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有病看病
周勁一听這話，立刻就把目光鎖定在屏幕上的表格里。握著她的手上下拉著鼠標，從皮膚科到心腦血管，到骨骼肌肉組織，十分全面。
「這些是——」
「這個，」晏辛辛把第一、二頁的拉下來，「是李醫生上次在北邊，我執行完任務後給做的體檢結果。」
停了停，又打開另一個電子檔，「這個，是我從京北的資料庫里找到的，當時進營前你不還陪我坐過一次系統的體檢，就是這個結果。——兩個基本上沒什麼大出入，只有幾個小數據不一樣。」
再打開第三個表格，「這個是這次我回來前，嫂子那里等的時候，順便給我做的一個血液測試。」
三份表格上面，相互不同的地方都用鮮紅的顏色特別標注，周勁看的仔細，有差別的地方都很細微，如果沒有時間序列，根本察覺不到期間的數值變化。
——周勁漸漸嚴肅起來。眉宇之間是辛辛少有見過的凌厲。
首先是這些應該是絕密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的筆記本里；其次，她能在公共區域內明目張膽的使用軍部線路，到底是沒腦子，還是不知道期間的厲害；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三份表格里，出變化地方的數字呈一種階梯狀態逐漸向上走，——他雖不懂醫，卻明白，辛辛的身體正在悄悄的發生著什麼變化。
李醫生沒有做特別的說明哪里有問題，只是在個別的地方做出比較明顯的標注，還有相關的詳解資料。
對于周勁思慮的那些，辛辛卻顯得無所謂，態度隨意得很。
她這種態度，讓周勁心里亂了起來。
不曉得她是因為這些東西已經看過，所以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還是，不願意讓人察覺她的想法。想到這里，周勁的心情更糟。
晏辛辛半晌也沒得到他的什麼話語，好奇的偏轉頭瞅他，瞧見這人眉頭緊鎖深思的模樣，低聲笑著，蜻蜓點水般點吻了下他的臉頰，「想什麼呢，——讓你看這個不是要你發傻。」
周勁緊緊環著辛辛，是呀。突然無緣無故的看這個，「你是，想要什麼？」
「這個最早的記錄也就是進京北那次，如果還想要更詳細的結果，能有再往前的資料就更好了。」晏辛辛回身，環著周勁的脖頸，抿著唇笑道，「有沒有？」
「再往前？」周勁想了想，望著她有些不解。
晏辛辛的笑容卻明顯的有意味起來，松開他，站起身轉過去坐上桌子，居高臨下的說道，「那次，我快掛了的時候，應該有做過什麼檢查吧。」
周勁心底猛地刺疼，滯了半晌，才道，「辛辛，我那時候——」
「應該有身體檢查的報告吧。」晏辛辛笑著搖頭，打斷他的話，「不過我醒來的時候是在家里。」眼眸微微黯了一下，繼續道，「沒去醫院麼？」
「去了，應該有檢查報告，……我這就打電話問。」周勁知道她不喜歡提那件事，他也不喜歡，起身就要出去。
晏辛辛卻拉住他，跳下桌子，「不用打電話，麻煩，咱們現在就過去，順便把這個，有打印機沒，拿著讓專家看看，說不定有人能看明白。」
想了想，道，「我擔心李醫生可能看出些什麼，不好對我說而已。」聳聳肩，「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周勁看著辛辛，有一絲的泄氣，很難過，為什麼她難過不表現出來，為什麼還要這樣的笑。
「嗯？……看什麼呢，我臉上有花？」
「沒，外面有打印機。我來。」抱起小本，出來外面的辦公間，一式三份。
晏辛辛跟著出來，將那三份體檢表對折，道。「你有開會什麼的沒？要不我自己去，你給那邊打個電話說一聲也行。」
話音未落，表格被他劈手奪走。
「這麼多話！」周勁有些氣惱，手里的幾頁紙攥得緊緊的，「外套呢，不穿個厚一點的，冷死你。」
晏辛辛嘟囔著睨他一眼，「怎麼生氣了。」合上小本，小包也丟給他，「里面呢，等著。」
看著小女人轉身進了里面取衣服，周勁竟有些悵然，手握紙頁仿佛留有她的余香。
兩人都是面目不善的從周總辦公室里出來，外面正處于白天忙碌時刻，大伙卻卻很有默契同時停下手里的活兒，統統朝出來的兩位看去。
「討論會議延後。……」周勁拉上門，對出現的狀況視而不見，表情嚴肅的對首席秘書交待事情，另一只手上還提著辛辛的小坤包。
晏辛辛瞅他一眼，慢慢的踱步在前面。
走了兩步，停下來，回頭看他，周勁受到目光立刻長話短說短話精簡。三言兩語布置完，就趕緊跟上。
要穿過公共區域，大型辦公室，晚上來的時候萬籟俱寂，生硬的辦公桌椅和各式設備，如今燈光明亮人熙攘，卻讓人沒有一絲暖意，反倒生出些想要快速逃離的迫切感。
各式的目光閃爍，來回在周勁和晏辛辛身上蕩漾。
周勁仿佛經歷多了這種，面部表情一般，沒有什麼特別。晏辛辛卻像只得意的小孔雀，掃視全場，哪里有目光就朝哪里看過去，坦坦蕩蕩，——這樣，到時候很多人承受不住，狼狽的收回目光。
兩個人你不說話，我不說話，各自懷揣著心事，岔路口上晏辛辛朝著電梯口，人挺多，卻噤聲的靜悄悄各自環顧其他。
終于，周勁發覺不對，連忙攔腰將辛辛摟進懷里，「走錯了，不是這邊。」嘆息。
晏辛辛也不掙扎，由著他攬著拐了個方向，朝另一邊過去，是大人們轉用的電梯房。扒開他的手，「好了好了，我自己走。」
「辛辛！」……
下了電梯坐上車，一路行駛。像是知道她心里不爽，周勁對于這種時不時跳出來的嫌棄暫時放到一邊，專心的開車。
晏辛辛則閉目養神，這個城市她很熟悉，方向是市中心的第一人民醫院。
兩人都心神不寧的沒什麼話可說，不在交通流量點上，基本一路暢通，很快到了醫院，周勁停好車才想起打電話聯系。
晏辛辛這會兒乖巧的挽著他的手臂，身子柔弱無骨的掛在他身上，听見電話里，對方的聲音渾厚有力，頗有些年齡歲月。
「誰呀？」掛了電話，迫不及待的問他。
「醫生。——好好走路。」
周勁拉著人直接從醫生通道上樓，晏辛辛撇嘴，觀察著一路。門診大廈十六樓。
應該是醫院高層領導們的所在地，晏辛辛攀著周勁的手臂望著精裝地板牆壁，光照可鑒，「……你經常來這里？」
周勁看她一眼，「沒有。」拉著她的手，邊走邊看門上掛著的牌子，「經常去軍部醫院。」
晏辛辛「哦」了一聲，想起她原先是個病罐罐，日子過得一久，都給忘了。
兩人腳步停下。
周勁站到一扇門前，上面的牌子「副院長辦公室」，敲了敲，門「吱呀」一聲從里面拉開，一位和藹可親有長者風骨的人物出現，微笑著將兩人迎了進來，「來了啊，很快嘛，——」
「秦叔叔。」周勁很有禮貌的含笑問好，「又來打擾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辛辛？」
晏辛辛忙堆起笑容點頭致敬，「秦叔叔好。」一面悄然打量屋內的裝飾，白淨的樸素。衛生水的味道。
秦叔叔將二人迎進來，則目不轉楮的盯著晏辛辛看了半晌，很滿意的點頭，「辛辛看起來氣色好很多了。」
看得晏辛辛臉都快紅了，乖巧的笑道，「辛辛不懂事兒，給您添麻煩了。」當時給自己進行搶救的，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了。
周勁無視辛辛的尷尬，很有禮貌的說明來意，把辛辛的幾份體檢結果拿出來，交給秦叔叔，「……您看看，就是這個。」
秦叔叔略略瀏覽過一遍，眉色漸染了一絲不解，本著醫者的習慣，坐到辦公桌前，拿起眼鏡戴上，回頭笑道，「醫院里是有辛辛的幾份血液檢查結果，……上次做過一回全身檢查，不過情況特殊，見不得有什麼用處。」
打開電腦，調出資料庫。
「不過，也都可以拿來看看。」敲下回車，屏幕上很快出現幾條記錄，「嗯，去年也有一條檢查記錄。」
晏辛辛听聞，從手袋里掏出一個淺藍色優盤，塞到周勁手里，「秦叔叔，您這里我的這些病歷資料，能給我也考一份麼？」
周勁回頭看她一眼，見辛辛表情誠懇，握著自己的手很用力，只當她心底不安，輕輕安撫她手背，幫著解釋說，「這次就是我大嫂在北京那邊給辛辛做檢查時候，看出的問題，我想著這里的一些舊資料，可能有用。」
病人的資料不能隨便外泄，不止是醫德的問題，還有競爭，醫院之間的競爭，或者，大牌醫生之間的競爭。
晏辛辛不太了解這些的，周勁懂，卻不阻攔，仍舊把優盤拿給秦叔叔。秦叔叔也不負眾望，將優盤插入接口，「老周身體最近怎麼樣？」
周勁笑道，「硬朗著呢，看見我就有使不完的力氣，每次不罵個狗血噴頭不放過。」
兩人頗有默契的聊了一會兒，只有晏辛辛目光灼灼的盯著那電腦，專心致志的等待結果。
系統識別新的硬件。
很快，傳來「嘀嘀嘀」的聲音，秦叔叔將這邊的資料復制過去，動作很慢，等得晏辛辛很辛苦。
優盤再次回到自己手里，還帶著電腦機器運行的溫度。
秦叔叔把舊資料調出來打印一份，拿在手里，和周勁遞給的合並在一處，筆筒里抽出一支紅色水筆，描描畫畫，表情漸漸深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