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宏微微一怔,喚了聲,「母親」便欲言又止了。稍稍斂神,暗道了句,那事還沒查明,還是不要同母親說得好,省得她老人家心中難受,思及此,便垂首聆訊,不再言語。
徐老夫人見此,無奈地連連嘆息數聲,便遣他出去。
徐正宏躬身行了禮,「母親,早些歇息,那兒子就先回去了。」在徐老夫人點頭後,方才離了屋子。
須臾,林媽媽進來了,「……五小姐進了屋子,便遣了其他丫鬟下去,獨獨留下了錦素……」
徐老夫人打了個哈欠,帶著困意道,「也別讓人盯得過緊了,綾丫頭心思重,為人又敏銳,讓錦素盡心服侍著就是了,不要有旁的想法。」說完,又捂嘴打了個哈欠。
林媽媽笑著應是,「老夫人,您要不先歇歇?」
「人老了,就會犯困……」徐老夫人抬抬手,「別慌忙,我再坐會兒……」
林媽媽點頭應諾,抬首卻見徐老夫人已是托腮睡了過去,搖了搖頭,輕輕推了推老夫人,「老夫人,老奴服侍著你上.床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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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徐青綾放下了手中的書,對錦素道,「你先下去吧喚其他丫鬟進來服侍。」
「小姐,可是要歇著了?」錦素帶笑問道,「我這就去喚姐姐們進來,服侍小姐梳洗」見徐青綾點頭,便出了房門。
一炷香的光景後,徐青綾已是著了小衣躺在了床上。今日,是綠柳在外間值夜,在她梳洗之時,她便進來了。
思忖著,徐青綾喚了聲,「綠柳」
只听外間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稍後,便是趿拉繡鞋的聲響。須臾,綠柳打起簾子,問道,「小姐,可是有事吩咐?」
徐青綾應了一聲,道,「我有些睡不著,你服侍著我穿衣,陪我去在院子里轉轉吧」
綠柳遲疑一下,便應諾了。
片刻後,徐青綾已是穿著齊整,與綠柳兩人在了院中。看著無甚草木的院子,徐青綾一下失了興頭,囑咐著綠柳道,「待明日通街的門修繕完了,便著人去采買些草木,將院子好好修整一番。」
「是,小姐」綠柳點頭應諾。
徐青綾幾步走至院門前,徑自對一旁守門的婆子道,「將院門開了吧,我出去走走」
婆子面有難色,勸道,「小姐,時辰已晚了,您……」
綠柳一步上前,對那婆子道,「小姐睡不著,院內又無草木,所以想出去走走,你開了門吧」
婆子看了一眼有些光禿的院子,「哎」了一聲,便趕緊上前將院門開了。
兩人出了院門,徐青綾只是隨意逛著,忽而上前,忽而又轉了小道,進了另一處,姿態閑散,不急不緩。而綠柳也只是亦步亦趨,兩人並無甚目的地。
走著走著,兩人到了一處枝葉繁密的槐樹下,恰好有一處比之他處枝葉更是繁重。徐青綾悠閑地往那一處行去,而綠柳依舊立在原地,須臾,便不見徐青綾的身影,似是隱入了那重重疊疊繁密枝葉地。
周圍靜謐極了,只聞些許吱吱蟲聲。
半晌後,徐青綾的整個身影顯露在了月光下,面色依舊冷清,不起絲毫波瀾,也只是讓綠柳跟上,又四處閑逛了會兒,才返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進了屋子,綠柳轉身關了房門。
此時,徐青綾已是進了內室,拿著張薄紙坐在床榻之上,忖度著。
綠柳打起簾子進來,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上前一步,詢問道,「小姐,可是又出了什麼事兒?」
徐青綾搖搖頭,起身,將薄紙放于銅盆上,拿燭火燒了。
「服侍我歇下吧」
綠柳聰明地噤聲,不再相詢,只是服侍徐青綾換了小衣,將一切安置妥當後,道,「奴婢就在外間,小姐若是有事,就喚奴婢一聲。」隨後,躬身退了下去。
珠簾輕輕搖擺幾下,徐青綾卻是盯著帳頂,無法成眠。
果然,與佟忠探听到的消息相符,看來衛氏是等不及了,不過,她似乎錯料了一步。憶起佟忠探听到的另一消息,徐青綾輕輕揚起唇角,笑了。
估模徐青韻到時又該鬧騰了。
思緒千轉百回間,徐青綾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便有丫鬟來報,那修外門的長工們都到了,徐青綾點頭應了,「熬制些綠豆湯吧午間時,給他們送過去,大熱天的,便中了暑氣。」
小丫鬟應諾離去,去了小廚房知會陳媽媽了。
而徐府的另一處,衛氏的珊蘭苑內
楊媽媽從門外進了屋子,遣了屋內的丫鬟出去,靠近衛氏。
「……昨日半夜,听守門的婆子說,五小姐出了院門,說是睡不著,出去轉轉」楊媽媽附耳道,「今日,又喚了陳媽媽熬制綠豆湯,給那些長工們喝來解暑氣的。」
「嘩啦」一聲,衛氏將蔻丹盒子掃在了地上,剛剛讓丫鬟們涂了蔻丹的鮮紅指甲生生給劃了一道,「她倒是會裝好人」衛氏冷哼道,「這外門可不是這麼好開的」微眯了眼,露出幾許厲色來。
楊媽媽斂神,只躬身立著。
「她昨日半夜出了院子,可有何異常?」衛氏沉聲問道。
「倒是沒瞧出什麼不尋常來,只是在府內四處轉了轉,還真有可能是,睡不著」楊媽媽回道。
「嗯,照例給我盯住她,有什麼動靜,便立即讓人告了我」衛氏沉吟道。
「是,夫人」楊媽媽應了。
「木桃那,可是有回信?」
問得是那徐鑄查得那事,有無進展。
楊媽媽搖了搖頭,「木桃沒傳消息過來,許是還沒有查到,夫人,暫且放心,畢竟是四五年前的事兒,也有些年頭了,也不是那麼輕易能查得的。」
「嗯,不過,這徐鑄還是有些本事的,你讓小丫鬟去傳話,讓木桃來我的院子中,我有話囑咐她」衛氏還是不放心,隨即,吩咐道。
楊媽媽出去,知會了小丫鬟,見她匆匆離去,便喚了其他丫鬟進了屋子,將衛氏的指甲重新又修復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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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鑄狠狠地甩了木桃一巴掌,頓時,白皙的臉頰就泛起紅意,須臾,左邊臉比右邊臉高起了小半寸。
木桃捂臉,拿手指指著徐鑄,淚眼含珠,委屈道,「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徐鑄微微愣神,盯視著自己依舊高舉的右手半晌,隨即,「嗖」的放了下來,不辯駁,只對著木桃冷哼一聲。
「你說呀,這是為得什麼?我木桃嫁與你,可是半點委屈了你?進了家門後,可是有半點不守婦道?」木桃控訴著,「自從嫁了你,我事事以你為先想當初,我在太太面前是得臉的,嫁與你,可沒半分委屈了你這個徐管事」
徐鑄目視著向他哭訴著的木桃,月兌口欲言,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而木桃卻是不在乎,徑自向徐鑄撲來,捶打他的胸膛,「你可是說啊你怎麼不說了?是心虛了嗎?是因為,你有事瞞著我了嗎?」。
木桃的厲聲質問,卻是讓徐鑄更為惱火了,遂,將木桃捶打他胸膛的手甩開,「你這個潑婦我沒什麼話好與你說的」徑自,在位子上坐下了。
「我看你是詞窮了,理虧了」木桃握緊雙手,「走」一把揪住徐鑄的衣衫,「我們找夫人理論去,你這般無緣無故打我,即使你是老爺身邊得力的,夫人也是會為我做主的。」
說著,便想扯徐鑄起身。
徐鑄一把甩開她,將她摔倒在地,「你現在是我家的人了,卻還惺惺念念著夫人,竟然把老爺交代我的事情傳到了夫人的耳中。之前不與你說,是與你臉面。你竟然還如此無禮取鬧」
「若是我將此事告知給老爺,這可不是只受一巴掌的事兒」徐鑄陰沉著臉,斥責道,「如今,你還這般,你……」
話未完,卻是被小丫鬟的喊聲給打斷了。
「徐家嫂子可在?」
聞言,木桃抬起淚眼,望向門外,想起身出去。
「你給我老實待著」徐鑄撂下這麼句話,徑自出了屋子。
到了屋外,更是將門合了起來,只听他問道,「姑娘,找我家婆娘,可有何事?」
小丫鬟道,「徐管事,徐家嫂子可在?夫人尋她有事」
只听徐鑄一頓,道,「真是不巧,我家婆娘日前便出了府,去了郊外娘家。夫人若是有事,我便讓她回來」
小丫鬟思忖片刻道,「那容我稟告了夫人後,再做定奪」說著,福了福身子,便離了徐鑄的院子。
徐鑄見小丫鬟走完,方才回了屋子。
進屋,便見木桃雙手捂臉痛苦,腳步微微一滯,嘆了聲氣,又出了屋子,從院子里打了盆水,絞干布巾,遞給木桃,「擦擦吧」
好一會兒,木桃才從徐鑄手中接了布巾,將淚痕拭了去。
「過一會兒,你就出發去郊外娘家待幾天吧我會先與丈母娘說一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