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之前,錦素從老夫人的院中回來了,與徐青綾傳了話,「老夫人一切安好,並讓奴婢轉告小姐,‘沒有諸事煩心,自然是吃得好,睡得香’,讓小姐不必時時掛念她老人家,若是得了空,便去看看她就是了。」
說著,將手中的食盒安置在了徐青綾身前的炕桌上,道,「老夫人命丫鬟將陳媽媽做的點心都拿了出來,嘗了一小塊便擱下了。」
是之前裝著陳媽媽所做的點心的食盒。
而此時,陳媽媽正隨伺在一旁,听錦素這般說,便經不住問道,「老夫人是覺得糕點不合她的胃口嗎?」。
錦素忙笑著擺手,「小姐時時贊賞的糕點,老夫人怎會覺得不能入口呢只是老夫人說了,她年紀大了,這類的點心輕易不能多吃了,她老人家呀,這是打算要留著慢慢吃。」
陳媽媽這才稍稍安心,一旁的琉璃見此,嗔怪道,「錦素,你這不是忽悠陳媽媽嗎?弄得人提心吊膽的,真真是該打」說著,真是要打過去。
錦素機靈,忙一閃身,躲在了綠柳身後。她的這番作為,先是逗得綠柳與琉璃笑了,而屋子里的其他人在隨後也響應起來。
徐青綾也笑了,一口一個老人家,親昵勁兒十足,果然是從老夫人身邊出來的。錦素在老夫人那合該也是個得意兒的人,這才花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才從老夫人那送了糕點出來。
待眾人笑罷,錦素才從綠柳身後出來,指了指炕桌上的食盒,正經說事道,「拿出糕點後,老夫人便同林媽媽耳語幾句,林媽媽得令,便拎著食盒出了廳堂。半晌後,依舊將食盒拎了回來」
徐青綾低頭看那擺在炕桌中央的食盒,里頭究竟是裝了什麼?
錦素頓了幾息,才道,「老夫人吩咐了,讓您自己打開。」
話落,只見離徐青綾近的丫鬟,紛紛退後了一步。
徐青綾微微揚起唇角,這才緩緩抬起擱置在一旁的雙手,將盒蓋輕輕挪了開去。盒中的燕窩透著絲絲血色,不就是那血燕嗎?
這讓本就心中不寧的徐青綾,細細揣摩起老夫人的話來。
「沒有諸事煩心,自然是吃得好,睡得香」老夫人這是在暗指些什麼?
徐青綾再清楚不過了,那便是衛氏在四五年前,才從老夫人手中得了權利,來掌管中饋,之前,一直都是老夫人在當家。這四五年來,老夫人少有從自己的院中出來,即使是合家一起在飯廳用的晚膳,也少有參加。
這是她進府前,便讓人打听清楚的。但凡是老夫人在飯廳用食,那便有事情發生。她見到老夫人的那次,就是衛氏剛剛賞了她丫鬟,而老夫人在那次晚膳中,幫她懲罰了丫鬟,順道也安插了錦素在她的院中。
至今為止,錦素還算本分,否則,她不會留她到現在。況且,她從老夫人那也沒有察覺出明顯的惡意來。
冰糖血燕一事,只不過是她來誤導陳管事而讓綠柳演的一出戲,昨日才有跡象,而老夫人是借送血燕與她,是想表明她已經清楚了此事?
以借此來告訴她,雖然她已是月兌手不管家中事務,但是不代表她耳目就閉塞了?難道只是這個意圖?是要告誡她不要妄為還是……
不會,她至今未感覺到來自老夫人的惡意,那麼,她是想告訴她,她仍有能力能夠幫助她成事嗎?
若真是如此,老夫人管著家中事務多年,所擁有的勢力必然分根盤錯。對她來說,那可是極大的助力。
看來,她確實得找機會去探望探望老夫人,不管她是何種意思,只有深入虎穴,方能得到虎子。
徐青綾雙眼微眯,收斂起一絲漸露的精光。
而徐府的另一處僻靜院落,林媽媽拿了絹紗披帛,披在站立在風口,向外遠眺的徐老夫人,「老夫人,天色漸暗,還是有些涼意的,您可得當心自己的身子。」
「我已不理事事了,更不用操心了。每日無所事事,只顧著吃好穿好就行。這些年將養下來,身子骨確實也硬朗多了,哪有你說的那樣嬌氣」徐老夫人嗔怪了一聲,不過,還是拉了拉身上的披帛。
林媽媽不語,老夫人這番話中的無奈,她是听得出來的
她跟著老夫人多年了,幾十年前,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幾十年後,她是老夫人的管事媽媽。老夫人的心思,她又怎會猜它不透?
老夫人向來是不得閑的人,這四五年來,擺月兌了諸事後,難得有極高興的時候。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最近的一次,便是五小姐從「外頭」回了府中。
「林媛」徐老夫人打斷了林媽**思緒,「你說,五丫頭能明白我的用心嗎?」。而目光依舊望著遠方,並未回頭。
林媽媽一愣,方才笑著寬慰道,「老奴看五小姐同大少爺與大小姐一般都是極其聰慧的,想必能明白您的苦心」
「希望吧」徐老夫人嘆息一聲,「且看她會不會在近日親自過來看看我這老婆子」
……
往後的五日,徐青綾過得極為平靜,除了听琉璃說起,月紗正隨處抓人打听她的姐姐日紗去了哪兒?
那日清晨,月紗被她派出府去辦事,到了翌日傍晚,才回的院落。而那時事情早已落幕,日紗更已是不在院中。她當時便警告過在場的丫鬟,月紗在明面上自是不能探听到什麼,最多不過是白費些口舌。
「小姐,您看要如何跟她解釋?」琉璃詢問道。
雖然眾丫鬟婆子得了小姐的吩咐閉嘴不談,但若是月紗終日問起,總會有一天,有丫鬟會說漏了嘴。
更何況,此事對其他丫鬟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沖擊,畢竟,那次是小姐懲罰丫鬟最重的一次。任由月紗這樣問下去,只會人心惶惶。
徐青綾眉尖一挑,琉璃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只不過,她想的卻不只是這些。
「去將月紗帶進來吧」徐青綾又看了眼屋中的芮茹與錦素,兩人會意,退了出去。
四個二等丫鬟中,如今只剩下了三個。錦素,在她還沒確定老夫人的用意前,是輕易不得攆她出去的,況且,她辦事也算穩妥,若是她清清白白的,她自然不會將她往外推。而月紗同日紗,是夫人身邊的,只有這芮茹如今還未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為人有些過于沉悶。
目前只有一個空缺,她遲早要填上自己的人的。
兩人下去後,不一會兒,錦素便帶了月紗過來,待月紗進了屋子,便打算關上房門。
「不用了」徐青綾阻斷了錦素的動作,「你先下去吧」
錦素應諾退下後,屋中便只剩下主僕四人,月紗向徐青綾請了安,便垂首立在她身前听令。
「知道我今日為何喚你過來嗎?」。徐青綾斜睨了月紗一眼,開門見山道。
月紗雖心中有些不安,仍是恭敬地回道,「奴婢不知,還請小姐明示」
「你不是想知道日紗去了哪嗎?」。
徐青綾的話,讓月紗猛地抬起頭來,月兌口反問道,「小姐,您知道」然而,出口後,她便悔了,這不是表示她早就知道是徐青綾動的手腳了嗎?
果然是比姐姐要聰明徐青綾看著她眼角微動的小痣,笑道,「她是我的丫鬟,我自然是知道的。」
徐青綾將「我」字咬得極重,「我憐你父母年事已高,身邊又無子女傍身,便遣了她回去伺候。」
徐青綾說了實情,這是琉璃與綠柳想不到的,她們以為小姐把月紗叫進來,只不過是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息事寧人就行,萬料不到事情會這麼發展。
在她們以為,徐青綾會接著說出日紗為何受罰的原委時,卻見她捧起茶盞,慢慢品著,不再言語。
知道實情後,月紗反而更加不安了。
府中的丫鬟出去,莫過于兩種情形,一是,到了年紀,被指了親事出去,那是喜事二則是,無緣無故被遣了出去,那肯定就是這個丫鬟犯了事兒,是被主子趕出去的。
日紗同她是雙生兒,自然不會是到了年紀。那就只能是第二種情況了,雖說老子娘都在夫人的陪嫁莊子里,並不算完全意義上的府外,但一旦進了府中,沒有特例,是很少去莊子里的。
姐姐是犯了事兒那也只能是,她們是夫人的眼線的事情被五小姐知曉了,所以,才會想著法子將她們趕出去,而且五小姐這麼做,是得了夫人的允許的,否則,夫人該是早就遣了人同她知會一聲。
她自來了五小姐身邊,這些天下來,便覺五小姐並不簡單,也早已是囑咐過姐姐「慎言慎行」,哪能想她才出府兩天,便出了這樣大的事情。
她該是依舊為著夫人辦事,還是棄暗投明,跟了五小姐?
徐青綾看著月紗或明或暗的臉色,也沒再說些什麼,她,並不急
那之後,月紗還是沒給出她答案來,只是,行事更加小心翼翼了。只要她出現,徐青綾屋中的氣氛總是會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如此這般,便迎來了長公主殿下的賞花盛宴
(接下來,盛宴要開始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