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Vip卷 百零六

作者 ︰ 琦里

大約是她們這兒的動靜有些大了。皇上低低的清了清嗓子,容妃連忙拘謹的把身子收緊了,不敢再出聲,貴妃似乎被凌非最後一句震的不輕,面色略陰沉的也不再言語了,也只有淑妃,坐正了身子也不忘對凌非投以贊揚的一笑。

當然,就算她們這邊言語稍大聲了一些,但下面唱和禮單、恭維皇上的聲響遠遠的蓋過了她們,其實並未有他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只是四妃似乎都無意繼續言談了,各想著各的心事。

凌非重新把注意力也投回了大殿之上,就算她在與貴妃、容妃交談之時,也沒有忽略宦官唱和的上前獻禮的諸人名字爵位官職等,當先的還是皇親國戚,依照遠近親疏爵位等先後逐一上前。周元並沒有親兄弟,他的皇子們除太子外也未有成年,所以尚未有親王加封;而周元更是由得封燕王進而謀逆篡權,更不會在燕朝封賜異性王爵了,哪怕是郡王,就算是開國功臣,公侯也是到頂了。卻只有一個例外——懋兒,這個有名無實的魯王,也是眼下燕朝唯一被賜封的親王。

並沒有讓凌非久候,她終于在唱禮官的口中听到了懋兒的名字,魯王凌懋揚。凌非睜大了雙眼努力的透過簾子的縫隙往外看去,只見殿側席間走出了一大一小兩個重疊的身影,小的顯然是被抱著上前的,行至殿中央,才被緩緩的放到了地上,分了前後一同跪拜。顯然,那小個的就是轉年就七歲的懋兒了,抱著他的似乎是個內侍衣著的,身量也絕非女子,顯然並不是懋兒原本的女乃母沈氏了。

「臣魯王凌懋揚叩見皇帝陛下……」懋兒的聲音中雖說還是充滿了稚氣,但沒有一絲的生氣,甚至流利的沒有了重音語氣,刻板的如同背書一般。他的動作表現更是單一,完完全全就是個被*控的傀儡。

就算凌非本與他談不上太多感情,但看到這一幕還是不由心疼,甚至想立刻起身走到懋兒身邊,緊緊的抱住他。

只是周元似乎對這一場由他親手布置的大戲很是滿意,不僅比對之前的諸皇親更多的夸贊,還表示了關懷之意,忽然,話鋒一轉,竟然說道︰「當年朕就得知,魯王與謹妃姑佷親厚。魯王自小就被謹妃照料;謹妃亦是思念魯王久已,今日謹妃在座,魯王還不與謹妃見禮!」

頓時,就連在簾子之後的凌非,也感覺到了全場投來的目光針扎般的刺在了她渾身上下,就連一旁的貴妃乃至容妃,都投來了意味不明的一瞥。

只是,一直跪地未起的懋兒,機械的又跟隨著周元的言詞叩了一頭︰「懋兒見過姑母。」可是他的視線卻從未向凌非這邊調轉,似乎他根本不知道皇帝身後的簾子中有他的姑母,而他所說的一切,都是依葫蘆畫瓢罷了。

凌非心里很不是滋味,狠狠的咒罵月復誹著周元。當初施恩般的說給她見到懋兒的機會,難道就是如今這般嗎?她甚至連懋兒的模樣都瞧不清楚!這一刻,她幾乎出離了憤怒與屈辱,反倒是出奇的令她冷靜了下來。她微微望了一眼那半側著的明黃身影,她意識到了,皇帝其實從未月兌下過這身龍袍,哪怕只是便服休憩用膳時;不管他平日里刻意做出來的態度是多麼的隨和,但他心底的那份高傲、唯我獨尊是永遠無法掩藏的,或許這也是他之所以寵愛鄭淑儀的一個原因吧——某種程度上的相似讓他們更契合。同時,他亦可以隨心所欲的把另一個女人的驕傲玩弄于鼓掌。

一個從未給予你尊重的人,又怎麼會是適于相守一生的良人?!凌非雖從未對逃離皇宮動搖過,但這時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心。

隨後,凌非低下了視線,也不再努力的追尋著愈看愈令她不忍的懋兒的身影,無言的挨過了冗長而單調的時光,直到盛宴正式開始,她與貴妃、淑妃、容妃一並退出明宸殿,乘翟輿至皇後設宴宴請後宮妃嬪女眷以及朝臣命婦的順天宮,她也幾乎不再言語了,除了客套的謝過了請她同乘的淑妃,就連貴妃得知她翟輿的損壞而免不了的挖苦,都沒有在意。

順天宮內,就顯得比明宸殿要和樂融融的多了,皇後親切的與眾人話著家常,時常還有年幼的孩童惹起一片片的歡笑之聲,太後也被孫子們簇擁的眉開眼笑。

淑妃自從到了順天宮與所生的帝姬永寧會面了後,便把關心的重點轉移到了永寧身上,無論她沙場上是多麼的奮勇,但在女兒身邊,依然是個溫柔呵護備至的母親;因而與凌非本就不算多的交談,更是少的一只手都能數過來了。

凌非只能無趣的干坐著,最多悄悄的在在眾人之間打量,以消磨時光。有了姜傾月所說的「某人」在先,又有今日劉德善的所作所為,她忍不住猜測著每一個可能的人。不過看了一會兒,她也沒能發現可疑之處,倒是注意到鄭淑儀居然不在場。不知是未前來還是中途離開了,想來,她也不會願意見那姜傾月挺著明顯的肚子、被眾星捧月的圍繞著;姜傾月滿臉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容妃不是個愛多話的,地位又較她高出不少,因而她一直拉著生了目前最小的皇十一子的喬婕妤探討育兒經,時不時還逗弄一下喬婕妤懷里的皇十一子。

喬婕妤也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放在眾美之中,就並不突顯了,要不是她正與姜傾月靠近言談,凌非平日里也極少注意到她;看到她,凌非不禁想起了葉媚兒,姜傾月那日與想容暗中的對話里就提起過,數年前喬婕妤是與葉媚兒一同進獻給周元的美人,周元雖說對他們的寵愛都不甚,但偶爾還是會去看看喬婕妤,尤其是喬婕妤生了皇十一子後,相比來說;葉媚兒就慘淡的多了,即使她們同住在容妃的寧禧宮里,喬婕妤就佔據了後殿,葉媚兒只能偏安配殿,也難怪她處心積慮的要往上爬,哪怕與虎謀皮。

不過。葉媚兒似乎已經與姜傾月鬧僵了,听說喬婕妤與葉媚兒關系尚可,那麼喬婕妤與姜傾月相處,難道葉媚兒就不會有看法嗎?原本葉媚兒因與姜傾月爭執時,推了姜傾月一把,被太後勒令禁足了,因今日舉國歡慶,才被特意允許赴宴,可是凌非又環視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因為有了中秋宴時撞見的一幕的先例,凌非自然而然的有了聯想——她們不會又在密謀什麼陰謀吧!尤其是那時鄭淑儀對待葉媚兒的手段。日後卻從未听說過葉媚兒有異以及任何與鄭淑儀相關的不好的傳言。這一對詭異的搭配,還真不知會使出怎樣的手段來!除夕宴遠比中秋宴更人多而混雜,姜傾月的那隆起的肚子又刺痛了多少後宮女子的雙眼,凌非都不禁有些替她肚里的孩兒嘆息了。

不知是不是宴會的冗長讓好些人都有些不耐了,又過了不多時,連貴妃、容妃等人都不時的離開大殿。

如此,凌非哪還坐的住,隨便找了個更衣的借口,便往外行去,小青子、白露與秋綰也跟隨在她的左右,出了殿門,四人幾乎同時的長出了一口氣,又相視而笑。

這會兒還不方便立刻返回逸雲宮,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凌非也不敢貿然往哪間配殿去休憩了,雖外頭天寒地凍,但身上披著厚實的披風,懷里揣著暖爐,卻也一時半會兒凍不著;就連跟隨的小青子等人,也都穿著一身厚實的襖子,內里都加了凌非分別賞下的皮子,各個顯得有些臃腫卻著實御寒。

順天宮位于天乾宮與椒房宮之間,平日里凌非除了遠遠的望見外,從未經過;就連附近一帶,也算是後宮的中心所在,不是她路過時可以隨意閑逛的。今日既然由此機會,她正好給心中描繪的皇宮大內地圖,進一步補完。

凌非隨意的閑逛著,周圍偶爾有宮婢內侍魚貫而過,有時也會遇上身著品服的命婦向她行禮請安,雖然互相並不相熟,但凌非的一身皇妃服色,還是能表明了身份。也有一些命婦在她經過後,又偷偷的湊到了一塊兒小聲的議論,被凌非余光望見,趕忙又訕訕的快步逃向了順天宮。

小青子唾了一口正想開罵,凌非微微搖搖頭;她這身份本就是個惹話題的。又怎麼可能逃得月兌被人議論的份呢;至多避開些人群也就是了。于是,她還是刻意的選擇了往來人少的方向行去。

只是,走了沒幾步,忽的听到附近模糊的傳來了一聲︰「緋祥……?」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這個稱呼對于凌非來說都顯得十分陌生,她不由抬眼望去。

聲音傳來的方向只有兩個女子在那兒挨了站著,大約是剛剛從她們身後不遠的提供休息的配殿中出來,一位四十來歲著命婦打扮的婦人,一位十四五歲與凌非相仿的少女,如果沒有听錯,那聲音顯然來自與那名少女。

那婦人明顯略帶緊張的拽了拽少女,見凌非的視線投來,連忙拉著少女向凌非行禮,絕口不提「緋祥」二字,只稱娘娘,神色更是有些躲閃,似乎恨不得能趕快離開了凌非的視線。

凌非粗一見她們,便覺得陌生,只是又細細的打量了那個容貌秀美的少女,卻又覺得隱約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只是怎麼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

凌非不由很是疑惑,刻意忽略了婦人的局促,細細的多看了幾眼那少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過,與其說是見過這位少女,不如說是這位少女與她熟悉的某人的長相有些微微神似!而那人,不久前她剛見過,便是韓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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