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金樓後街,二娘家的後院中。
靈靈姑娘告訴柳雙雨,他之所以出現選擇性失憶,八成跟喝了孟婆安魂湯有關。柳雙雨听了一愣,他漸漸想起,當初在懸山秘境的入口處,自己被紫姑山老道羽冠真人的射日神弓所傷,之後又和鳳娘娘反目成仇,小木精為了救自己,幾乎香消玉殞,此後便不知所蹤;後來自己被三姑娘所救,醒來時已身在懸山秘境姑娘居之中。
那一次,自己傷勢過重,似乎得了什麼孟婆安魂湯及時救治,醒來後就昏昏沉沉的,好像很多東西都忘記了。對的,就是那一次,肯定是孟婆安魂湯的問題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苦笑。孟婆湯,孟婆湯,顧名思義,這孟婆湯當然是要讓忘掉前塵往事的東西了。
他幼時愛讀百家經典,最喜看《閻王經》,記得書中說,冥間共有十殿,分別由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等閻羅掌管。鬼魂入了冥界,要依次去這十殿受審,勘察其前生善惡,好論功過賞罰。鬼魂最終轉入的就是第十殿五道轉輪王那里,由醧忘台的孟婆負責給鬼魂飲下迷魂湯,好讓他們忘了前塵舊事,安心去下一世投胎。
自開始修仙後,他出于好奇,也曾問過那個騙子師父紫虛真人關于冥界事情,紫虛真人自稱能上天入地,熟知有天上人間冥府十萬八千掌故,听了他關于孟婆湯的描述,曾經哈哈大笑,說他懂得的都是道听途說,並不完全對。
當時,紫虛真人告訴柳雙雨,冥界和凡人界中間有一個強力的結界,在冥府十殿之外,便是那條著名的黃泉路,黃泉路的終點是一條忘川河,整條河環繞住整個冥府,隔開了陰陽兩個世界。黃泉路走到這里,就要經過忘川河上的一座奈何橋,橋邊有個高高的土台,就是凡人界傳說的望鄉台,孟婆每天就站在望鄉台邊,忘川河畔,奈何橋頭,坐在一塊三生石上,給鬼魂們喝迷魂湯。鬼魂們最後看一眼三生石,這一眼之後,他們就會忘掉自己所有的前世今生,愛恨情仇……
柳雙雨得靈靈姑娘提醒,想起了自己喝過孟婆安魂湯之時,念著那孟婆湯的名字,他連連苦笑,無限惆悵。自己喝的孟婆安魂湯,雖然和孟婆的迷魂湯名字不完全一樣,藥效看來也有所差別,但自己真的忘記了很多前塵舊事,已經毋庸置疑。
一想到生命中諸多或絢麗或淒美或綺艷的往事都被自己忘掉,柳雙雨一時間悵恨難名,說不出半句話來。
靈靈姑娘見了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不忍,便好言安慰道︰「雙雨哥哥,人世間有很多事,記住了未必是好事,忘掉就忘掉吧,我們可以從頭開始全新的生活。」
柳雙雨痛苦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有些事忘記了不打緊,但我就怕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怕自己辜負了別人的情義。」
他這樣說著,心中想到了屋內的二娘,料到她定然是險些被自己辜負的一個。他轉念又想起了諸多往事,想起了那個為他不惜赴湯蹈火殞身不恤的小木精,心中激蕩難平。
他一把拉住靈靈姑娘的手,又轉頭看了看在一邊沉默了的快嘴小翠,伸出胳膊,也將她拉近前來,看著二人道︰
「我知道自己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有一件事情我是清楚記得的,我知道你們兩個也全都明白,你們今天一定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