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槍震癥
小沙袋們還生動的都綁在她身上腕上。越是縴細骨滑的地方越沉重,酸痛的幾乎感覺不到那是自己身體的部分。
晏辛辛鼻子一抽一抽,帶動著肩膀顫顫聳動,尤其身量嬌小,睫毛濕潤星點淚珠,——除了那副咬牙切齒凜然憤恨的模樣外,確實惹人憐惜。
不過話說回來,也是這自作要強死撐撐的嬌氣樣兒,才讓更多男人心舍難耐念念不忘。
成暉面無表情的坐在她腳邊,慢慢揉著不知道有沒有受傷的腳腕,默然無語。
晏辛辛也不打算理他,反正是都是他給害的,服務一下沒什麼不行。
「……沒有受傷。」腕骨上下捏過一邊後,成暉淡淡道。
放下,換了另一只腳,環在兩手掌心,熱量傳送進來,暖的軟的,瞬間上達晏辛辛的神經中樞,觸覺上的敏感,搞的耳根子有點兒紅。
「嗯。」
她嗓子里還有哽咽。幽咽低回的傳進他的耳中,如此讓人心動。
這邊也沒問題,放下。抓起她的手——
「你干什麼!」晏辛辛一慌,立刻就縮手瞪著他。
成暉面無表情的強行拉過她的手,翻掌向上,兩只手有輕微的蹭破表皮,撲挲掉上面的灰撲撲土粒渣子,還給她,「沒問題,可以繼續練習。」
晏辛辛一听,眼看著火氣就要上來,待對上成暉那雙黑漆漆卡不見底的眼眸,莫名其妙的也跟著沉下聲,冷冷道,「好。」
掙扎了一下,兩只腿還處于麻木不仁的階段,成暉站起來抖擻軍裝行頭,瞧她那樣子,伸手一拎就抓起來,另一手拿著兩把手槍,穩重的走進射擊場。
晏辛辛像個小動物乖乖的也不掙扎,只是臉上的表情更冷更嚴峻。
射擊道上晏辛辛甩開他,站定,熟練的打開射擊設備,戴上耳麥——
成暉立刻出手扯下來,「戰場上用不著這個。」聲音穩重淡定,義正詞嚴。
晏辛辛不爭辯。拿起槍,上膛,扣保險鎖,托手,瞄準,耳朵里听見成暉動作,下一秒握槍的地方就被他手掌包裹。
拇指上搭著他的拇指,食指上貼著他的食指。
掌心的溫度,熨帖的溫熱著她的手背,細節的敏感幾乎可以察覺那里深重的紋路。
晏辛辛屏氣,心跳沒原則的開始胡亂跳動。
成暉專心的扳正她指頭放置的方位,不置一詞,槍口微微抬起,瞄準,道,「記住手型,保持十分鐘。」
鼻息之內全是她柔柔的女人的味道,受了蠱一般,聲音不像之前那麼硬梆梆。
晏辛辛目光直視自己的手,和槍頭瞄準線的地方,身側的熱源慢慢消失。手,也被他松開了。
你不能要求一個木頭做出什麼浪漫的事情來,他真不是故意撩撥她……
剛才,晏辛辛毫無形象的摔趴在地上,痛得終于哭出來,低吼著不準他看,成暉卻真听她的話,乖乖的轉過身。
傻子!!晏辛辛邊哭心里邊罵。
半晌,人終于哭夠了,啜著氣低聲嬰寧,看著他背影的笨樣子心里忍不住辛酸起來︰你居然還妄想他會過來哄你。
哭了一陣讓身子的酸楚緩和了些,慢吞吞的掉著眼淚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扭到槍匣子前,還抽著氣挑槍。
但凡成暉有那麼點兒明白的,趁著她此番心靈最脆弱的地方攻上,不管說什麼都是甜蜜笨笨的情話,定當無往而不克,可,听她吼他不準看,就乖乖的不看,手心都捏碎了也不敢看。
直到听見她抽噎著站起來,才猶豫著轉過身,看見她正委屈的吸著紅紅的鼻子,挑出一把新的92F,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活像被丟棄的小狗,沒人要了,還得到處覓食的淒慘。
成暉心一動,也不知哪里一根筋活動起來,平板這臉劈手奪下她手里的東西。強行打橫把人抱起,平放到一旁鋪著軟墊的地上。
「不要亂動,我看看。」
晏辛辛被他突然的強勢弄得不知所措,紅著眼楮呆呆的望著他,愣是等人被抱起才低聲驚呼,下意識雙臂就纏上他的脖頸,一聲聲啜著氣吐到他腮旁。
待反應過來,又像個小媳婦掙扎著推他打他,「松開我!不準,走開!」
成暉穩穩的將她放在那里,毫不留情的抬起她一只腿兒放到自己懷里,慢慢的捏了上去,「我看看。」
疼!!
晏辛辛猛不丁被捏到痛處,倒吸一口冷氣,嬌俏的臉蛋瞬間擰成青黑色.
這人手勁很大,像那種老中醫給你揉骨,疼死,眼淚珠子都在眼眶里打滾他還是那麼用力。
一想到這里,晏辛辛忍不住就難過起來,你當他真的關心你嗎,是個人受傷了他都會這麼做的。
剛剛軟化的心又糾結著不能自拔。
余光里,站在遠處的男人慢慢拆分卸開另一把92F,一一放在面前的台子上。掐著手腕上的時間快速安好。
——而後再拆開,重新安裝反復不嫌無聊。
成暉眼角眸光始終在她身上,那兩只腿明顯是僵硬的撐在那里,手臂開始慢慢的顫抖,另一手握拳,痛苦卻堅持。
上好子彈,走到隔壁的射擊道,打開設備,抬手輕易的射擊,「砰」一聲震天欲聾。
成暉身子卓越堅實挺拔,單手射擊的姿勢。每一發射畢,微微抬手,隨即按下再一發。絲毫不被震蕩干擾的鎮定,磅礡大氣。
只不過,這緊接連著一串兒「砰砰」,炸了一樣晏辛辛耳朵里「轟」的共鳴了,僵硬的動了動脖子,巨大的聲音果真不絕于耳,耿耿回蕩不停。
說起來,這威猛的震撼聲,恐怕是她的「處女听」了。……很強大。
晏辛辛不知道自己整個形象呈僵硬狀,痴呆呆的盯著他的臉,或者那把槍,仿佛方才哭過的痕跡還在,在嗓子眼里咽吸著不停。
真的是被「震」驚到了。
槍里的子彈打完,成暉放下手臂,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情況,也許是自尊心作怪,也許,是被她看的很不好意思,不敢回看過去。
低頭,手里的槍管發燙。右下角電子屏幕里,發發紅心,成績不出意外的全好。
她還在看他。
時間慢的成暉終于裝不下去了,貌似不經意的抬頭,發現她在看他,面無表情的責問道,「十分鐘到了?」
晏辛辛看著他的嘴一張一合,一張一合,茫然地搖頭。
成暉假裝嘆息,走過來,扶起她的手,手把手貼身教導,看著她這般乖巧不再作怪,禁不住想在她的氣息環繞里多待一會兒。
于是認真地講著哪里該怎麼樣,要標準要沉著。
「眼楮,這個角度看過去。……手指把牢不能輕易的就滑下來,……這里是保持平衡——」
成暉終于疑惑了,手掌心里是她略顯冰涼的手背。
再看向她,嬌艷的紅唇微啟——是她剛才邊哭邊咬的;目光游離茫亂,一直微微偏轉頭盯著他看。
這回就是再傻也知道她不對勁,「辛辛?」
晏辛辛只覺他鼻息里噴出的氣總是撩著飄在臉上,癢癢的,可他說的話自己一句都听不見。
越听不見越茫然。
直到他試探的喚她,晏辛辛這個「辛辛」的嘴型太熟悉了,終于了然的咧開嘴干巴巴的一笑。
嗓子發啞,「啊」了一聲,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多奇怪的聲音,「我,听不見你說話。」
很得意。
成暉被她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愣了愣,待她說完,兩只黑亮亮的眼楮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時,才意識到問題。
拿去她手里的槍放到一邊台子上,捂著她的耳朵,又放開,「唉,你怎麼……」這麼差。
明顯是槍震後遺癥。
鎮定下來,又抬手揉在她耳骨後側的穴位,問她,「能听見我說什麼嗎?」。
晏辛辛跟個小傻子一樣傻樂,「啪」一聲拍掉他的手,「不要你獻殷勤!」聲音很大很氣勢。
轉身就要走,瀟灑的不行。
成暉才不就這麼讓她一個人出去,拉住她,「對,去醫務處,你等等。」飛快取下辛辛那把槍里的子彈,「我把東西放回去,等我出來。」
槍只子彈放回原處,出來,那個要命的小女人已經不見了。
晏辛辛頂著天聾晃了出去。有這麼一種情緒肆虐的生長︰傷心或者難過的時候,越虐越快樂。
簡直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七傷拳,拳者自己傷的很爽。晏辛辛此刻天聾的很快樂。
因為,她越傷,他越難過。不是針對這個現象,而是這件事情︰是你把我弄成這個樣子了,是你害了我!
撇撇嘴,你獨自難過去吧,姐姐不陪你了。
拐到角落後背貼著鐵網網,看著成暉急匆匆地沖出來,朝小樓跑去。他就知道她要回去洗澡?晏辛辛皺眉。
隨後晃悠悠不緊不慢的出來,往小樓走去。
才走了兩步,身子就被人往後一扯,差一點兒站不穩,拉開嗓子怒道,「誰呀!這麼沒禮貌!」
紀明猛不丁被她一聲吼的,吃驚了半晌,悻悻的松開手,怪道,「叫你半天不吱聲,又鬧什麼吶。」
晏辛辛眨眨眼,嘴角的惡作劇還在蔓延,愣是盯著他的一張一合的嘴沒動靜。
紀明遲疑了一下,又重復了一遍,點著她的腦袋,「鬧什麼呢,傻不啦嘰的,站這兒怎麼不進去?」
說著,拍拍她的肩膀就往射擊場里帶。
晏辛辛當然掙扎,控制不住聲量的叫道,「哎你干嗎呢,拉我干什麼!」
紀明皺了皺眉,這小東西玩兒什麼叫這麼大聲地,越過辛辛的肩膀看見成暉黑著臉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