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五十五、這事還沒完!(中)

作者 ︰ 琦里

後來,有人傳言,皇帝更衣之後,返回宴席的途中,偶遇一容姿絕倫的御侍在僻靜之處小聲哭泣。

皇帝借著酒意心情正佳,便讓人把此女帶上前來問詢。當他見到此女的容顏,便覺略有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一問之下,便知此姜姓女子曾是燕王府所在地薊城名噪一時的舞伎行首,在三年前七夕之夜,入燕王府獻藝,被當時剛晉封為燕王的周元留下。只是此時,周元已開始了謀逆大計,雖留下了此女,卻轉眼便忘記,只是入主中京皇宮時,由皇後安排封了個御侍,與其余大多數御侍一塊兒,一直居于懿貞宮沒有機會再睹聖顏承聖恩。

周元一時感懷,見她便又回憶起在薊城時,初封燕王時那一段崢嶸歲月;這個姜氏女子也是親眼見證了他的輝煌崛起。他又見此女生的容顏嬌柔,身姿弱柳,梨花帶雨的鶯鶯細語,道出往事若歷歷在目,見之尤憐,便心中起意,欲要攬入懷中好生安撫。

誰知,那女子竟然輕移蓮步,擰動柳腰,對月而舞,長袖飄揚,歌聲輕靈,卻又透著哀傷。她以樂而表,唱道︰出入承明時,深深報未央;長門七八載,無復見君王!春寒入骨清,獨臥愁空房;颯履步庭下,幽懷空感傷。美色反成棄,命薄何可量?君恩實疏遠,妾意徒彷徨。家豈無骨肉,偏親老北堂;此身無羽翼,何計出高牆?

隨之,她便盈盈拜倒,叩求皇帝開恩,放她歸家,願此生剔去青絲,焚香禮佛,為皇帝為燕朝祈福。此音乃是前朝一深宮夫人的絕命之音。她借以自喻,不求皇帝的恩寵,只求一朝離宮。

皇帝被她的舞姿歌聲以及情感所吸引,非但沒有責罰于她,卻也沒有放她離去,反而攜此姜女在臨近宮室春風一度,並封了浚儀夫人。

鄭淑儀為此事在太後面前哭訴,斥姜女狐媚,以婬邪奇巧手段勾引皇上。

可笑那姜氏浚儀夫人,本就是御侍,太後早對淑儀專寵很是不滿,平日里也多有敲打,卻被淑儀置若罔聞;結果,淑儀的這一番哭訴非但沒能得到太後的同情,反而更是被太後痛斥一頓,甚至被罰抄寫佛經閉門思過。

那鄭淑儀兩次三番被氣著,怒極攻心,居然病倒了。

連信、連喜述說時,神情都掩不住幸災樂禍的意味,更別提內庭的宮人們了。

凌非听後沉默不語,卻不是在考慮鄭淑儀,而是在想及春的事。按張章所言,及春似乎與懿貞宮御侍有所牽連,那姜氏便也出自于此;只是七夕夜里,及春根本沒能出得逸雲宮,之前似乎也沒有任何表現能夠看出,她與姜氏這回得寵有任何關聯。莫非張章所見,不過是個巧合?

她心里嘆了嘆,不管及春究竟與此事有無關系,總之,好在已經把她掃地出門,去了這塊心病。

……

可是,天總是不隨人意。

三日後,凌非正用早膳,就得報,皇後竟然要親臨逸雲宮!

逸雲宮里一陣忙亂,連凌非都不得不換下了平日里的簡單裝束,穿戴符合皇妃身份的常服飾物。許久後,皇後才姍姍來遲,說是晨省後辭了太後,再過來的。

凌非又哪敢抱怨,只是做個應聲人偶,皇後說什麼,她跟著附和答應也就罷了。她滿腦袋都在想著,皇後為何會在此時親臨逸雲宮,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出答案。皇後又是親切的對她噓寒問暖,似乎只像是來對她關懷問候一般,讓凌非一頭霧水。

入得內室坐定,便有下人上了茶與果品糕點。皇後端莊的取了黑釉兔毫茶盞小抿一口,神色驚訝的贊道︰「好茶!色白且湯花咬盞,茶香醇厚,入口清心。謹妃可真是有口福的!不知這是何處產的茶餅?」

「回皇後殿下的話,這茶餅只是宮中配給,只是臣妾女乃母張嬤嬤略通此藝。皇後殿下謬贊了。」凌非其實對此時的茶一點兒都沒興趣,這茶湯煎的如同煮菜湯,加入各種調料與調味品,她只覺得還不如後世的綠茶來的清新爽口。平日里就算她要吃茶,也只是讓張氏搗了茶餅,與清水煮了,再濾去茶葉便可,不過,這讓張氏等人詫異了很久。

皇後聞言,又贊賞了幾句,倒也不提。又說了一些家常與宮內無關痛癢的雜事,甚至還談論了幾句與茶水果子等相關的皇帝的喜好。

凌非听的直犯困,卻听皇後說道︰「謹妃畢竟是在這宮里生長的,脾氣性子不驕不躁,凡事總能泰然處之;不像有些女子,看似出自百年名門,一言一行卻失體無度,讓本宮平日里也煩憂不已。本宮可是對你歡喜的緊,往後可要常往椒房宮來坐坐;妹妹性子平和,待年長幾歲,亦適合與本宮一同參悟佛理道經,既是修身養性,也是積緣祈福。」

凌非在肚里只翻白眼,心道︰難得我又年輕了一回,還有大好青春,怎麼可以荒廢于深宮,消耗在頌佛念經上頭!就皇後的年紀,都足以長我一輩了,還姐姐妹妹的,就不嫌害臊嘛!不過,面上她還是表現的略帶喜色,欣然接受。反正皇後開來的也不過是張白條,她同樣回敬便是。

皇後說了這些,便頓了一頓,又用了一小口茶湯,才終于轉入正題說道︰「妹妹淡泊,不計較身外之物;不過,本宮這做皇後的,也不能薄了妹妹。上回,逸雲宮內那些不懂事的下人本宮帶回使人教許久也不見起色,是以,本宮考慮再三後,又精挑細選了一些個人手給妹妹送來,這會子都候在外頭了,妹妹可瞧瞧是否合意。」

凌非听了,只想當場回絕,可是皇後都親自把人送來了,她若是不收,皇後顏面無處擱,自然倒霉的還是她凌非了。

「臣妾謝過皇後殿下美意。既然是皇後殿下選的人,自然是好的,若他們不嫌棄逸雲宮的偏冷,也無需臣妾看了,留下便是。」凌非無奈的應道。

「他們不過是些下人罷了,哪有下人嫌棄主子的。謹妃也太過自謙了,往後大可不必如此。這些下人也都是些新選入宮教的,並非出于本宮身邊,你亦無需顧忌;他們若有不是,任打任罰,听憑謹妃做主便是;若有不中意的,便遣了出去,交與內省即可。」皇後說的直白,凌非更不好意思推諉了,連連謝過。只是任誰也不會相信,里頭沒有皇後的眼線。

皇後說完,讓鶴九把帶來的宮人都引入內室,一一向凌非簡略介紹,瞧了模樣。大致數來,也有十數人,年紀都不大,大都十四五歲的樣子,婢子們個個面貌姣好,內侍也是眉清目秀。

凌非不是個好記性的人,對于這些陌生的面孔也不可能過目不忘,耳中听著鶴九的一一說明,轉眼又都忘到了腦後。可是,當她見到進來的最後一位婢子時,不禁瞪大了眼楮,生怕看錯了似的上下來回瞧了好一會兒,才難以置信的轉向皇後︰「這……」

凌非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皇後帶來的人之中居然還有會及春!及春不是貴妃的人嘛,怎麼又會與皇後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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