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五、凌氏皇朝

作者 ︰ 琦里

果然,就在當天晌午,張氏就被人送來了。

張氏的腳腕看起來已經接好了,只是依舊上著藥,行走不便,只能由人攙扶著。凌非連忙讓人搬了椅子讓她坐下,張氏卻還連說︰「別介別介,這不合規矩,奴婢有個墩子就足以。」

凌非好笑的把她按進了椅子里,說道︰「這會子還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你的腳傷好了,才能服侍我不是。」

張氏倒也沒在這上頭糾纏,她听聞凌非的病又犯了,心里緊張的全是這個,這會兒握著凌非的手,滿面憂色,直把她從頭到腳瞧了個透。

凌非哭笑不得,遣開了身旁的丫頭,笑著對張氏說道︰「張嬤嬤,這里的丫頭不會服侍人,連個頭都梳不好!」接著,又小聲在張氏耳邊快速道︰「我很好,一點兒病都沒,就是想見你。」

張氏離開就明白了,神色總算放松了下來,伸手理著凌非面上凌亂的發絲,心疼的說道︰「奴婢何德何能敢勞殿下記掛!殿下可不能因為這樣而糟蹋自己的身子,這讓奴婢……」

雖然凌非也知道,打斷別人說話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可是一遇上張氏的戰戰兢兢謹小慎微,她都忍不住頭痛的阻止張氏繼續說下去︰「張嬤嬤,你別多慮了。我還沒用午膳呢,讓她們擺飯吧。」

听到凌非這麼一說,張氏連忙喚來丫頭傳膳,回過頭來還抱怨道︰「這些下人怎麼服侍的,都這個點了,還沒擺飯。殿下,她們是不是時常這樣怠慢?」

凌非當然不好意思說,其實飯菜都被自己給砸了個精光,只得訕訕的說︰「沒、沒,剛才不餓,讓人撤下去了。」

張氏顯然也不太相信凌非的托詞,不過她卻有自己的一番理解,當下又喊來了丫頭,嘮嘮叨叨的囑咐了一通緋祥帝姬喜愛的菜式,還反復交代了材料與做法,這才放那記得面色發綠的小丫頭下去安排了。而她又忙活著指揮其他小丫頭,給凌非淨面梳頭更衣,以及整理屋子等等。

凌非其實還想問問張氏有沒有听說懋兒或者荷風他們的消息,可是卻插不上話去,丫頭來來往往的,有些話也不好開口。

直到用過了午膳,張氏又請了大夫前來把脈。那白胡子老大夫搭了搭脈後,面露茫然之色,又不太相信的打量了凌非幾眼,仿佛是要確認一下,這病人是否已不是同一人了。最後,他只能搖著頭內心嘆息自己的學藝不精,僅僅開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安神補腦的方子,就灰溜溜的走人了。

張氏也被大夫弄的有些莫名其妙,還想親自去監督抓藥煎藥,就被凌非喊住了︰「張嬤嬤,那些事情就讓小丫頭去辦吧,你的腳傷不便,多休息才是。」

不等張氏推辭,她又放低了聲音道︰「有懋兒的消息嗎?」。

听到懋兒,張氏神色黯淡了下來,搖了搖頭,喃喃著︰「也不知道爺……皇上他怎麼樣了……」

凌非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不說著懋兒嗎,張氏怎麼又扯出了皇帝?

看到凌非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張氏眼眶潤濕的握著凌非的雙手說道︰「看來殿下真的是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奴婢不敢與你說,只是怕殿下傷心過度又犯了病傷了身……」

「張嬤嬤,我的病早好了,你看那大夫,瞧了半天不也沒瞧出什麼毛病嗎?眼下,我們都落入人手了,可我依舊一無所知,你就快說說吧。」凌非的心里真是癢的不行了。

當下,張氏猶豫再三後,終于和凌非道出了原委。

一听之下,凌非的嘴里幾乎可以塞進一只橙子了,听到最後,她恨不得兩眼一閉,再來一回穿越算了。

原來,那年僅六歲的小懋兒,全名是凌懋揚,居然是堂堂的一代帝王,只不過卻是凌氏王朝的末代幼帝,而她作為凌懋揚的姑母,也就是凌氏皇族的大長帝姬,她的父兄就是凌氏王朝的兩位先君。然而,凌氏王朝的皇位已被周姓的異姓王篡奪,也就是韓同口中的那位皇帝。因而,凌非的身份根本就不是當今天子的帝姬,而是舊朝逃亡的皇族!懋兒更是扎了新帝眼的舊朝廢帝!而他們想去投奔的範志忠將軍原是廣南節度使,是凌氏王朝的忠臣,如今依然在廣南堅持抵抗著新朝。難怪那周姓新皇帝布下了天羅地網,從京城一直追到了夔州路的邊境。

凌非只覺得胸中憋了一口氣,真想大喊一聲︰「我凌非只是福利院長大的一介普通小市民,只要吃飽穿暖有一片瓦遮雨擋風就心滿意足了,才不要做什麼勞什子帝姬!還是亡國帝姬——」

張氏哪知凌非所想,見凌非面色不佳,緊張的連忙撫慰道︰「殿下!事到如今,你可要保重身子才是!殿下你的身子骨一直都弱,卻還要為國事勞心傷神。奴婢人卑言輕,如今,卻也不得不說句僭越的話,這朝廷上的事情,就讓那些男人去煩惱吧,女兒家清清靜靜的守著自己的小日子,福禍有命;更何況,殿下是頂頂尊貴的人,降生那日就有祥雲當空,注定是大富大貴的命。何苦憂思過度傷了身子!」

凌非啞然。

她從來不認為女子不能與男子同堂一較高下,只是人各有志,她的心很小,只要衣食無憂日子過的去也就滿足了,並不要爭個出人頭地。倒是從某種程度來說,符合了張氏的期望。

而眼下,她也無法改變緋祥帝姬的這個身份,更不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她除了既來之則安之外,又還有什麼其它法子呢!

凌非在心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忍看著張氏繼續為她擔憂著急,便說︰「張嬤嬤,你別擔心,我沒事。只是這些事情,我實在不記得了,听你這麼一說,一時有些難以置信。我也不記得以前的我是怎樣做的,可現在,只希望大家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雖然她的想法與張氏所思根本是兩碼事,但言語上的雞同鴨講卻意外的對上了號。張氏見凌非真的不像病前的那般脾性了,只當她是把舊事與亡國的苦楚煩憂一起忘了個徹底,也就安下了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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