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凌非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淑儀。
鑒于以往鄭淑儀對皇帝態度行為的敏感,凌非理所當然的認為鄭淑儀是來找麻煩的。而且,近日陸續向凌非示好的宮眷中沒了前些時日殷勤的淑儀,想來是周元兩次三番駕臨逸雲宮,令就算認識到新人進宮將帶來的危機的淑儀,也再次對凌非記恨了起來。就連跟隨在凌非身後的白露與小青子都緊張了起來,不自覺的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護主的架勢。
不過,很快凌非又注意到淑儀身後並無他人,連隨侍的彩馨、黛墨等婢子也都是遠遠的候著。淑儀面色雖有些陰沉,但還是勉強的擠出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全然沒有對凌非大打出手的征兆,也沒在意小青子與白露的反應,只是規矩的依著嬪的身份,向凌非這個謹妃先行了一禮。
凌非不由疑惑,記得就在之前晨省時,初見淑儀的笑里藏刀還歷歷在目,難道經歷了些許事後,淑儀改了手段,由明槍變為暗箭了?淑儀究竟想做什麼?
若是放在以前,凌非或許會假裝只是偶遇淑儀請安,敷衍了就快速避開也就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今日不知是不是淑儀壓下了跋扈的姿態,看起來少許穩重理性一些,讓凌非考慮著與她相談一番,把過去的、其實也是莫須有的恩怨一並了結,也好了了這個後患。
似乎淑儀也有意與凌非攀談,在凌非還在考慮該如何提到兩人的本質利益其實並無沖突時,淑儀客套了幾句後,便說道︰「不知謹妃是否听說,葉媚兒被太後罰了半年的禁足以及抄寫佛經?」說著,還有意無意的往小青子與白露瞟了一眼。
凌非听淑儀提起葉媚兒,不禁想到了剛才自己的猜疑與困惑,莫非淑儀知道些什麼,可是為何要與她提起?不管淑儀有何目的,至少凌非已決意在今日與她劃清界限,因而也就順著她的意思,示意小青子與白露退到一旁,只剩她單獨與淑儀避開人來人往的過道,停留在不顯眼的地方低聲交談。
「我平素與葉氏才人並無來往,她被太後禁足自然有她的過錯,我無論知道與否,亦無關聯;淑儀若談此事,只怕是找錯人了吧!」凌非雖有一半目的是沖著此事來的,可也不得不提防著別著了淑儀的套。
見附近無了閑雜人等,淑儀丟開了寒暄客套,雖還是一口一個謹妃,但骨子里高居臨下的態度畢露無疑︰「謹妃若是這般認為,那便是大錯特錯了,思鳶之所以要與謹妃提及葉媚兒,自然因此事與謹妃大牽連。思鳶明白,謹妃與思鳶的芥蒂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開的,只是還望謹妃听了思鳶所言,能夠三思。」
凌非看著淑儀並未答話;淑儀頓了頓,繼續說道︰「謹妃無需否認,思鳶與葉媚兒的關系,謹妃當知其一二;謹妃應從那死老太婆的話語里多少能了解,葉媚兒之所以受罰,與姜傾月有關。其實若說葉媚兒與謹妃有關,不如說是姜傾月那賤人。」
「想必謹妃總不會忘記皇上遇刺的那日,姜傾月在日里送了所謂的家鄉小吃給各個宮的主子,謹妃這兒有份,居于寧禧宮的容妃自然也少不了;而當日,姜傾月派去寧禧宮的是個叫思顏的丫頭,所選的時間偏偏是容妃正往皇後那邊去的時辰,寧禧宮里稱得上主子的,也便只有居于配殿的葉媚兒了。葉媚兒與姜傾月中秋共舞一事,人人皆知,她們之間有此情意,姜傾月送上家常的吃食,葉媚兒又怎會沒份呢!更何況,這已不是頭一回了,姜傾月倒也善廚藝,平日里時常以此討好諂媚他人。可是,這一次,葉媚兒才剛剛用上了一點兒,就感覺到了不對,不多時,渾身上下尤其是面上發出了大大小小的紅疹子,當即傳了太醫來看,說是那羊鍋的問題,經查驗便知,原是其中有一味香料是葉媚兒不能踫的,一踫便會這般發出紅疹,並且葉媚兒不能沾著這種香料不僅她自己知曉,姜傾月也是明知的!這紅疹雖與性命無關,可是原本當夜皇上可是探望許久未見的永儀帝姬與葉媚兒,葉媚兒被破了像,又還怎能接駕呢!姜傾月用心險惡,葉媚兒自然無法忍下這口氣,便去了慈壽宮質問姜傾月;可姜傾月卻推說,羊鍋只是送于皇後及四妃,並未算上葉媚兒,因此才會用了那味香料,言下之意,葉媚兒不僅妄動了姜傾月送給容妃的禮,連發紅疹子也是自討苦吃!葉媚兒哪里信得姜傾月的狡辯,繼續與她爭論,誰知,葉媚兒不過輕踫了一下姜傾月,那賤人居然自己摔倒了,仗著月復中有孕,驚來了太後!」
凌非當然不會全信淑儀的話,至少淑儀的角度是站在葉媚兒這邊來說的,自然偏袒葉媚兒,那所謂「輕踫」了一下,究竟真是葉媚兒無心所為、姜傾月故意陷害,還是相反,就難以推斷了;就連羊鍋一事,葉媚兒對那味香料的過敏,淑妃的說法听起來也很是牽強。
「淑儀所說的故事很是精彩,只是恕我愚昧,看不出其間與我有何關聯。淑儀想非議是非,還請另尋他人。」
「謹妃就沒有想過,姜傾月為何要設計陷害葉媚兒,令她失去難得迎駕的機會?還是謹妃只簡單的認為,她們的恩怨不過是爭風吃醋?」
「……莫非淑儀是想說,當天傍晚,皇上來了逸雲宮,還是托姜才人的功勞?雖然姜才人送出的吃食也有我逸雲宮一份,但我與姜才人素無往來,姜傾月又怎會幫我邀寵?淑儀不覺得以此推斷,太過貽笑大方了嗎?」。
「如果當日沒有皇上遇刺一事,思鳶自然不會有此一說。」淑儀冷笑,笑的有些意味不明。
凌非皺了皺眉頭︰「淑儀是否在暗示什麼?只是,我要奉勸淑儀一句,揣測也要適可而止,免得引火燒身;若無證據,僅是牽強猜測,也就無需說下去了;淑儀有恃無恐,我卻只想平靜的過日子;從以前到現在,即使將來,我都不會有意去涉入任何內庭紛爭;甚至,淑儀所想要的與我無任何沖突,皇上的心思卻不是你我這樣**的女子所期望的那般簡單,以淑儀對皇上的了解,應當明了。以往淑儀與我的不快,也是過去的事了,你我兩人道不同,不應產生誤會與矛盾,自然也無共同之事可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