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榮華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滾著銀邊的旗袍。旗袍的料子薄如蟬翼,上面加了一個金色的流速披肩,她本來皮膚就白若玉瓷,看起來更加嬌俏動人,連高芙蓉都不自主地看了好幾眼。
蘇榮華一臉的期待,高芙蓉實在是說不出口,就愣了一下,模稜兩可地說,「蘇小姐,你以為事情那麼容易?這是一塊人人皆知的蛋糕,本來別人都要吃下去了,武老板再硬搶過來,哪有那麼容易?」
蘇榮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露出迷人的酒窩,一手親熱地拉著芙蓉道,「這事情換了別人是不容易辦,可您是上官太太,誰不知道上官局長與軍需處的關系呀。您放心……」說著壓低了聲音,靠在高芙蓉耳邊輕輕說,「姐姐放心,武老板說了。事成之後,會重謝姐姐的!」高芙蓉臉紅心跳地听完,真正動了心思。
蘇榮華看出她的表情變化,一邊伸出食指,一邊說,「給姐姐的至少是一個數,一千大洋!」
高芙蓉想著如何讓上官雲答應。
反正這軍需生意總要有人做,即是這樣,何必讓不相干的人發財呢。
蘇榮華看她沉默著不說話,忽然想起這上官二太太是好人家出身,大概區區一千塊看不在眼里,就補充,「上官太太,我說的是至少,沒準兒武老板賺的多,給你五六千塊也是有可能的!」
高芙蓉抬起頭,睜大了眼楮看著面前漂亮的蘇七小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他來說,這事情再難,也不過是動動腦子與嘴皮子的事情,就這麼簡單就能賺五千塊,喝了而不為呢?就笑著說,「那咱們說好了,五千塊,這忙我一定幫!」
蘇榮華毫不在意地點點頭。
武老板見兩個人好像已經達成了協議的樣子,連忙也從座位上走過來,非常紳士地邀請高芙蓉。「上官夫人,請過去坐坐吧!」
高芙蓉翩然一笑,覺得出來的時間夠長的了,便斷然拒絕,說,「不了,我還得趕緊上去,一家子都在呢!」
武老板一臉驚喜,道,「上官老弟也在?真是好巧呀,我要上去敬杯酒!」
高芙蓉覺得武老板在南京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爽快地說,「好啊!」
芙蓉推開包廂的門,雲琴不知道在說著什麼,一屋子的人都笑的前仰後合,連上官雲都是仗著嘴笑,芙蓉覺得有些不舒服,但還是一臉春風地說,「上官,什麼事情這麼高興?你看誰來了!」
接著武老板雙手作揖進來了,蘇瑾華矜持地跟在後面。
上官雲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上官老弟。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位就是令甥女的父親,醫藥行的白老板吧!」武老板曾經見過白天齊一次,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難為他倒能認出來。
既然是客,白天齊的表面文章做的很足,便道,「沒想到武老弟還記得白某,快,請坐!」
武老板搖搖頭,舉起手里的茅台酒,道,「我是來敬酒,敬酒之後就不打擾了!」
上官平看著漂亮的不可方物的蘇榮華,眼光黏在她身上離不開。
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國內,他還沒見過如此動人的女孩子,讓人不禁想起來了鮮花,想起了仙女,想起來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宋榮華有所察覺,沖著他微微點頭,很大方很有家教的樣子。
上官平收回目光,一顆心卻要跳出來了。
他身邊的斯塔因為忙著低頭吃蝦。根本就沒注意到未婚夫目光的游離。
白若林看見榮華卻是扭轉頭,專心地給白薇挑鱘魚身上的刺,面上沒有什麼,心虛的很。但蘇榮華站在那里,很自然,也很儀態萬方,根本就沒有多看他一眼的意思。
白薇覺得這個蘇小姐雖然漂亮。但說不出的眼熟,末了才想起來眉眼和以前在百草堂總號那邊兒踫到的外室蘇小姐有點兒像。
再仔細看,豈止是眉眼想,那蘇小姐雖然她只見了一次,但還是記的很清楚,這女子一舉一動都同她很相像。
白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其實蘇榮華也早注意到她了,雖沒見過,但白若林她認識,傻子也能想到了,坐在他旁邊的女子肯定就是他太太。
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她五姐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是太多了!面前這位白太太既有大家閨秀的氣派,又有女人的嬌媚,也難怪白若林會為她丟棄五姐了!
蘇榮華覺得有必要搭訕一下上官平,就走過去,嬌滴滴地說,「這位可是上官局長的大公子?」說著伸出一只柔若無骨的玉手。
上官平雖然心里緊張,面上卻是淡淡的,站起身微微點頭,並沒有立即伸出自己的手,兒時稍微停頓了一下,問,「鄙人上官平。不知小姐貴姓芳名?」
蘇榮華覺得對方的手緊緊包住了自己的手,便輕輕掙月兌開,笑著答,「蘇榮華!」
上官平腦子轉了一圈,也沒想起來南京有個什麼蘇家。
因離得很近,白薇自然也听到了這個名字,果然也是姓蘇,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這女子一定和那蘇小姐有什麼關系。
如此想,便淡淡地朝上官平說,「表哥。我也認識一個蘇謹華小姐,巧的是,與這個蘇小姐長得都有幾分像!」
白若林在旁邊如坐針氈。
他有心給蘇榮華使個眼色,但又怕白薇看到更加說不清楚,只好裝作沒在意地吃著鱘魚。
蘇榮華笑笑,與其藏著掖著,還不如大方承認,就說,「您是白小姐吧,您怎麼認識我五姐?她一般都不出門的,怎麼沒听她說過您呢?」
這話說的!白薇笑笑,面前這個蘇榮華雖然年紀小,人倒是又聰明又霸道,便淡淡地說,「不是我認識她,是她曾經跟我要名份!我覺得好笑,就記住了!我來南京不久,都不知道怎麼稱呼蘇七小姐,你是武老板的七姨太?」
那邊武老板正在敬酒,但也听到了白薇的話,正是說在了他心坎上,這些日子武老板花了那麼多心思加手段,無非也就是想娶蘇榮華進門做姨太太。
蘇榮華听了臉色變了。
偏那武老板還說,「白小姐,你猜的沒錯,我遲早要娶榮華進門!」
上官平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還當這女子是什麼好東西,原來又是一個如夫人,高芙蓉一般的貨色。
說完這個,武老板沒容蘇榮華說出什麼,就又轉頭同上官雲客套了幾句,然後就告辭了。
跟在後面的蘇榮華一臉不高興。
上官雲只是淡淡地說了個回見,都沒站起來送一送。
高芙蓉倒是殷勤著送出了門。
上官雲看著她的身影皺了皺眉頭。
他們走後,宋金枝看菜都要冷了,且桌在上的菜都吃了一大半,便叫來店伙計,重新上了些時鮮菜蔬及湯品,對白天齊說道
道。「姐夫,喝點湯吧,您也別多喝酒!畢竟趕了那麼長時間的路,沒有個兩三天是緩不過勁兒的!「
白天齊微微頜首,一旁的三姨太桂蘭趕緊盛了一碗翡翠湯端給他。
白薇沖著三姨太笑了笑,桂蘭也笑著,卻懂規矩的低下頭。
如今民國了,姨太太也是人,按照以前的老規矩,桂蘭今天晚上根本沒有資格上桌的,她心里有數,所以表現的很是低調。
白天齊到底是喝多了,白薇與桂蘭小心地扶著父親上了汽車,上官平也拉了一家子走,獨有高芙蓉不願上去,不顧上官雲的攔阻,一個人攔了黃包車。
宋金枝心里冷笑。
鬧吧鬧吧,總有一天會鬧出事情。
但高芙蓉不上汽車,其實是心里盤算好的,上官雲今天又喝多了,他每次喝多了都是一身臭氣,連腳都要她伺候著洗,大多時候還會強迫著一遍遍要她,她的感覺實在不算好,還不如躲到雲霞公寓的好。
黃包車走到半路,高芙蓉一個人又害怕了,她猛然想起來也是這樣的黑夜,她在公寓門口被綁了架。
高芙蓉心里七上八下,最終還是在舞廳門口下了車。反正她現在不想回去,索性跳幾支舞,讓自己放松放松也好。
她走進去立馬就有一個小開模樣的男子請她跳舞。
高芙蓉妖嬈地笑了笑,看了兩眼面前的男子,還成,長相不討人厭,就愉快地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二人下了舞池,音樂是歡快的倫巴歌曲,燈光下的一對對男女搖晃著身子,都非常的興奮。
高芙蓉身上的紅色洋裝有個大大的裙擺,跳起舞來搖弋生姿,舞池里很多男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她微微昂著頭,仿佛一個驕傲的公主,帶著點矜持,每一個舞步都踩得精準極了。
然而她漸漸覺察出不對了,自己的男伴不知怎麼把自己越抱越緊,尤其是那胸前,似乎只是無意,又似乎是故意,高芙蓉有點受不了了,要掙月兌,那小開手上用了力,她根本不行。
大庭廣眾之下真是太丟臉了,高芙蓉便憤憤地小聲說,「放開我!」
那男子卻不在意地笑笑,道,「沒想到還是個帶刺的玫瑰花!放開你可以,再跳兩支舞!」
高芙蓉只得忍了。
舞曲突然變了,變成了悠揚的慢舞曲,高芙蓉舒了一口氣,而且對方也變得規矩起來。
然而她高興了沒幾分鐘,舞廳的燈光突然滅了。
舞池里發出各種各樣的驚叫聲,很多人憤憤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高芙蓉心里更害怕,想推開那個男人趕緊走,誰知那個人干脆趁著黑暗緊緊貼著她,手很不安分地到處亂模。
高芙蓉惡心的不行,也不敢大叫,便嚇唬對方,「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上官……」
還沒說完,對方已經說,「您是上官二太太!我早就知道!」
對方竟然已經知道是她還敢這樣,高芙蓉心里覺得不祥,一下子想起來上次的綁架事故。
僵持了一會兒,那男子忽然一只手硬按著她的頭,強吻她。
高芙蓉一開始覺得屈辱,後來卻覺得對方身上的氣息很是熟悉。
她的腦子有些亂了,但還是掙扎了一下,躲開對方的強吻,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你是杜明?」
杜明沒想到她還能認出自己,心里總算好受些,並沒回答,而是拉著她的手走出舞廳。杜明攔了一輛黃包車,高芙蓉在路燈下看著身旁這個陌生的男子,又覺得不是杜明。
車子在一個小胡同口停下,杜明拿出一把鑰匙開了院子門。
高芙蓉跟著他進去,杜明打開屋里的電燈。
外面看著破舊,里面陳設倒還干淨,高芙蓉坐在沙發上,看著杜明把臉上的面具揭下來。
這些天她一直打听他的下落,高芙蓉有些激動地說,「杜明,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杜明看到心愛的女人為自己難過,心里有一絲安慰。
但他坐了這麼時間的牢房,在里面想通了很多事情,便不再像以前那般膽小,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到高芙蓉身邊,低下頭親她。
高芙蓉躲了一下,杜明跟著向前,不善罷休的樣子。
接下來不知為何高芙蓉沒在掙扎,杜明親吻著她,心一點點炙熱起來。
都是因為面前這個女人,他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當杜明喘息著把高芙蓉扔到大床上,高芙蓉那一刻是想到了上官雲的。
她在想,這算不算背叛他?
但當杜明輕輕褪去了她所有的衣服,她也只是閉上了眼楮。
就讓上官雲後悔去吧,她高芙蓉雖然坐了他的二太太,可還是有追求者的!不像那個宋金枝,那麼老了,還陰陽怪氣,男人肯定都不願意看第二眼的。
汽車拐了個彎兒,沒一會兒就到了白家宅子,仍是白薇與桂蘭扶白天齊下車,白若林飛快地鎖了車,因擔心妻子的腳傷,便說,「小薇,我扶著岳父吧!」說著不由分說就輕輕拉了白薇一下。
白薇笑著讓開了,對三姨太桂蘭說,「三姨娘,你也歇歇吧,讓紫蘇扶著就行了!」
紫蘇趕緊扶著白天齊。
安頓好父親,白薇回到自己房間覺得有些累了,白若林今天只喝了兩杯酒,精神很好,就笑著說,「小薇你累了吧,我給你松松骨?」
彼時白薇剛從衣帽間換了淺紫色的睡衣進來,便笑道,「你會松骨?」
白若林笑答,「那是自然,母親以前總愛腿疼腰疼,我一揉就好了!」
白薇便說,「好吧,我先去洗澡!」說著向里面的浴室走去。
白若林在她背後干笑了笑,低聲道,「要不,我給夫人敲敲背?」也不知道是默許還是沒听見,白薇沒回答他,白若林愣了十幾秒,還是決絕地走向浴室。
白薇放好了熱水,又自玻璃瓶里倒出一些玫瑰花,預備舒服地泡個澡。不想剛要月兌掉衣服,白若林進來了。
她一時愣住了,也有些尷尬。
白若林心里有些失望,猶豫著說,「你累了一天了,我給你敲敲背吧!「
白薇微紅了臉,他什麼意思她自然大體明白,只是雖然已經做了好幾個月的夫妻,這樣的坦誠相見還是第一次,低著頭想了半天,終于還是輕輕點點頭。
白若林眉開眼笑,趕緊找出來一塊玉石與絲瓜絡。
白薇終歸是不好意思,趁機往熱水里擠了很多浴液,這樣浴缸里浮起一層厚厚的泡沫,還能稍微遮擋一點。
只是,在白若林的注視下,她怎麼也沒有勇氣月兌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若林鼓足勇氣,走過去輕輕扶著她的肩頭,幫她月兌了衣服。在那一刻白薇覺得有些羞愧,迅即地鑽入了浴缸。
那動作像美人魚帶著點窘態,惹得白若林心里直笑。
白若林仔細地替她搓洗著後背,每一寸肌膚都不放過,而且力道也不大,白薇覺得很是舒服,就問,「若林,沒想到你搓背還這麼在行!」
是夸贊他的意思,但不知怎麼听起來有些不明意味。
白若林不在乎,道,「搓背算什麼,等會兒我幫你松松骨,那才舒服呢!」
白薇笑笑。
不一會兒洗完了澡,白薇用毛巾把頭發包好,穿上了睡衣走出來,白若林卻沒從浴室出來,笑著道,「我就著水也洗個澡,很快的!」
白薇不置可否,半躺在床上找了本書看。
白若林在浴室的方向看著燈光下嫻靜的白薇,心里生出許多自豪與滿足。
白若林旋開無線電,說,「來,你躺下,我給你松松骨!「
白薇看他那鄭重的樣子,發下書笑了,說,「不用了,我現在覺得身上很輕快,舒服多了!明天還得去藥廠,睡吧!」
白若林點點頭。
二人並排躺在床上,白薇身上的玫瑰氣息惹得白若林心里癢癢的,他自然地攬住她的腰。
白薇的頭也輕輕往白若林的胸膛里靠了靠,說,「若林,明天藥廠有沒有要緊的事情?」
白若林親吻著她的肩頭,答,「什麼事情還比陪岳父出去重要?」白薇沒想到她如此明白自己的心事,說,「你要有事,其實我自己陪他轉轉就行了!」
「你腳傷剛好,不宜多活動,還是一起去吧!我還想讓岳父看看南京的這幾個鋪子呢,中西大藥房也想听听岳父的意見!」
白薇撲哧笑了,道,「我說呢,原來還是有求于我父親!」
白若林沒回答,卻熟悉地解開了白薇的睡衣,輕輕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