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
她與佟掌櫃周遭相熟的人中見過面的只有僅僅幾人而已,他的徒弟曲岩兮以及他的家僕曲山和那頗有些神當當的馮道人。
她與曲岩兮見過兩面,也只不過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交情,外加上曾贈予她一個帶著不明氣息的玉盒,而她至今為止還未曾打開看過,里面究竟裝得是何物自是不知。思量至此,徐青綾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如諾她不是主動去感受它,就絲毫不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還有的就是今日那徐府的劉管事來雜貨鋪采買晶糖時,曲岩兮替她解了琉璃闖的禍,否則怕真正是在明面上,讓徐府的人看到她帶著丫鬟出得徐府別院,在外拋頭露臉的,也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她從來都知道什麼樣的肩膀就該挑什麼樣的擔子,而如今力量微薄、生死未知的她,只能是謹慎做人,低調做事。
盡管只是這樣的交情,佟掌櫃也不至于為了讓在早間已經見了她的曲岩兮,而專門吩咐人將她從濟世堂找來。
那作為曲岩兮的僕人,接她過來的曲山更是不可能了。
至于馮道人,那也是不可能的。上次見馮道人時,那情形還歷歷在目,也是在那次她才得知自己中了毒,並讓馮道人的一句話,自個兒就被烙上了命定貴人的印子。
若是他,佟掌櫃此時不會面帶喜色,唯一可作解釋的是,此事與她的身上所帶之毒有關。
自那日得知她中毒後,佟掌櫃這老頑童甚為難得的一直愁眉不展。此時卻是露出了喜色,必然是她的毒能被解了。而之前馮道人說是能解了她毒的,只能是他的師兄。
故而,佟掌櫃所說的那人必定就是馮道人的秦師兄。
只是幾息之間,听得佟掌櫃爽朗地道︰「乖孫女,你可還記得馮道人的秦師兄。」此話完全印證了徐青綾的猜測,但佟掌櫃怕徐青綾一時間還無法反應過來,便補充道︰「就是那位能解了你身上之毒的秦師兄。」
「馮道人的那位秦師兄,青綾自然是記得的!」徐青綾面上淡淡道,心中卻是起了波瀾。
之前,她不知那秦師兄何年馬月才能來雜貨鋪,她既然重生在這個世界上,就不能再坐以待斃地等死,而正當她打算自去尋人解毒時,卻是听到那秦師兄就要到雜貨鋪的消息,內心不可謂不復雜。
就像是一件尋尋覓覓很久的東西,卻被人輕松地告知,那件東西就在他身上,並且毫無條件地答應將此物讓出來給她時,那種難以名狀的心情。
此時,她的心中,壓著的一塊千斤重石微微挪動了一下,有著驚喜,有著驚訝,更有著驚疑,真真是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青綾身上的毒還得依賴馮道人的秦師兄方能解得,當然是一直記掛著的。」徐青綾察覺到自己相對于佟掌櫃的難掩喜色,太過冷淡,怕駁了他的面子,加了一句,將隱著的驚喜心情稍稍外露。
「就是他,爺爺一開始傳訊的時候,沒能想到那秦道人能這麼快來此地。而方才听得他今日要來的消息也是相當意外,不過,他能來,你的毒肯定是能解了。」佟掌櫃笑道。
從這話中徐青綾听出了三點,一是,佟掌櫃給秦道人傳訊了;二是,秦道人將在佟掌櫃預計的時間之前到來;三是,佟掌櫃似乎對秦道人的醫術極為推崇,相信能解了她身上的毒。
「勞煩爺爺費心了!」徐青綾起身曲膝行禮,謝過佟掌櫃將她的事如此上心。
「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太見外了,你怎麼跟爺爺還如此客氣。」佟掌櫃假怒道,虛扶一把,見徐青綾回了位置坐下,便又道︰「還有一點,你爺爺我也看不慣,小小年紀,如此老成作甚!整天繃著個臉,不苟言笑的,行事又像大人般有條有理的,你這般年紀不正是該大笑大樂的嗎?」。有時候懂事得讓人心疼。
「爺爺,青綾知道您是心疼青綾才會這般說。若是換做旁人,青綾行事不當,還不得揪了青綾的錯處去。」徐青綾巧笑道。
佟掌櫃嘆氣道,「哎,你這孩子!」轉了話題,說起那秦道人來,「……剛在封國境內,不出半個時辰就該到雜貨鋪了!」
「這秦道人是剛到封國境內嗎?」。徐青綾猶疑道,這沁水城位于封國的北面,卻是北面的中心,如諾剛到了境內,不管是從哪一個方位,那秦道人騎馬趕路即使不休息,最快也得半個月,這半個時辰,未免也太玄乎了吧?
佟掌櫃忽覺失言,「我方才是說剛到邊境嗎?好像沒說吧?」竟是厚著老臉,耍起賴來,「反正他半個時辰後能到。」知道徐青綾肯定不信,又打起馬虎眼來。
秦道人的身份畢竟不一般,又異于凡人,還是別讓青綾知曉得好。除了解毒,也讓她少跟他接觸點為妙,佟掌櫃暗自點頭道,既然已經沒臉了,他也不怕以後做更沒臉的事兒。
佟掌櫃似乎是忘了,當初是誰拜托他將徐青綾收為干孫女的了。
徐青綾無奈,這是一個做爺爺該說的話嗎?這佟掌櫃本質里還是個頑童,不過,徐青綾也不糾結于秦道人幾時能到?如何在半個時辰內能從邊境趕到沁水城?她只要清楚秦道人能解了她的毒便好。
徐青綾展顏一笑,連連應是。
佟掌櫃方才還說徐青綾天天繃著個臉,希望她能常笑,而如今看到這個笑容卻是極為礙眼,甚是別扭,佟掌櫃尷尬地笑了兩聲。
「爺爺,給你烹壺茶如何?」佟掌櫃略帶討好地對徐青綾道,他這輩子真是到頭了,哎,晚節不保,不保啊!
徐青綾眉眼瞬間亮了起來,道︰「爺爺的功夫茶,青綾早就想再嘗嘗了,上次的茶,回味無窮,真有些意猶難盡!青綾進來時一直惦記著這事,沒想到爺爺會先提出來。」並非全是吹捧,自那次喝了佟掌櫃的茶後,喝其他茶就不是那個味了,確實是期待已久,只不過沒那麼夸張便是了。
「好,好!」佟掌櫃總算挽回了些顏面,樂著為徐青綾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