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淼在屋里逛了一小會兒,基本能肯定卓玥推在屋里的東西,近六成都是些垃圾。木頭的碎片、木屑、銅片等等東西,丟得到處都是。怪不得卓玥會摔跤。地板上丟著這麼些東西,換了誰只要一個不小心,都會摔個四腳朝天的。
甄淼挑了挑眉,望著床上的卓玥,小聲說了句活該,再看看屋里的垃圾,拉長了臉,小心翼翼地踱到桌子旁邊。仔細一看,喲,桌上放著不少好東西呢。她昨晚才告訴卓玥想做些小刻度的尺子、容杯、水鐘等東西,現在居然已經都做好擺在桌子上了。怪不得大清早的就听到那陣乒乒乓乓的巨響,看來這臭小子定是一夜沒睡,都在忙著做這些東西。他果然是個典型的急性子。甄淼拿起一件件已經制好的東西,仔細打量一下。這些東西手工非常精細,而且還很美觀,尺子的尺面上,容杯的杯沿處,天平、水鐘等等,都被他刻上了秀雅的花卉圖案做裝飾。甄淼拿在手里把玩,愛不釋手,心里也升起小小的感動。好吧,既然卓玥那麼賣命,她為他收拾一次屋子,就當她把那臭小子敲傷的補償吧,甄淼輕輕嘆了口氣,動手為卓玥整理房間。
這屋里看著挺亂,但仔細整理起來,倒也不費事。而且在一堆垃圾里,偶然翻出一兩個小玩意兒,感覺就像抽中了獎似的,也挺有意思。不得不說,卓玥會做的東西還真不少,手藝也確實不錯。甄淼挑挑揀揀的翻出不少好東西,像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金蟾紙鎮、線條華麗的花卉筆架、層次分明的浮雕版畫、小巧精致的八音盒等等。每件小玩意都美觀實用,極具裝飾觀賞性。甄淼喜歡得不得了,尋了口大箱子,把這些小東西一一放好。
卓玥的屋子除了客廳、臥房外,還有幾間工作室,分別用來堆放原料和進行打磨、鍛造等工序,在其中一間工作室的工床上,放著一個沒制作好的古琴琴胚。琴胚只是剛剛成型,還沒經打磨上漆。甄淼細細看了看琴胚的模樣,和冷琴送她的那把有著八九分相似,心里猜到定是冷琴把他的琴送給了她,才讓卓玥為他再做一把一模一樣的琴。一想這,她心里一暖。那個體貼不擅言辭的男子,清冷孤單得著實讓她心疼。冷琴默默地為她做了很多,甚至把他最喜愛的琴也送給了她,可她卻沒能為他做些什麼,暗道慚愧,心下琢磨起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能讓他的心暖起來。
好不容易把整套屋子都收拾妥當,把自己月兌下的睡衣當成抹布,用水仔細擦拭清潔好所有家具地板後,甄淼已是累得氣喘吁吁,正奇怪著段冉怎麼不安排個下人為卓玥打掃屋里衛生,卓玥竟醒了,搖搖晃晃地從臥房走出來。
看到整理得干干淨淨整潔亮堂的屋子,卓玥一愣,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這……是我的屋子?」
甄淼沒好氣地撇撇嘴,「廢話!」
卓玥看了看甄淼手里的抹布,「你打掃的?」
「難道你以為是自己夢游的時候打掃的?」甄淼听到卓玥質疑她的勞動成果,瞪大雙眼,一叉腰,啪地把抹布摔在桌上低吼道。
卓玥有些疑惑自己屋里怎麼會有抹布這玩意,便向前幾步,拿起那塊抹布,抖了抖,看出這東西出自甄淼的貼身衣物,俊臉有些泛紅,剛想把手里的燙手山芋丟掉,卻瞧見上邊斑斑腥紅,心里一緊,遲疑道︰「……你流血了?」
甄淼有些不明所以,皺著眉瞧了瞧自己的小手,沒事啊,再看看卓玥手里的抹布,吱嗚道︰「我沒事。那血……是你流的。」那睡衣之前曾被她用來為他清潔傷口,上邊當然沾了他的血跡。
卓玥抬手模了模纏在額頭上的布條,再瞥了一眼甄淼穿著的紅色上衣,沉下臉,冷冷地說了聲︰「謝謝。」
難得卓玥沒擺長臭臉,與她針鋒相對地計較他所受的血光之災,甄淼倒有些意外,「沒事。你受傷也是因為我。我幫你做些事,也是應該的。」
卓玥冷哼了一聲,「卓玥不過是淼淼的夫侍,挨打挨罵也是正常的事,哪敢有半點埋怨。」
……這不,還沒好好地說上幾句話,卓玥又開始擺出他那副惹人討厭的嘲諷臉來!甄淼嘟起嘴,郁悶著自己為何還要留在這受他的窩囊氣,邁開步子就要朝屋外走,但听身後傳來一句急切的「等等」,止住腳步,老大不高興地回過頭,斜眼看著卓玥,等他繼續說話。
卓玥搓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那溫度計……」
甄淼拍了拍腦袋,暗惱自己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這也怪不得她,任誰看著卓玥的嘲諷臉,估計都沒什麼好脾氣再跟他深究下去。但制作溫度計的事,畢竟是件大事,而且只有她才懂。否則,她可不願意再對著這張嘲諷臉。
甄淼有些不甘願地坐到椅子上,撇嘴道︰「你那根玻璃管,做不了溫度計,你重吹吧。」
卓玥錯愕地望著甄淼,撓了撓頭,「為什麼不行?」
甄淼從裝滿了小玩意的那口箱子里,拿出她昨晚畫下的溫度計例圖,攤在桌子上,指著圖上的毛細管說道︰「這根管子的口徑只能有一個毫米。」考慮到關于米、厘米、毫米這些長度單位還沒能正式命名制定,她舉手用指甲比了比一毫米的寬度,繼續說道︰「這管子極細,才能把水銀,就是汞,隨溫度變化時產生的微小體積變化反映出來。你搞的那根玻璃管,太粗,制不了溫度計,只適合用來敲你腦袋。」說著,還不忘小小地諷刺一下卓玥,以示她的不滿。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卓玥心里就惱火,于是黑著張鍋底臉,握緊拳頭狠狠地在桌子上一砸。一張四平八穩的紅木桌子,在他這一拳下四分五裂。他強壓下怒氣,咬著牙憋屈地說道︰「管子粗一些,裝的汞多一些,看得不是更方便明顯麼?」
甄淼忌憚地拍了拍胸口,暗道卓玥的拳頭幸好砸得不是她,要不她這小身板,也該向那張可憐的桌子一般被分尸了吧。噓了口氣,她再瞧瞧卓玥,只見他拉長著臉越來越黑,明明很生氣卻不敢發作,只能把怨氣撒在桌子上。他那副憋屈的表情,讓甄淼心里樂開了花,驀然覺得這麼逗他實在好玩,抿嘴笑道︰「你用那麼粗的管來裝水銀,還指望著水銀能夠隨溫度升高而神奇地越變越多嘛?能莫名其妙把東西越變越多的是仙法,不是科學!我可沒這本事!要我有這麼神奇的能力,早把黃金裝管子里讓它變多了,還裝什麼水銀啊!」說完便「咯咯咯」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