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六、押解返京

作者 ︰ 琦里

隨後的幾日,又陸續有不同的大夫來給凌非把脈。有點兒良心的大夫就慚愧的自稱學藝不精而離去,那些江湖郎中則隨口胡謅出了各種病因,只把凌非的五髒六腑、奇經八脈都說成了病入膏亡,好似連她活著都已經成了個奇跡,氣的張氏找了掃帚把他們都給打了出去。

張氏的腳腕並非骨折只是月兌臼,因而好的也快些,這不沒幾日,就已經做不安分了,要小丫頭架著她到處的忙活。

這會兒,正一邊倚著攙扶她的小丫頭,一邊抄著掃把在屋子門口沖外頭破口大罵呢。罵了好一會兒,才算解氣,折回屋里,對凌非說道︰「殿下,你可別把這些鈴醫郎中的話當真,一個個都是些江湖騙子!」凌非也不止一次提出,讓張氏像原本那般,和尋常人家一樣稱呼「姑娘」便可,可是張氏卻說,那時是權宜之計;「殿下」這個稱呼,原本在宮里只能稱太子,或者皇太後、皇後,是先皇、也就是懋兒的父皇,特旨允許緋祥帝姬使用的。凌非扭不過張氏,也只得隨她去了。

凌非笑著回張氏道︰「張嬤嬤,你別為這個生氣了。我身子好著呢,可不會信他們的。」

也許就連沒有再直接出面、但安排這些郎中大夫的韓同也覺得他們著實不靠譜,因而,漸漸的就沒有大夫再前來了。藥倒是沒有斷過,听說都是些安神的方子,凌非自然不願意吃,總是找各種法子偷偷的倒掉了。

平日里,不能離開小院的凌非,大多數時候都憑著二樓的窗子往外眺望,雖然高度並不能穿過院牆,但小院的情形卻是盡收眼底。

院子里雖然沒有兵丁甲士,但婆子丫頭卻相當的多,任何一個角落都有人看著。凌非不是沒想過逃跑,只是一來她沒有飛檐走壁的本領能翻過個高大的院牆;二來她也為懋兒擔憂,不知懋兒是否也落入了韓同之手。她倒是對荷風稍稍放下了心,在她鬧騰最厲害的時候,也只有張氏被送了過來,沒見荷風等人,不正說明,她們或許並沒被抓嗎。當然,這多少含有點兒自我慰藉的意思。

每日,那韓同都會親自在院里巡查一番,凌非也不是沒想過直接去問他懋兒的消息,可是,每次一看到全副甲冑、面罩覆面的韓同,就立馬蔫兒了;並非像那些小丫頭對他的畏懼,而是凌非總覺得韓同隱藏在面罩後的眼神十分的古怪難以捉模。她听張氏說,韓同的父親乃至韓家是凌氏王朝的重臣,卻叛主投敵。可凌非總有種古怪卻難以言表的感受,又不足為外人道,只能憋在心里。

……

該來的總會到來,凌非雖然心底萬般不願,但這並不能由著她的意志而改變;好吃好睡的休息了五日後,她被迫踏上了返京的旅途,將被押送回中京。

張氏大致與她說過,無論是凌氏王朝還是新朝,都有兩個京都,分別是中京與上京。凌氏王朝總體來說,居于中京的日子較多;因上京靠近北方草原,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彪悍凶狠,時常犯邊打草谷,沒有中京來的安穩。不過上京距離新帝原封地燕地極近,新帝還是燕侯燕王時也曾長期駐防邊境,抵御草原部族的侵擾,對燕地及周邊極為熟悉,因而對上京來的比舊朝更為重視。

不過無論上京還是中京,對于凌非來說並無區別,在那里等待著她這個舊朝帝姬的,不知將是怎樣的命運。雖然韓同曾說,新帝許以榮華富貴于凌氏皇族,可是也許這僅僅是一句蒙騙的話語;她根本就不想要什麼榮華富貴,只期望別見著白綾鴆酒就好!

返京依然乘坐的是馬車,行的卻不再是難走的蜀道了。行程依然非常緊湊,算的上是星夜兼程了。大隊的騎兵把凌非所在馬車團團圍在中央,雖然凌非並沒有被捆綁或是上枷鎖,但也全無一星半點兒逃跑的機會。

凌非也注意到,韓同所領的這隊人馬中,只有自己乘坐的一輛馬車,以及一輛載滿貨物的馬車,似乎根本沒有懋兒存在的可能。凌非不禁琢磨著,懋兒是否逃月兌了?可是轉念又一想,懋兒的身份遠比她這個帝姬來的敏感的多,難不成已經被……凌非越想越恐慌,又不敢與張氏說道,生怕自己的胡亂揣測引起張氏的一塊兒恐慌。

萬般無奈之下,這天,她在過夜打尖時下了馬車,行過韓同的邊上,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懋兒呢?」

不知是不是她的聲音太輕,韓同似乎全然未听到,與她擦身而過。

凌非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與委屈沒處發泄,只能在心里對韓同開罵,然而,罵人的詞就讓她卡殼了。對于她來說並沒有新舊朝的概念,心中更無古人的忠義,在她看來,換個主子不過就是像跳槽一般,試問她那年頭,誰沒個幾次跳槽經歷的!而韓同所帶的隊伍,紀律嚴肅、行動有序,在官道上通行也不會刻意驅逐來不及讓道的百姓,沿途從不擾民,按著朝廷的定制在官驛過夜休整;無論是行軍還是休整用膳,韓同總是與兵丁一起,全無特例,甚至要食在兵丁之後,更多的親自巡防查夜等等。因此,雖然隊伍行進甚急,卻也沒有任何兵士有牢騷抱怨,沒準還巴巴的希望更快到京,好邀功請賞呢。而且她還听說,這位甲冑不離身的韓同,才剛剛年及弱冠。

對于這樣的韓同,凌非實在找不出刻薄的言辭去咒罵他,可心中的無名火卻不由點的更旺了。恨恨的盯著韓同甲冑的後腦勺,只想拔根他的頭發,扎個草人狠狠的扎上一通解氣。

當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也就意味著越來越臨近中京,當行了一個半月有余,凌非再也顧不上對韓同的怨憤了,而是成天忐忑著自己的命運。

凌非為了把自己從恐慌中拯救出來,便時不時的與張氏問起了緋祥帝姬的過往。可是,听著張氏的講述,凌非越發的不安了。她本以為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除了玩樂與宮廷生活外,就不會有其它了。

誰想,這緋祥帝姬卻並不簡單。她似乎非常的早熟,且天資卓絕、聰慧過人,是其父皇最寵愛的掌上明珠,更參與了其兄長的變法新政;當原為燕王的周姓新皇豎起反旗後,其兄長嘔血而崩,僅僅十二歲的緋祥帝姬,就抱著年僅五歲的懋兒登上了大位,堅持率領凌氏王朝的忠臣抵抗了叛軍半年之久;在皇城陷落之後,又安排帶著懋兒出逃,並定下了南下尋範志忠將軍,再圖東山再起之日的計劃。

如果這是听別人的故事,凌非定然要為這個小女孩嘆服,只是此時此刻,緋祥帝姬已經成了她的身份,越是輝煌的經歷,越是讓她心里發冷。有道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她這樣的即尷尬又扎眼的身份,只怕前途遠遠比她設想的更加叵測。

就在惴惴不安與憂慮惶恐中,隊伍終是緩緩的駛進了中京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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