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為黛,秋水為眉。波光瑩瑩,流轉間,仿佛銀河在眼中閃爍,好美的一雙眼楮,好有氣質的一張臉。黑發女子的眼楮一睜開,元宵心中的遲疑,情怯,都被這雙眼楮融化了。
地上的草在瞬間倒坍下去,風開始起飄,鮮花在風中舞動,鳥兒繼續被凝固的歌聲,精靈開始飛舞,透明的六翼輕輕扇動,嬌小,可愛,像一只只勤勞的小蜜蜂,在花叢中穿梭著,白色的獨角獸四處張望,將目光投向闖入這里的元宵三人,單純的目光好奇有之,害怕有之。喜愛有之,敵意有之。
黑色的眸子眨眨眼……
「娘?」
元宵張開紅潤的小口,小心翼翼地試探。
「宵兒?咳咳……你是宵兒?」
黑發女子緩緩坐起身來,咳嗽兩聲,眼楮一眨不眨地望著元宵,神情逐漸激動起來。
「你是宵兒!」
黑發女子一把抱住元宵。
元宵猛然之間被抱住,心中一跳,就想掙開,脖子間的肌膚突然一熱,而後一涼,濕潤潤的感覺在肌膚上暈染開來。
她落淚了?
心猛然抽緊,倒吸一口氣,傻傻地,說不出話來,只得直直看著站在一旁的烈祁涼和「莫」兩人,不知所措。
烈祁涼看到元宵睜著圓溜溜的眼楮,不知所措的樣子,心中閃過一絲疼愛之意,看了一眼在黑發女子醒來之後一副木頭樣兒的「莫」,嘲弄一笑,對著黑發女子作揖道。
「岳母大人,烈祁涼有禮了。」
黑色的眼楮,白皙的肌膚,加上火紅色的頭發,配合著東方的古禮,人高馬大的烈祁涼怎麼看怎麼別扭。
被烈祁涼這麼一打岔,元宵「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隨即又想到「莫」,馬上收斂了笑,閉上了嘴。
聞得聲音叫她岳母大人,黑發女子有些狐疑,扶著元宵的手站起身來,轉身面向烈祁涼,仔細打量了一番,而後才道。
「烈祁涼?你是烈家的孩子?」
「是。」
烈祁涼拱拱手,微笑,昂首挺胸中,自有一番傲氣在其中。
「長這般大了啊!」
黑發女子眼中閃過迷茫之色。
「你父母可還好?」
「尚好,不過並未在家中,我也是好多年未見他們了……」
「莫不是去四處游蕩了?」
黑發女子想到那個姓烈的性格,放蕩不羈,一個豪放的家伙,在人前也是小孩子性格,嘻嘻哈哈的,沒有規矩,骨子里卻透出來一種西方貴族男子的典雅來,真是這種典雅與不羈氣質的融合和踫撞。才贏得了烈祁涼母親的芳心,烈祁涼的母親,說起來,和她也是閨中密友,交往甚是親密了。
「是,父親大人在十幾年前就將爵位傳給我,帶著母親去游歷了。」
烈祁涼在黑發女子面前答話,一副中規中矩的樣子,絲毫不見和元宵相處時的偶爾月復黑,以及和一些普通人相處時的傲氣,高高在上的樣子。
「恩……」
兩人相談甚歡,元宵卻有些不樂意了。
「娘……娘,你有沒有為我定過婚約?」
元宵拉著黑發女子的衣袖,眼巴巴地問道。
談話被中斷,烈祁涼並未不高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莫」,暗道,莫不是你在打什麼小算盤麼?那不是小看了元宵的娘了,能成為自然女神的人,修煉到神的地步,除了本身的勤奮和天賦外,還要有外在的輔助條件,像自然女神這樣的人,沒有一個精明的腦子,又怎麼能到現在這個境界呢?
可惜「莫」一張俊秀的臉了,被元宵搶救回來,也不能給他添加一點籌碼,一個魔,本來就不會受正道待見。想自然女神這麼美麗這麼聰慧這麼冷靜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如何選擇呢?想要借由元宵的口來試探,來將自己擺在自然女神面前,想她答應婚事,恐怕是打錯如意算盤了。
而且,這樣一來,他在元宵他娘面前的地位,可是刷刷刷下降了,給了自然女神一個元宵做主,他是吃軟飯的印象,這樣的他,還會受待見麼?
越想,烈祁涼看「莫」的眼光越是詭異起來,看得「莫」有些發毛。
而在「莫」的想法中,就單純許多,撇開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身世,無論怎麼說,都是事實,撇不掉,扔不了的尾巴,怎麼說怎麼錯?但他喜歡元宵,愛護元宵的心。是不錯的。
元宵的突然開口,是他意料不到的,但一旦她開口了,也是將她的婚約,烈祁涼所謂的指月復為婚,還有她和他的關系擺在了自然女神面前,與其讓他開口,在不知道自然女神的性格的前提下,他說得縮手縮腳,還不如元宵開口來得實在。
「婚約?我並未為你定下婚約……」
黑發女子,也就是自然女神的一句話。將在場的三人震了徹底。
怎麼會沒有婚約?
烈祁涼臉上詭異的笑容僵住,面容有些扭曲。
元宵看了烈祁涼一眼,又看了「莫」一眼,心底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喜悅,沒有婚約的束縛,太好了!
「宵兒你想嫁人了?」
清清冷冷的聲音,淡淡的,很動听。
「啊……額……哪有,我還想陪著娘啊……我才剛剛找到你,怎麼會這麼急著嫁人呢?娘,別笑,你欺負我……恩……」
元宵羞紅了一張臉,斷斷續續地扭捏道。
眼楮不時瞟向「莫」。
這個小動作,自然被自然女神看在眼中,元宵看到的方向,是一個黑發男子,恩,長相尚可,不過不是她喜歡的型,血統……恩,自然女神皺眉,不好……再看,資質,上等……這也不算過分,烈祁涼比起他的資質,也不差……性格……從頭至尾,都沒說一句話,也不問好,也不出頭,不是八面玲瓏的人,還是女敕生生的,太弱了點……配元宵……不是很好……
飄啊飄,眼神落在元宵身上,元宵拉著她的衣袖撒嬌,恍惚間仿佛看到當年的襁褓中的小女圭女圭,可愛得緊。就是在這不在她身邊的時間里,被這個小魔給佔據了心麼?他哪里配得上她?
想不通,她的女兒,注定要站在至高點的,這樣一個男子,打發了事,看元宵,還是個大姑娘,沒事,養著就好。
這樣想著,自然女神點了點頭。
「也是,這個男的配不上你……」
好吧!話說出來了,「莫」紫黑色的眼楮猛地瞪向自然女神,這樣一句配不上就把他給否定了?他不服!
「是啊,元宵,小宵兒,莫配不上你,要家世沒家世,要錢財沒錢財……」
烈祁涼附和著自然女神,笑眯眯道。
「更何況……岳母大人,烈祁涼再叫您一聲岳母大人,您是否是忘了,您和父親母親的某些事情呢?」
烈祁涼有些咬牙切齒,但也不敢真的就咬牙切齒地給自然女神發火了,元宵喜歡是其一,更多的,是看到了元宵背後的東西,自然女神啊,寵物啊,還有元宵一大堆寵著她的人,那些人隨便拉一個出來,就能震一震了,得到元宵,就得到了那一切,愛和欲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抱著愛情不要面包的行為是可恥的。
所以,為什麼不在擁有面包的基礎上再發展愛情呢?小宵兒,前途光明,更有長輩在前面兜著,怎麼算,都是一門好親事,可不能被自然女神一句並未定下婚約就真毀了。
「我忘了……」
自然女神狐疑。
「岳母大人,您可是為我和元宵指月復為婚的!」
一句話,將自然女神兜轉到回憶中。
當年︰
一個紅發男子,抱著一個嬌小的黑發女子,黑發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男嬰,笑眯眯地和一男一女打趣兒。
「要是夫人這胎是個女孩兒,就給我們家小烈做妻子吧!」
「好啊好啊,親上加親!」
貌似是,她還未開口,丈夫就興奮不已地答應了,再然後,是……
喝酒,吃仙果……
醉了,誰都忘了這麼一回事兒……
再然後……
戰斗即將爆發,丈夫失蹤,懷胎十月,產下元宵,送到了元旦的手中……
再然後……
要留下退路,沉睡之前,將丈夫擄來的一些人給安排了……
再然後……
施展術數,封印這里,木鐲子沖向天際,消失在遠處,落在了某些人手中……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
「那是她父親定的!」
自然女神回過神來,開口道。
「你想娶宵兒?你愛她麼?是愛她的人,還是愛她的財,還是愛她能給你帶來的東西……」
「比如,這里,精靈……」
六翼精靈飛過來,在自然女神的手心輕舞,舞姿曼妙……
「獨角獸……」
獨角獸輕輕歡叫,像是月光下的天籟,動听悅耳……
「藥草……」
輕風拂過,百花起舞……
「還有……我和那些人的照拂……」
「你是想要這些麼?」
目光凌厲,烈祁涼額頭冷汗淋灕,背後發涼。
「……是,我都要,這些,都是為了我更好地對元宵而存在的!」
遲疑了一下,烈祁涼堅定地點下了頭。
元宵听得烈祁涼的話,倒抽一口氣,心緒起伏,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說他誠實麼?是的,誠實,誠實到了說明會愛她,是因為有這些原因的存在,如果沒有這些,就不會愛了……就像是沒有了面包,就要把結發妻子給休掉麼?是這個意思麼?
「那好……我……」
「伯母!請听我說!我也愛元宵,不是因為那些東西,而是因為元宵這個人……因為她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了我一只手,所以,我要為她撐起一片天,我愛元宵……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自然女神的話被打斷,看著「莫」的言辭懇切,自然女神沉默了下,看向元宵。
「宵兒,你的說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