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仙語 第一卷 天龍化劫 第十四章 九牲九子求生祭

作者 ︰ 江南柳茵茵

紫姑山的後山深處有一清幽的所在,名曰藥園。

大凡修真界的門派,都會有這樣一個或多個大型的藥園,里面遍植百草,以供派中諸人療傷煉丹之用。

紫姑山不同于大風國其他的修真門派,山上的紫姑仙子本就是天庭冊封的得道正神,又還需修什麼仙?只是紫姑仙子門下弟子眾多,這些弟子雖然遠較其他門派的弟子幸運,修煉起仙道來少了許多瓶頸和不必要的彎路,但必要的丹藥輔助還是不可或缺;特別是紫姑山人人皆要修煉的八九玄功,練到後來,更是需要幾味丹藥作引,方能修至大成。因此,這紫姑山的藥園倒也不是全無用處。

藥園位于紫姑山後山一個狹長的山谷里,背風向陽,便于植物生長;谷中又有幾處地勢較緩的坡地,天然生出幾處背陰之地,正適合那些喜陰的仙草棲身。

據說這些背陰處下面多有深穴,可直接引來九幽地底陰煞之氣,哪怕是對于那些修煉陰屬性功法的凝煞練罡之士來說,也是難得的寶地。

這天,在藥園背陰的六極冰穴前,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這六極冰穴乃是藥園最神秘的一個所在。

九為陽數之極,六為陰數之極,六九再乘二為一百零八,象征陰陽兩極的最復雜的變化。因此,前朝才子寫書,多用一百零八個回目;山大王造反,也往往要扯起一百零八面反旗,或者在聚義廳安排一百零八張交椅;而本朝所用的太陰歷,每年九月初九,也被稱為重陽節。——都是因為這個道理。

藥園中有兩大神秘聖地,一個是九陽火窟,另一個就是六極冰穴。

凡人界修煉武功,常有什麼「九陽火經」之說,取的就是「九為陽之首」的意思。——至于那些「九陰劍訣」和「九陰腐骨手」就絕對是偽傳了。

九是陽數,怎麼能和「陰」字放在一起?

此刻,六極冰穴外站著一群不速之客︰一群趾高氣揚目露貪婪的小道士,押著一個神情沮喪的少年公子,正站在冰穴外指手畫腳談笑風生。

這個少年公子,就是我們那位被紫虛真人誆了的柳雙雨柳小官人。

柳雙雨被紫虛真人點雞蛋成金之術所惑,鬼迷心竅拜他為師。紫虛真人贈他八九玄功,又助他九轉天丹易經伐髓,他對此萬分感激。

雖然這個師父諸多詭秘,但柳雙雨被修仙的yu望迷了心智,縱有懷疑,也是想過就算,沒有多加提防。

他這次隨紫虛真人來紫姑山,原本抱了很大的期望,希望借此契機得傳真法,從此可以做個神仙,逍遙世間,快意恩仇。尤其是每次想到自己修仙有成後去恣意羞辱老鴇兒和商小伶的場景,他就更是熱血沸騰,哪里還有能力去分辨紫虛真人的陰謀?

眼下,他傻乎乎追隨這個便宜師父羊入虎口,被小道士們一把擒住,憑他八九玄功第三層的低能,又如何反抗得了眾人?他內心再三懊悔,此際確是毫無應變之策,只得乖乖被小道士們壓來這藥園六極冰穴,如肉在俎上,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

不過,這一路上柳雙雨也沒有徹底做個傻子,他從小道士們的言談中,總算得知了紫虛真人誆騙他的真相。

原來,那紫虛真人確是玉虛教的長老,這玉虛教本是紫姑山的一個分支,玉虛教的創派祖師本是紫姑仙子的堂兄弟,兩派有著極深的淵源。

有一點是小道士們不敢說而柳小官人不知道的。

那紫姑仙子前世是一個孝女,母親過世得早,父親不慈不嚴,只知道花天酒地,敗光家產後要逼著紫姑取嫁給一個牙齒掉光的老財主做小,紫姑寧死不從,又遭遇財主家迫婚強取,無奈之下投身糞池自盡,死後被天帝封為廁神,專管清理天下污穢,和那淨瓶怪以及四喜神鳥倒是相似的來歷。天帝將她們捆綁做一路,又將這紫姑山給她,倒也不是什麼邪門歪道。

紫姑仙子前世遭遇淒慘,只有她的堂兄對她體貼入微,時常照顧。紫姑得道之後,不肯忘本,就傳了堂兄仙法,扶持兄長也做了一教之尊。

紫虛真人是玉虛教祖師玉虛尊者的再傳弟子,稱紫姑仙子為師叔祖的。

與紫姑山和玉虛教中人主修八九玄功不同,紫虛真人練的功法叫做「疾風九變」,系修真界變異了的風系功法,也是玉虛教鎮山法訣之一。他自幼便跟隨師尊學道,這「疾風九變」已練到了第八重,可以掌握疾風四變的神通,達到御風而行的地步。他天賦極其有限,練到這一步已是格外艱難,還幸虧他多方行走,遇上數次奇遇,否則,連這風怕都駕不起。

他眼看著師門仙法妙用無窮,偏偏自己受限于天賦,此生功力就要到此止步,又怎得甘心?他花費二十余年光陰,遍搜密典,總算讓他知曉了一個提升功力的竅門,那就是求到仙家神鳥的尾翎和翅翎各兩根,精血數滴,即可練就一對摶風翼,這摶風翼一經煉化進風系修士的之後,即有摶扶搖直上九千里的神通,雙翅一振,倏忽就能千里;還不僅如此,修士得到這神鳥精血之後,尚可種下上古神鳥血脈,壽元從此大大增加,法力也會水漲船高。

知道了這般妙處,紫虛真人又豈肯放棄?他自思許久,九霄之上仙界的神鳥他是萬萬沒有機緣接近,這大風國唯一所知的神鳥四喜,就在紫姑山上,若是紫姑師叔祖肯大開情面,送他翎羽和精血一用,自己豈不是可以平步青雲?

紫虛真人不敢直接去向紫姑仙子去說,他轉而反復央求自己的師祖玉虛尊者。玉虛尊者心道那神鳥乃是紫姑山護山神獸,已經開了靈智的妖禽,自己都沒有那麼大面子去索要仙翎,又哪來什麼好處給自己這不爭氣的徒孫?他先還用不咸不淡的話支應他,到了後來,玉虛尊者見他聒噪不休,索性一陣亂罵,要絕了他的念頭,再不肯為他去向紫姑求肯。

見師祖發怒,紫虛真人自知此事難辦。好在他性子堅毅,此計不成又生一計,他多方搜尋奇珍異寶,買通了紫姑仙子手下幾個得意的徒弟,要他們另想他法。那幾個老道拿人手短,辦事倒也盡心盡力,最後給他出了一招︰紫姑仙子平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得了個「廁神」之名,雖是正果,卻也不是什麼可增臉面之事,她立下宏願,要得天下「九牲九子」來祭告上天,以求天帝垂憐,能為她更名,哪怕是做個掃帚神,也強于做這茅廁的廁長。

這「九牲九子」包括了豬牛羊雞鴨兔龍肝鳳膽鶴頂「九牲」,還有官吏僧道工農獵娼儒「九子」。「九牲」易得,「九子」難求。

蓋因這所需「九子」並不是凡人,而必須是修道初成的修士,在俗世時做過官吏僧道工農獵娼儒之人,還要分別祭煉過九種不同的功法。

官要一品,吏要賤職,僧要花僧,道要正道,工要天工,農要老農,娼要名娼,儒要美儒。眼下,紫姑仙子已收集全了全部「九牲」和「九子」中的前七子,唯獨後「二子」久尋無獲,仙子心焦得很哩。

紫虛真人得到這個消息大喜,他心道找個名娼美儒還不容易?誰料,凡事都是知易行難,在這大風國,名娼不少,美儒也不少,名娼美儒出身的修士卻幾乎沒有。他周游多年,一次次失望而歸,就連身具靈根可以造就之材都遍尋不見。

這次他在常熟鎮偶遇落魄公子柳雙雨,見他完完全全是個豐神如玉的佳公子,雖系五行俱全的偽靈根,然靈根不好丹藥補,他手中還有一粒殘丹——九轉天丹,幫柳雙雨修煉到八九玄功初級第三層肯定綽綽有余,——這第三層是用于生祭的修士的必備條件。

紫虛真人費了偌大心機,終于辦成了此事。他將柳雙雨交接給四喜觀後,就去拜見紫姑仙子,說明了來意。紫姑仙子見他幫自己解決了個大難題,不由大喜。心中暢快下,勉強答應了紫虛真人部分要求。

她和神鳥溝通回來後,遞給了紫虛真人神鳥尾翎一根,尾部精血一滴,其他再也不肯多給。

紫虛真人雖然欲求不滿,但也知這一根尾翎和一滴精血的可貴,尾翎祭煉成「摶風翼」勉強夠用,精血也足以幫自己神通大進。想到此,他心中多了幾分歡喜,對紫姑仙子連連拜謝,喜洋洋而去。至于那便宜徒兒柳雙雨,只怕在生祭後會被紫姑山的道士們瓜分了肢體去,這事兒再也不歸他關心了。

那練過八九玄功的修士寶體乃是道士們的最佳補品,多吃一口,以後就有可能更多掌握一種神通變化,道士們如何肯放過?只怕就連那柳雙雨的殘骨他們也不肯扔,要埋在紫姑山中做了花肥呢!

四喜觀的淨室真人得了柳雙雨這個寶物,也是大喜過望。他急著陪同紫虛真人去討賞,也不心急現在就處理柳雙雨,他揮手示意小道士們將柳雙雨先壓去六極冰穴听候處理,誰也不得妄動,更不能偷吃,否則門規嚴厲。

小道士們對淨室真人的吩咐自是不敢不遵,他們即使眼下不能將柳雙雨入口享用,但多看片刻也是好的,就誰也不肯散去,一群人鬧鬧嚷嚷又都跟到了藥園。

柳雙雨一路上見這些道士們個個面目猙獰,口流饞涎,哪還不知道他們心意,這番被豬狗般踉蹌轟趕,腿早都軟了。偏偏還有兩個小道士存心惡作劇,將不知哪里尋來的菜刀當著他的面在大石上磨得霍霍有聲,柳雙雨心膽俱裂,再也受不住折磨,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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