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及春自己想明白了,覺得去貴妃那邊遠比在逸雲宮受罰要來的輕,所以在與秋綰一同往麗澤宮去的途中,也並沒有鬧出什麼ど蛾子,秋綰輕易的便完成了這趟差事,不僅把及春送了過去,連同那些食材、藥材還有一匣子金銀珠玉,也讓連信、連喜一塊兒帶了去。
秋綰回來時對凌非說︰「奴婢帶了及春過去,把事情與貴妃的婢子桃宜說了。那桃宜听說是娘娘的吩咐,便領奴婢去見了貴妃。貴妃讓奴婢傳話,及春離了麗澤宮在逸雲宮當差,就是謹妃娘娘的人了,任憑謹妃娘娘處置就是;只是,既然這回把及春已送去,以示公允,就讓桃宜把及春帶往內庭的尚書內省,交與宮正,審查後按宮規發落。」
銀燭在邊上听了,忍不住冷笑道︰「這貴妃倒是會做樣子,交給宮正,誰不知道,她貴妃協理內庭,內省還不都得听她的,別說宮正了!」
凌非笑道︰「不論貴妃如何處置及春,只要沒把及春發還就是了。日後,咱們逸雲宮總算可以清淨點兒了。」說著,她也看了一眼棠曦。
棠曦原本听說及春被交予宮正,心中正琢磨著貴妃究竟是包庇還是放棄,總是想不透徹;不過想來及春被謹妃端著那麼大筆偷盜罪狀送了回去,今後怕難入貴妃的眼了,沒了貴妃的抬舉,就她的品貌,簡直是比最末流的使粗婢子還不如!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欣喜,就听到了凌非說了這麼一句,並還看了她一眼,顯然是話中有話。
她心里一驚。想到自己在掃除及春上可是苦心積慮,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謹妃不僅不獎賞她,甚至似乎還暗示她多事,擾了逸雲宮的清淨;她心里不平,卻也不可能忤逆謹妃,只能按下不表,面上裝作虛心受教的樣子。
凌非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沒有當著別的婢子的面與棠曦說什麼,不過,卻在之後單獨留下了棠曦。
棠曦雖說心里不平,但多少也知道她與及春往日里鬧的凶了,不僅吵鬧還廝打,無論按著哪條規矩來說,都已是大錯了。因而,她獨自面對凌非時,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唯恐謹妃會加罪與她。
凌非面上平和,不見疾言厲色,只是口氣卻不容置疑︰「棠曦,平日里當差,你盡心盡職,我自是看在眼里。及春一事,既然過去了,也就無需掛懷。咱們逸雲宮里婢子不多,都是姐妹一場,往後你們要和睦相處,不可再惹出事端!至于你是如何發現及春私藏有重寶,我也不想追究了,只是日後不得用同樣行徑效仿在其他宮人身上,你可明白?」
凌非雖沒有細致調查棠曦平日里的行為處事,不過她自然也能看出,及春的這一連串事情並非純粹偶然,其中究竟有多少棠曦的刻意安排與推波助瀾,卻也難以估計。想來這棠曦還算有幾分手段,居然能把及春在逸雲宮時私下里的情形模的一清二楚,她可不希望棠曦以為此事立功,而暗地里把窺視宮人隱私當做了她的授意,攪的宮人人心惶惶。
棠曦听了凌非的言辭中似有指責,但對她並未責罰,只是告誡,她又哪敢不應,連忙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磕頭應了,還連連謝恩不已。
「不過,及春一事,你也有功勞。這兒有一對羊脂玉鐲,就賞給你了。」凌非見她面上態度尚可,也把話听了進去,便繼續道。
突如其來的獎賞,令棠曦心中的不滿頓時消去了大半,略帶激動的接過那對玉鐲,見果然是上品的玉料又用高超的技藝雕琢而成的,必然價值不菲,她心中大喜,這一回的磕頭謝恩,可是由心而表了。
棠曦退下後,張氏又到了凌非身邊。她口氣略有些不滿︰「殿下,把一對玉鐲賞給棠曦,也太重了吧。那丫頭,雖說把及春趕出去立了功勞,可也不是個今後得用的人,花花腸子著實多了去了。」
凌非笑道︰「正因如此,才要安撫了她,可別轉臉就成了及春第二,那可不又是麻煩事一樁嘛!不過,她也比不得及春,畢竟只是個沒有出身的小丫頭,咱們逸雲宮里本就沒什麼事,平日里稍加注意也就是了,翻不起風浪。」
張氏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
這時,銀燭也進來了。她仿佛已經把及春一事完全丟到了腦後,對凌非說︰「帝姬,今兒早上,你那喜蛛還沒開開瞧呢!都耽擱許久了,只怕蛛網都要把妝奩填滿嘍!」
昨夜里,張章非得給凌非逮了蜘蛛,還說他逮的又大又壯,定然能結出最厚實的蛛網來,凌非推不掉,也只好把蜘蛛裝了,只是收起後放在一邊就忘記了,更別提還有及春的事情打岔。因而,原本一早就該打開瞧的蜘蛛,此刻都已是午後,要不是銀燭提醒,只怕那蜘蛛都得困死在小妝奩中一輩子了。
張氏笑呵呵的與銀燭一塊兒找出了裝蜘蛛的妝奩,果然蛛網甚厚,讓銀燭羨慕不已。
凌非回想起之前險些忽視了七夕,又因為及春一事,這一回的七夕顯然宮人們都意猶未盡。她便說道︰「瞧你那貪玩樣子!下月便是中秋佳節了,到時,咱們宮里再好好熱鬧一番吧,也讓你們這些皮猴頑個夠!」
銀燭一听大喜,連忙在凌非前後溜須拍馬了一番,說的張氏都笑罵她起來。
……
當天傍晚,凌非用過晚膳,帶著張氏一塊兒在園子里散步,听說今日連信、連喜隨秋綰出宮送及春往麗澤宮後,就又在外頭留了些許時候,打听到了一些新消息,便傳了他們過來,邊走邊听。
及春剛被送去麗澤宮里,倒也還沒傳出什麼風言風語。眼下,宮里正熱議的當然是七夕夜里的盛況,其中,也少不了風頭最盛的鄭淑儀。那周元皇帝毫不忌憚的向整個內庭、乃至整個天下展示他對淑儀的寵愛,親自陪同著淑儀一起出場,眉目傳情,置六宮粉黛與不顧,又陪著淑儀登乞巧樓祭拜雙星,因那淑儀嫌現場人多噪雜,最終便只有皇後、貴妃一同登上乞巧樓,其余的宮人都只有在外面眼巴巴瞧著的份了,甚至包括淑妃與容妃。
太後雖喜熱鬧,但大場面卻也是不喜,因而未有出席;倒是第二日听說此事,在晨省時數落了淑儀幾句,可那淑儀非但不虛心受教,反而哭訴了起來。
原來,在宮人斗技用五彩線穿七孔針時,皇帝下去更衣,卻遲遲未歸。淑儀當時正沉迷于游戲,一時未查;待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興致高昂的鄭淑儀這才注意到皇帝許久不見,派手下去詢問,卻無果。
漸漸的,宮人們注意到皇帝的離去,也注意到鄭淑儀的落單,各懷心思的開始紛紛竊竊私語,說什麼的都有,更讓得不到皇帝音訊的鄭淑儀坐立不安,最後又氣又惱,面上掛不住,拂袖離去,去尋那皇帝,可是卻也一夜未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