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六十九、貪吃

作者 ︰ 琦里

只是,那人影並沒有打著燈籠,按著巡夜的路線規律的前行,而顯得有些偷偷模模的,幾下晃動,正巧月光又被隨後而來的陰雲蒙上了而黯淡了下來,凌非頓時就找不到那個身影了,仿佛之前只是她的錯覺一般。

她不甘心的又探身並努力睜大雙眼張望了一番,卻一無所獲,心中不由打鼓,頭腦中接二連三的浮現出了諸多猜想,莫非是逸雲宮內還有內賊?還是及春依舊不老實暗中有所布置?或是皇後派來的其他眼線的動作?亦或只是她太敏感,多慮了?

然而,就在她蹙眉深思的時候,忽然身後被輕拍了一下,驚得她跳轉了身子,下意識的就尖叫了起來,可是僅僅發出了一個極短暫的音節,就被一只快速伸來的手捂了個嚴實,她惶恐的就想掙扎逃離,只听一個刻意壓低而急促的聲音道︰「小非,是我!」

熟悉的童音,瞬間消去了她滿心的驚恐,讓她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甚至有些懊惱,在黑暗中借著月光辨別出了張章的位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把他捂著自己的手給掰開了︰「你!……」

她剛憤怒的吐出一字,就見張章比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才想起外間還有銀燭在,雖說已沉入了夢鄉,但響動大了定然會被驚起。她趕忙收聲,又意識到之間已經驚呼了一聲,心虛的緊張豎起雙耳朵,注意外間的動靜,好一會兒後,依然是寂靜一片,沒有任何變化,她這才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把視線重新放在了張章身上。

「深夜里,黑燈瞎火的,你怎麼這時候跑來了?你是怎麼上的樓來?又是怎麼進來的?銀燭可還在外間呢!」凌非這回可是把聲音放到了最低,幾乎是貼著耳根發問,問題卻如連珠炮般接連不斷,也不管張章是否听的清楚。

「小非,好凶呦!人家好不容易跑出來的嘛!」張章粉女敕的臉蛋上掛著無辜的神情,邊撒嬌,邊和牛皮糖似的粘了上來,任凌非推拒,他都用短短的雙臂圈著凌非的腰身就是不肯松手,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凌非真是又氣又好笑,拿他一點兒法子也沒有。

在凌非的再三追問下,張章才說,他今日住在太後的慈壽宮里,趁著夜深人靜,偷跑出來的;至于四方閣的二層小樓,他居然是從外牆攀爬上來,只因凌非平日里不喜門窗緊閉,即使窗子合著,也會留道縫隙,倒讓張章乘機推開了鑽入,還是從她身後的另幾扇窗進的,因而專注于四方閣外尋找人影的凌非,一丁點兒都沒察覺。

凌非听著有些心驚,雖說四方閣下層是鏤花窗格便于攀爬,但兩層之間還有屋檐等隔斷,高度也不小,萬一有個失手想起來都令人害怕;張章卻滿不在乎的樣子,在他口中,這事就如小菜一碟,看見凌非緊張的要求他下回再不可如此,他笑道︰「這點兒高度算什麼!在家里那會,比這高的多多的大樹,我一口氣就能爬到頂了!只不過天明時,容易被人瞧見,我才不上來罷了。」

看到凌非眼中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得意一笑,又吹噓起了本領,說自己還沒學會走路,就會耍拳習武了,自然身手不凡等等。起初凌非總當他吹牛,但這些日子接觸的越多,卻也開始漸漸的有些半信了,忍不住有點兒佩服起他,甚至在心底還很是羨慕——若她也有這身手,是不是就能飛檐走壁,逃出皇宮呢?

不過,當她饒有興趣的問到張章是否會輕功翻牆一類,張章一副瞧著白痴的神情瞧著她,說道︰「小非,你是打哪兒听到這些的?若習武的人都能翻過皇宮的宮牆,那還造那麼高的牆做什麼!」

「那你住在慈壽宮里,深夜里慈壽宮和慈壽宮花園還不隔著高牆,你又是怎麼進出的呢?」通往逸雲宮的暗道另一頭是在慈壽宮花園而非慈壽宮里,凌非思及便問。

「當然是偷偷走小門的!還是難得有這機會,正巧有下人出入,我可費了好些工夫呢!」張章答道。

他說的模糊,凌非卻也並不在意,只是一心的失落,果然武俠小說都是唬人的,只是又听張章接著說︰「不過,我听說有本事的人能借著飛爪繩索一類攀爬高牆,倒也厲害!等我再練上幾年,說不定也可以試試!」

凌非抽了抽眼角,假想了一下仰望宮牆上垂掛下的繩索,並要以此攀爬出去,不由膽寒,立刻抹去了這個念頭。

「章兒,明日你不是還有早課嗎?該是回去睡覺了,否則不得賴床了?再說了,我這屋外還有值夜的婢子呢,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進來,瞧見你不就不好了嘛!」兩人已經低聲的說了好一會兒了,凌非思及外間隨時都可能進來探視的銀燭,緊張的急忙勸張章回去。

「小非放心,那個姐姐睡的可香了,我一進來就去瞧過了。」張章很是篤定。

凌非听了,覺得哪里有些古怪,尋思一想,才連忙問道︰「你……你把銀燭給怎麼了?」她有點兒不好的預感,莫非張章把銀燭給點穴了?或是直接一棍蒙翻?也難怪之前她尖叫了一聲,又與張章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銀燭那邊都毫無動靜呢!

瞧著凌非一臉變幻莫測的神情加上夜色的渲染,顯得更是古怪,張章皺了皺小眉頭,小聲嘟囔著︰「只不過點了個安息香,小非你在想什麼呀!」

凌非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令人睡的更深沉更安穩的安息香,都算不上迷香,只是輔助睡眠而已,若不是她不喜燻香,夜里通常也會點上一些。因此,假如他們發出較大的響動,還是會驚醒銀燭的。

不過即便如此,凌非還是覺得深更半夜的張章偷跑出來藏在這邊不妥,萬一慈壽宮那邊發覺了,還不知鬧出什麼動靜來呢!只是,她好說歹說,張章就是不肯離開,而且說著說著,那張漂亮精致又圓滾滾的臉蛋漸漸的蹙在了一起,嘴巴翹了起來,眼角都有些晶瑩。

「小非壞蛋!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你一點都不開心,反而還趕我回去!小非是騙子,不守諾言!」這小祖宗終于發作了。

凌非大感頭疼,不過「諾言」,這又是從何說起?飛快的想了想,卻想不出個之所以是因為的,只好小心翼翼的問了問。

張章瞪大了眼楮盯著凌非,似乎不相信凌非居然一無所知,瞪得凌非頭皮發麻,訕訕的干笑了幾聲。

「月餅呀!小非做的冰皮月餅!上回不是小非答應的嘛,中秋的時候,要請我吃很多很多的月餅!」要不是銀燭在外間,只怕這小子要扯著嗓子大喊出來了。

凌非愣了愣,依稀回憶起卻有此事,前幾日她還特意吩咐張氏要多做一些各式月餅,只是被宮廷家宴以及隨之而來的一連串事情那麼一攪合,把這些都忘在腦後了,眼下被人抓了個正著,她訕訕道︰「這……今兒不都已經過了中秋了嘛,章兒怎麼還惦記著月餅呢……」

她這話一出,原本還帶著一絲期待之色的張章面色更不好看了,幾乎要糟蹋了那副天生的容貌,沖著凌非就擺出了一個凶惡的嘴臉︰「你——小非!」

凌非趕忙跳了起來遠遠避開,在屋子里一邊的案台上大略的翻找了一下,果然找了個食盒,一把塞進沖過來就要找她「算賬」的張章懷中。

張章不知何物,只以為這是凌非故意阻攔他的,隨手就往邊上一撥。

「仔細著!要是丟了,可不怪我!那可是你的月餅呦!」凌非這會兒也不躲閃了,不懷好意的笑道。

那剃紅漆盒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了,已經幾乎被張章甩月兌了手,听凌非那麼一說,他手忙腳亂的急著撲過去接著,否則打落在地上,可不是都糟蹋了嘛!因此,凌非就見著張章狼狽卻也算敏捷的把身子折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雙手並用的在半空中觸踫到險些落地的食盒,一把收進了懷中,而身子卻來不及穩住,背著地的摔在了地上,還撞到了邊上的擺設,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凌非倒吸一口冷氣,直直的豎起耳朵听外間是否有聲響發出,直到確定了沒吵醒銀燭,這才躡手躡腳的向張章走去,同時有些擔憂的問道︰「不就個食盒嘛!有沒有摔疼了?」

深夜的屋里,即便開著窗,月光透入的都十分有限,靠近了能瞧見一二,遠上幾步便只能看到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了,這會兒,凌非還未近得張章身邊,只見他蜷縮著身子遲遲未起,不免心里更是慌張,埋怨起自己玩笑開過火了。

「嗚……嗚……」張章沒有答應,卻發出輕微的申吟聲。

這下凌非顧不得會不會驚醒銀燭了,三步並作兩步沖到了張章身邊,剛想問他是傷著了何處,就見依舊賴在地上的張章,滿嘴塞滿了吃食,努力的吞咽著,同時一臉得逞的壞笑著瞧著她,哪里有摔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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