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門前,三個鬼祟的人影舉著手電筒竊竊私語著。
「還得多久?」戴著黑色小豬口罩的女人有些急地低聲追問。
「快了……手電拿穩點兒,我看不到鎖眼兒的情況。」戴著鮮紅嘴唇口罩的男人說道,聲音很是清朗。
手電的光柱晃了晃,集中到鐵皮門那個圓圓的鎖面上。
靜謐的樓梯間里響著詭異的「咯咯」金屬摩擦轉動的聲音,直到「咯啦」一聲鐵皮門被拉開的聲音響起,壓抑的歡呼聲伴著長出一口氣的嘆息才算是帶來了人氣兒。
福靈瓏覺得蔣鷹非常適合做俠盜!雖然現在的法制不容許所謂的「俠盜」的出現,偷就是偷、盜就是盜,都是犯罪的行為,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港劇和歐美片中帥氣的能夠解決任何問題、劫富濟貧的俠盜們還是非常受歡迎的呢!
鐵皮門一拉開便有一股陰涼的風撲面而來,三個人往旁邊一閃,雖然都戴著口罩,但還是下意識的捂住了口鼻。
陰涼的風中夾著腐臭的味道彌漫開,蔣鷹捂著嘴跑到樓梯角摘下口罩嘔起來。
福靈瓏和福昌海硬挺著站了一會兒,待腐臭味兒沒那麼濃重後,倆人將手電光束照到鐵皮門內。
幾根粗細不勻的管道立在里面,每根管子上都有一個或兩個紅色的旋轉閥門,可見這里應該是管道維修、養護的一個預留井道。
從表面上看,這個井道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這幢樓里每隔幾個樓層也應該會有這樣的夾層井道。
「海叔,我進去了。」福靈瓏捏了一下自己腰側的小布包朝福昌海點頭示意道。
「靈瓏,這鬼境異常深幽,又變幻莫測,實在不行不要強取。」福昌海拉住福靈瓏的手臂叮囑道。
福靈瓏的眼楮一閃,點頭道︰「嗯,放心吧海叔,有望月陪著我,不會有事的。」
福昌海知道,自己再擔心也不能阻止福靈瓏進入鬼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這個入口,保證福靈瓏想出來時而沒了退路。
從衣兜里掏出一張黃色符紙,福昌海默念了幾句咒文後一抖手,那符紙竟然無火自燃了。
將燃燒的符紙往井道里一扔,一道忽明忽暗的火花便墜入井中。
「不會引起火災吧?」吐得差不多的蔣鷹繞了回來,手里抱著兩捆上墳用的黃紙和一個黃銅盆。
福靈瓏一腳踏上鐵皮門框,看著眼前的密布的金屬管道,其間的空隙根本容不下一個成年人跳進去。
「小鷹,燒紙!」福靈瓏一咬牙,讓身後的蔣鷹燒紙。
蔣鷹把銅盆往地上一放,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了幾張黃紙扔到銅盆里,邊不停往里續紙燒邊碎碎念叨著。
「收錢了,收錢了啊。買彩電、買冰箱、買音響、買Iphone了啊……哎喲!」
福昌海氣得踢了一腳胡言亂語的蔣鷹,讓這小子燒紙開鬼道,他不說正經的話,卻搞怪!
「海叔,我不是想先誘-惑一下鬼嘛。」蔣鷹模了一下自己的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往銅盆里又扔了幾張黃紙,「今散冥錢,諸鬼皆可得!應我所求,借道而行!」
蔣鷹的聲音朗朗地回蕩在樓梯間里,他不停往銅盆里扔黃紙,然後手里有一根小棍子也不停的將紙灰挑起撥出盆外。
蔣鷹不停的重復著這句話,當帶來的第四卷黃紙僅剩幾張握在他手中時,突然刮來一股風,將銅盆里的紙灰帶得旋轉起來。
「來了!」蔣鷹興奮的把手里的黃紙扔到銅盆里,火光噗的一下子跳躍起來,火星飛濺。
終于有敢拿這筆錢的鬼了!
「繼續燒!」福昌海低聲讓蔣鷹別停下來,反正他們帶了十卷冥黃紙。
銅盆里的紙灰不時的被突來的小旋風刮出來,散落到緩步台上,有的還被刮到了樓梯上。
三個人都感覺到樓梯間越來越涼爽得不對勁,皮膚上已經泛起了雞皮疙瘩。
福靈瓏面前的管道開始扭曲變形,一個漩渦狀的黑洞正在慢慢形成,她微旁側開身子朝蔣鷹喊道,「點一把冥紙遞給我!」
蔣鷹快速的抽了幾張冥紙就著銅盆里的火苗點燃遞給福靈瓏。
福靈瓏將那燃燒得迅速的冥紙往漩渦里一扔!
咻的一下,那冥紙化成火團飄向了未知的黑洞。
成了!鬼徑開了!福靈瓏想都沒想的縱身一躍,追隨著那團火光而去。
福靈瓏的身影一消失,福昌海便猛的關上了鐵皮門,然後往門的四個邊框上各貼了一道符。
「小鷹,拆開的冥紙燒完就別燒了。」累極的福昌海順著鐵皮門滑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盯著銅盆里跳躍的火光。
……
冥紙已經化為灰燼,可火光卻仍然存在,直奔向那不知盡頭的某處。
福靈瓏剛一沖進漩渦便接觸到了「地面」,她便跟住那簇火光不停的跑著。
直到看見前面有一片微弱的光線她才放慢腳步。
走得稍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戶人家,房子從外觀上看有些古老的建築風格,房前有一片小菜園,可是園子里只有枯死的雜草。
那小房子里亮著燈光,卻沒有什麼動靜。那冥紙化作的火團就消失在這里。
福靈瓏輕輕抹去了左眼的封印符,然後推開矮籬門走進院子。
「是誰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窗欞上出現一個挽著頭發的女人剪影。
收冥錢的只能是鬼,所以問話的也是個女鬼,福靈瓏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但她還是輕聲應道︰「燒錢給你的人。」
「是人?」女人的聲音中有幾分詫異,旋即又恢復了平靜,「拿了你們的錢,我也兌現了你們的要求,就別進來啦。」
女人的聲音給人一種很溫婉的感覺,仿若過去深宅中的大家閨秀般。
「可你給鋪的路只到這里,不是我想去的目的地。」福靈瓏又往前走了幾步,便感覺到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再往前的路,你自己去找就好了,關我什麼事?呵呵……」剪影中的女人側臉一轉,好像她正透過窗紙看著院子里的福靈瓏,「再說,我也沒收太多,拿到應得的那份後我就收了手,沒道理去得罪那幾個凶煞。」
狡猾的女鬼!福靈瓏在心底暗暗咬牙想著。但如果沒有這只女鬼給指條「明路」,她就算在這鬼境里耗到死也不見得能找到通往703室的路。
福靈瓏咬牙一揮右手,撲向她的陰風便被萬用符打散,她又往屋門口走了幾步。
「知道你會法術,但勸你還是不要惹我的好!」女鬼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窗上她的剪影開始梳起頭發來,「是你自己道行不高,不能借著我開的鬼路找到想去的‘門’,這也怪不得我,若是你再往前,我可就不客氣了!」
窗內剪影手中的木梳一揮,一股強大的陰風從四面八方朝集中攻向了福靈瓏。
「乾坤力,陰陽助,御!」福靈瓏大喝一聲,放出了自己的御鬼望月。
金光從福靈瓏的左眼中竄出,化作一股巨大的金色旋風在院子里狂刮一通,那些陰風便都被卷了進去。
待周圍恢復了平靜,福靈瓏才入下擋在眼前的手臂。
這個望月!每次出場都要華麗而轟動!他就不能直接用鬼牆將女鬼的陰氣彈開了事?非要這麼大動靜的現身。放眼望去,原本圍住小屋的矮籬已經被刮倒一片。
「你們欺人太甚!」屋里的女鬼終于怒了,小屋的門忽的打開,沖出來兩只通體烏黑的凶犬。
「你是鬼!欺負你又怎麼樣!」望月化作手中握著大刀的人形擋在福靈瓏身前,金刀朝撲來的凶犬一揮。
兩只凶犬連哀鳴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被望月的金刀一分為二,然後化作黑氣散去。
突然狂風四起,不亞于望月現身時搞出的金旋風,更甚的是這股狂風是陰氣所聚,所以像刀片一樣鋒利,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福靈瓏的衣袖被刮出一道口子,手臂上滲出血絲來。
「哼!小伎倆!」望月將金刀往地上一插,隨手向後拋出一道金光,便將福靈瓏和自己都罩在了金光之中,任憑陰風陣陣也無法靠近他們。
狂風又肆虐了一會兒,也許是見傷不到福靈瓏和望月,便化作幾縷黑氣飛散到某處。
原來那個小院兒、小屋早已不知去向,福靈瓏發現自己站在一個亂葬崗上!
東倒西歪的石碑和長了荒草的墳頭,還有幾座墳好像被人挖開或動物用爪子刨開過,墳頭早已沒有,留下一個凹洞。
一個穿著肥大旗裝的女子站在墳地中,淒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竟然有種蕭瑟的妖艷之美。
這只女鬼的年頭看來很久遠了,難怪鬼術強大。
女鬼的臉長得很精致,瓜子臉、細眉、鳳眼、櫻桃紅唇,烏黑的長發披散著到了臀部以下,她幽幽的目光正看向福靈瓏和望月。
「厲鬼。」望月啐了一聲從地上拔起自己的金刀。
厲鬼?福靈瓏瞪大眼楮看著眼前這位「美女」,這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厲鬼」!以往只看到過妖鬼,但這種死後馬上化作凶鬼的鬼是第一次踫到!
妖鬼是濁魂不甘心消散而吸聚陰氣及人類的負面情緒而漸漸妖異化的鬼魂,但厲鬼則是從死的那一刻開始便擁有了強大鬼術的鬼魂!
「果然,貪心就會惹禍端。」女鬼抬起素白的手勾過一縷黑發在胸前慢慢捋著,自言自語地道,「我也只不過是想給自己攢些買胭脂水粉的錢,待他回來時不會嫌我蒼白無顏色。」
女鬼的話像名伶口中的唱詞一樣動听,福靈瓏覺得那些字句不單單是听進耳中,還撞擊著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