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雙雨大叫一聲「三姑娘」，就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中，他仿佛置身一片曠野，周圍叢莽密布，榛棘遍地，時不時有一兩滴雨水打落在他臉上，雨滴順著他臉頰淌下，流入到他嘴里，咸咸的，讓他有些心疼。
又一忽兒，他又似乎躺在一片厚厚軟軟的草地上睡著了︰春風柔柔的拂起他的頭發，時不時還蟄在他臉上，癢癢的要引他歡笑；煦日高照，陽光溫和清澈，讓他的夢沉酣香甜。
就這樣昏昏沉沉過了不知多長時間，他的感知逐漸恢復了過來。
他听到房間里有竊竊私語的聲音，中間似乎還提到了他的名字。還常有一串腳步聲經常在他旁邊來去，那腳步聲他日漸熟悉，每次腳步聲傳來，他甚至還充滿激動和期待。腳步的主人常常來為他擦洗臉頰和身子，有的時候還會坐在他身邊，伸出手撫mo他的頭發和面頰；還有一次，腳步的主人在他身邊坐了很久，給他掖被角，給他唱歌，還把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臉頰上，——那臉頰時而滾燙，時而冰涼，那臉頰還會流淚，淚水打在他的臉上，流過他的嘴唇。他明白了，他曾經夢見過的雨滴，其實也叫眼淚。
有一次，那腳步的主人似乎痴痴看了他好久，後來，那個人兒還俯子，用手輕輕按著他的肩，拿潮濕溫暖的唇輕輕吻他。他的血液一下子流快了很多，他甚至伸出了手，握住了對方的手，嘴里囈語著︰
「三姑娘——」
那手在他的手中瞬間僵硬，這讓他內心詫異和不安，但他又明白自己正處在半夢半醒狀態，無力醒來。
邊上似乎還有另兩個女孩的聲音在低低嬉笑，似乎有個人還提到什麼安魂藥孟婆湯之類的東西，他顧不得理會那些，只是用心感覺著掌心中那一腕柔膩。
他的手始終不肯松開，那手的主人也縱容著他。只是過了許久，那只手才從僵硬中慢慢恢復了過來，又重新變得柔軟暖和。
輕輕的，那只手從他掌握中抽了出來，模了模他臉頰；接著，手的主人站起身來，帶著細碎的腳步聲離去了，留給他滿心的悵然。
這樣的場景似乎經常在延續，讓他著迷，又讓他新鮮和陌生。有一次，他極力想睜開眼楮，去看看這腳步的主人到底是誰。這樣的努力沒有白費，終于，他的眼皮開始輕微跳動起來。
「他醒了！靈靈姐，快來看，他醒了！」
一個女孩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聲音他听到過，經常和那腳步的主人細聲碎語。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那步子走得很急，完全不是平時的節奏，但他听出來了，這腳步聲是屬于那臉頰的！他的唇邊漾起了一絲微笑。
「他笑了！快看，靈靈姐，他笑了！」前面那女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一只柔軟溫暖的手撫上了他的額頭，接著又拂開了擋在他臉上的兩絲亂發，那手的主人輕輕在床邊坐了下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喊著他的名字︰
「哥哥，雙雨哥哥，你醒了？」
雙雨哥哥？這分明是在叫自己，這熟悉的稱呼讓他猛然想起了什麼，他忽地睜開了眼楮，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究竟是誰這麼叫過自己呢？他頭痛欲裂，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似乎有一個極熟悉的人才這樣喊過他的名字，她是誰？她在哪里？
游目四望，他看到了兩張驚喜的秀美的臉。
倚在桌子角的女孩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梳著雙鬟，俏麗可喜；坐在他身邊的女孩比前者大了一些，眉眼靈秀，面色溫柔。
這兩個女孩他都極其陌生，顯然過去從沒見過，但看見那個靈秀溫柔的女孩時，他心中一顫，似乎心底哪個弦被撥動了一般。
「雙雨哥哥，你醒了？快快躺下，你現在還需要休息。」床邊的女孩低聲勸慰道。
「你叫我雙雨哥哥？你是？」柳雙雨遲疑地問道。
「她是靈靈姐，我叫小翠。」嬌俏的女孩快嘴說道。
「就你多嘴！」被喚作靈靈姐的女孩溫婉一笑，滿臉嬌羞。
柳雙雨心中一動，這女孩的外貌雖然完全陌生，但他總感覺有些地方似曾相識，而且他分明看到，靈靈的笑容中還隱含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