了寶馬車來,讓小薇認哪個是撞我們的,表妹說有兩輛車都很像,後來父親又把他們帶走了,我心里著急的很,你快去警署找我父親,問他找到那該死的司機沒有……」
這個事情白若林也很想知道,是誰把她的嬌妻撞成這個樣子,便立即站起身,道,「你們有事就吩咐下人,我先去了!」
念華內心忐忑不安,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
誰知二人剛走上樓,就有兩個巡警一左一右攔住了她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雙手就被鎖上了 亮的手銬。
謹華嚇壞了,分辨道,「你們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呢」巡捕根本不理,徑直把她們帶到了審訊室。
蘇念華一進門就聲稱冤枉。
上官雲坐在椅子上看著地下的兩名女子,突然一伸腳把桌子踹在地上。喝道,「你們兩個昨天誰開的車?」
念華求救似地看著謹華。
謹華猶豫了幾秒,決定還是不能隱瞞,便答道,「是小女的三姐開車出去的。」
上官雲把注意力轉移到蘇念華身上,指著喝道,「是你?」
蘇念華不敢不點頭。
上官雲見她認承認了便高聲招呼,「都進來!」
一時間呼啦啦進來五六名警員。
「快說,你為什麼要撞我女兒?」
蘇念華飛快地反應過來,有些結結巴巴地道,「小女昨天是開了我妹妹的車。但並沒有撞人啊!」
上官雲听了眼珠子幾乎要冒出火來,若這不是在警局,沒準他能一槍崩了她。他站起來走到蘇念華的身邊,冷冷地說,「不是你撞的?你再說一遍!」
蘇念華回去叫她三姐的空當兒,上官雲已經審問了陳墨菊,原來她是政府某處座的五姨太,昨天恰好是她的生日,她大擺筵席,一天都沒有出門,這個,很多人都可以作證。所以上官雲才放走了她。
這樣的話就只能是蘇念華了。
蘇念華還抱著最好一些希望,所以仍是不肯承認。
上官雲冷笑著看著她,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也罷,快讓證人進來!」
一個穿著石青色布旗袍的婦人進來。
「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那婦人看了蘇念華一眼,道,「昨天我出去買布料,在回來的路上正好看到前面有輛汽車撞了人,但民婦也不敢多管閑事,就讓黃包車司機快些拉我回家,誰知道正好我家的方向和那汽車是一個方向,快到我家的時候我看到前面的汽車停下了,我因為好奇,就多看了兩眼,看到車上下來一個好標志的小姐,手里拿著一個抹布,把濺在車門上的血跡都擦了,然後就走了!」
上官雲惡狠狠地指著二人,令,「你仔細看看,昨天開車的是這兩個中的哪一個?」自然是很容易就認出了蘇念華。
蘇念華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敗露了,呆若木雞。
謹華也心里急,道,「上官局長,不關我的事情。請讓我回家吧!」上官雲陰沉著臉,沒說好,也沒說不行。
這時候巡警忽然過來對上官雲耳語幾句。
上官雲擺擺手,道,「讓他進來!」
白若林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戴著手銬的蘇瑾華和蘇念華,這卻是做夢也不會想到的,就愣怔了一下。
蘇瑾華和蘇念華也同時看到了他,不用三姐提醒,蘇瑾華也看出來白若林竟然和上官局長頗有交情,便嬌柔地對他說,「老爺你可來了,我三姐被冤枉說撞了人,你給上官局長求求情,我們都是弱女子,哪里會撞人呢?」
白若林本來想給上官雲打個招呼,蘇瑾華這一說,臉都白了。
上官雲卻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問,「若林,這怎麼回事?你認識這兩個女子?」
白若林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哪里敢應承,也暗自埋怨蘇瑾華太不安分。
「對呀,白先生認識我們,那里只是認識,我妹妹現在還懷著他的孩子!」蘇念華見白若林一臉猶豫之色,反正謹華也沒事,怕丟手不管她。
上官雲眉頭打成結,指著白若林問,「她說的是真的?」
白若林低下頭,無顏地點了點頭。
上官雲怒不可歇,上去就是重重一拳,白若林被打了一動都不敢動。上官雲坐到椅子上,看著窩囊的白若林,再看看面前這兩個美麗的年輕女子,很為白薇窩心,想想還是不解氣,又沖過來對著白若林踢了一腳。
白若林疼的渾身打哆嗦,但還是忍著。
上官雲看他一副死骨頭硬的模樣,便下了狠手,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蘇瑾華在旁邊看的無比心疼,一開始攝于上官雲的威風,不敢上前,後來看到越大越重,白若林鼻血流了一地,眼楮也腫了的樣子,而周圍的巡捕卻只當做看不見,便壯著膽子過去攔。
上官雲其實就是等著她。
本來那一腳是要踹在白若林腿上的,蘇瑾華一擋,恰好就踢在了她的肚子上,這一腳是上官雲使出了全力的,蘇瑾華便一下子疼倒在地上。
白若林有心拉她,卻也忌諱著上官雲。
上官雲這才覺得出了心里的氣,便吩咐巡警,「帶他去醫院好好上藥!」兩人巡警便一左一右架著他出去了。
上官雲站起來,冷冷地指著蘇念華,吩咐手下,「把她押下去關起來,不認罪之前不準供水供飯,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
蘇念華頓時覺得渾身冰涼。
蘇謹華在地上躺了好長時間才站起來,空蕩蕩的審訊室已經沒有人了。
她茫然地站了一會兒,心里還是沒弄清楚白若林是怎麼回事兒,但不管如何,現在還是沒有人幫她,她還是一個人孤立無援。
蘇瑾華慢騰騰地走出審訊室,再下了樓,一直走到院子里也沒有人阻攔,她暗自舒了口氣,看到自己的汽車倒還在,便趕緊過去。
一路上她都開得七扭八歪,特別是快到家的時候,她突然感覺肚子又疼起來,一陣陣絞痛,然後好像什麼東西流出來了。
蘇瑾華心里最擔心的其實就是這件事情,但似乎越擔心,那里的東西流出來的越多。她身上不過穿了一件單薄的旗袍,若流的是血,很快能發現,但她自欺欺人地不敢低頭看自己。
之後車子開的飛快,到了公寓樓下後飛快下來,連上鎖都來不及。
順利乘了電梯,恰好踫到前幾天剛認識的那個高小姐,對方吃驚地看了她兩眼,待要說什麼,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謹華哆哆嗦嗦地打開公寓門,直接往浴室跑。
那里面有塊大鏡子,謹華于是看到了萬分狼狽的自己。
頭發是半散的,臉色發黃,旗袍的腰下已經被血染髒了,她便把旗袍月兌下來,又十分不情願地看了看自己的內褲。
上面果然有一團團意義不明的血塊。
她自己惡心的差點要吐出來,便索性放出一大盆熱水,自己坐進去準備洗個澡。但只是過了一陣,里面的水也被染紅了。
而且肚子也一陣陣地更疼了。
榮華听到了姐姐在浴室的哭聲,趕緊過來看,一看不打緊,五姐仿佛是泡在血水中,便忍了忍,先把五姐扶出來,把髒水倒掉,重新接了干淨水給五姐沖了澡,又拿出大毛巾擦干。
謹華感激地看著她妹妹,終于自己找了一些東西放到那里,穿了干淨的縟褲躺回到床上。
「五姐,你餓不餓?我去盛碗粥給你?」
謹華含著淚點點頭。
她吃完了整整一碗粥,榮華接過空碗,猶豫著說,「五姐,其實三姐昨天是撞了人!」
謹華心里已經猜到了,點點頭,道,「她自己做的孽,就讓她自己去承擔好了!」
榮華本來還想讓五姐去說說情,但知道沒希望了,就低著頭出了臥室。
趙瑞德拿出隨身帶的白藥敷傷口,又因為畢竟是他自己下的手,傷都不重,想來大概六七日便可好了。
他大哥看他這個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金莎還是立即來看他了,也沒說什麼,只不像以前那般粘著他了,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趙瑞德覺得這個傷很值。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他有些睡不著,不知道早上送去的木瓜排骨湯白薇喝了沒有,越想心里越牽掛,便又偷偷下了樓,手里拎著早上買好的阿膠粉等物。
他沒有出門,卻是進了樓下廚房,用黃酒把阿膠粉拌勻,加了少量冰糖,又加了些核桃粉,黑芝麻,大棗等物,然後把炖盅上籠蒸了多半個小時,拿勺子挑了一點小心嘗了嘗,覺得還好,就拿出一個布袋把炖盅放進去,听了听樓上似乎還沒動靜,便塞給廚房的馬嫂子一點錢,沖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馬嫂無奈地笑笑。
趙瑞德滿心歡喜地出了門,攔了黃包車直奔醫院。
這次卻不像早上那麼順利,他從窗子里看到宋金枝在里面,等了半天也不見出來,正心焦著,小丫頭寄奴拎著暖瓶出來打水。
趙瑞德趕緊過去,把布袋往她懷里一塞,急急地說,「把這個送去給你家小姐吃!」說著怕人看見,就立時走開了。
寄奴本能地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小姐以前吃過的阿膠膏,這東西挺不錯的,不舍得扔了,便想著怎麼說個謊騙過別人。
不一會兒她灌滿了滾水,還沒走到病房口就嚷嚷,「小姐,老爺讓百草堂的人送來一些阿膠膏!」
白薇其實還好,雲琴正是流血過多,很需要吃點這個,宋金枝便有了笑臉。她昨天很晚才回去,因著上官平的事情又生了一肚子氣,就把這個給忘了,早上來時想起來了,下人又說家里沒這些東西,要去鋪子現買,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得罷了。
如今白若林卻也細心,看來小薇還是有福氣,宋金枝心里這樣想著,手里已經接過了炖盅,掀開一看滿滿一盅,便先拿了一只小碟子,盛了幾勺給白薇。
「舅母,其實兩勺就夠了,這東西雖好,卻不能多吃!」白薇笑道。
宋金枝點點頭。
「雲琴姐流血過多,她應該多吃點!」白薇又補充道。
宋金枝還是點頭,手腳利索地拿出一只扁碗,盛了小半碗給雲琴吃。
趙瑞德站在窗外樹下滿意地看著白薇吃了阿膠膏,心里美滋滋地回去了。
雲琴吃完了阿膠膏,又想起白若林來,詫異地問道,「膏子都過來了,怎麼人還沒過來?警署有那麼遠嗎?」。
白薇也覺得不對。
宋金枝倒沒什麼,說,「興許是在警署坐坐,說幾句話。
白薇點點頭,但也總覺得還是不對。
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心情閑聊呢?
上官雲走出警署,打算告訴雲琴白薇肇事者已經被抓住了,剛走到樓下,卻看到老朋友武老板親自過來了。
「老兄你怎麼來了?稀客稀客!」
那武老板臉色卻不太好看,道,「怎麼,上官兄弟要出去?」
上官雲難的地露出一絲笑容,道,「武大哥有事兒?」對方點點頭,也不等進了屋子,直接就問,「你是不是抓了一個叫蘇念華的女人?」
上官雲點點頭。
那武老板冷冷地說,「原來老弟真不知道,她是我新娶的六姨太!如此還請老弟給哥哥一個面子,把人放了。」
上官雲也沉下臉,一口拒絕,「那多有得罪,不過,人不能放!」
武老板手里的鐵球轉的卡卡響。
上官雲語氣緩和了一些,道,「大哥,里面請!」
武老板進去,上官雲先開了口,「大哥可知道你的六姨太開車撞得是誰?」
武老板抬頭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任憑是誰,多給點銀錢打發了不就行了?」上官雲看他那目中無人的樣子,第一次生厭,便喝道,「她撞的是我的女兒和我姐姐的女兒,你讓我放了她,怎麼可能?」
武老板沒想到是這樣,挑了一下眉毛問,「這個實在慚愧,哥哥真不知道!不知道二位小姐現在如何?」
上官雲換了一種悲切的語氣說,「一個頭上縫了十幾針,一個撞斷了腿。」
武老板倒吸了一口冷氣,罵道,「那個臭*子不好好在家呆著,非要出去惹事!」上官雲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了他,「小弟要去醫院看看雲琴與小薇,武大哥要是沒有別的事情,請先回吧!」
武老板帶著一大幫手下走了。
其實武老板已經打算不管蘇念華了,但也許是因為不舍,也許是因為習慣,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反正他又去了蘇念華的別墅,一進門他就看到了一個漂亮得若花骨朵似的女孩從房子里出來了,手里還拖著一個小小衣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