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玥一听,頓時醒悟過來自己剛才的話說得有多麼愚蠢,臉上的神色更是精彩,「……是卓玥考慮不周,還望淼淼詳細指點。」
看著卓玥一幅乖孫子的模樣,甄淼滿意地點了點頭,「還知道自己錯了,倒還有救。我就指點指點吧。」說著,她彎腰撿起那副畫著溫度計例圖的縑帛,指著圖說道︰「溫度計的毛細管極細,而且呈密封的真空狀態。一來是因為不密封的話,水銀會揮發;二來是因為真空狀態下,管內氣壓會小于外界氣壓……恩,你不明白什麼是真空和氣壓?那我也不解釋那麼多了。總而言之,溫度計的玻璃管必須細,注入水銀後呈密封的真空狀態才行。」
卓玥睜大了雙眼。不明白原理他怎麼可能制作得出溫度計來!什麼是真空狀態?怎樣才能實現真空狀態?甄淼不解釋清楚,他如何琢磨得出到底應該怎麼做?
甄淼抓耳撓腮,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究竟該怎麼跟卓玥解釋清楚。畢竟沒有基礎物理學的底子,他怎麼可能听得懂什麼是真空,什麼是氣壓?難不成還得給他上上初中物理課?順便在補補代數和幾何?那得費多大功夫啊!而且照這世界的文明程度,她跟他說什麼萬有引力、物質守恆等等定律,他能听懂麼?老天,饒了她吧。她來這世界,只想著找到墨非後兩人一起過過種田持家的小日子,她可沒改造這世界、在這世界稱神的打算。于是搖了搖頭,罷了,如果這溫度計制不出來,她也沒辦法,只得無奈地說道︰「卓玥,不是我不想跟你細說,而是說了你也不明白。這溫度計的制作方法,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你若是運氣好,能倒弄出來更好,做不出來,也就罷了。」
「做不出來就罷了?」卓玥咬牙切齒地重復了一次。若不是為了做這什麼鬼溫度計,他何必在甄淼面前低眉順眼地裝孫子?可她現在居然告訴他,她也沒法子解釋清楚如何做這溫度計?那不是成心拿他來消遣麼!頓時,他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臉更是凍上一層寒冰,冷聲諷刺道︰「哼!我還以為你又多大能耐呢,把標準化、計量單位、溫度計什麼的吹得天花亂墜!現在提起什麼真空、氣壓,卻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原來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甄淼那好強任性的脾氣,哪經得起卓玥話語的刺激,火氣一上來,忍不住說道︰「什麼叫我不懂?!我當然知道那都是些什麼東西!可我告訴你,真空狀態從科學角度說,指的是在某個特定空間里,空間內低于一個大氣壓力的氣體狀態。你能听得懂麼?!」
卓玥緊抿著嘴,寒臉盯著甄淼。他是听不明白!她說的什麼空間、大氣壓力、氣體狀態,他都听不明白。
「既然你听不明白,難道我還要浪費口水跟你說麼?!」甄淼臉色更是不屑,刻薄的話從小嘴里噴涌而出,「分明是你自己沒用,什麼都不知道,卻還硬把這罪名賴在我身上!我看你不該姓卓,該姓賴才對!」
話聲剛落,只听「 」的一聲,卓玥竟又一巴掌把自己身下的椅子拍了個七零八落。俊臉上蒼白得再無一絲血色。目露凶光,狠狠刮在甄淼身上,一步一步向她逼進,「你說我不該姓卓?!你有膽子再說一次!」
甄淼愣了愣神。從小到大,她總被家人如珍寶似的捧在手心里,哪被人這麼聲色俱厲地喝過。不由地飛快地從椅子上蹦起,躲到椅背後,嘴硬道︰「我就是說了!你那麼沒用,就該姓賴!」
「你……」卓玥怒極,一巴掌拍向甄淼身前的椅子。「 」的一聲,那張椅子又被分了尸。
甄淼無措地看了看身前的椅子殘骸,再正視卓玥的眼眸。卓玥眼里流出出赤果的殺意。他竟是真想殺了她!使勁咬了咬下唇,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倔強地站直身子,揚起下巴回視著他,寒聲道︰「你瞧瞧自己現在那模樣!听著一兩句不爽快就只會動口動手泄恨!像個乳臭未干的孩子一樣是非不分!魯莽至極!腦子頂在脖子上只當擺設是吧?!我若是你老子,還不早動手把你打死了!」聲音冷冽,神色嚴厲,顧盼間竟呈現出一派皇家威儀。
卓玥臉色更是慘白得泛青,漲紅雙眼,不再多說一個字,舉起手就朝甄淼精致的小臉揮去!
甄淼絕望地閉上眼,屏息等待這一耳光刮在自己臉頰上的火辣劇痛。
就在這時,一聲怒喝破空而至︰「卓玥!你瘋了!」
甄淼睜大眼。眼前正佇立著一個雪白的身影,為她擋下了卓玥的巴掌。
經歷了一驚一緩,甄淼眼眶里霎時聚滿淚水,無助地扯著身前雪白的衣袖,低聲喚道︰「段冉……你來了……」一臉小媳婦樣兒,哪還有剛才的威嚴。
段冉一揮手,把卓玥橫摔了出去,這才轉過身來,憐惜地拉起甄淼的小手,柔聲道︰「淼淼……沒事了……是段冉不好,應該到得再早些。害你被嚇到了……」
段冉溫柔的聲音,如同三月春風拂過。再顧不得其他,她撲到段冉懷里,把小臉埋在他寬厚的胸膛里委屈痛哭。
段冉環抱著甄淼不定顫抖的嬌小身軀,大手在她背後一下下地輕撫,輕聲安慰道︰「淼淼不哭……沒事了……」
隨著段冉的輕撫,甄淼的心暖和起來,哭聲漸止,從他懷里探出頭來,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殘淚,看到自己把他雪白的衣衫上哭濕了一大片,極不好意思地掙月兌了他的懷抱,向後退了一步。這一退,她又抵著了一個堅實的身子,側過頭,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角。
冷琴轉過甄淼的身子,冰涼的指月復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痕,仔細地打量著她精致的小臉,再為她把了把脈,確定她身子沒受任何內、外傷,才放開了她,轉身走向仍躺在地上的卓玥,為他驗傷。
卓玥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沁出一道血絲,雙目無神地看著屋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冷琴俯,伸手為卓玥把脈。良久,冷琴清冷地說道︰「沒什麼事,只不過頭上有些磕踫,加上胸月復受了些內傷,熬些湯藥喝下就好。」說完,瞥了卓玥一眼,眼里閃過一絲怒意。
卓玥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望著甄淼的背影,向前走了幾步,又緩緩跪下,冷冷地說道︰「卓玥自知罪深。望郡主責罰。」
……郡主?听到卓玥的話,甄淼回過神來,轉過身子,才發現就連莫離和向炎都已來到了屋子里。
甄淼低下頭,看到卓玥正跪在自己面前。他頭上包扎著那白色的布條,顯得那麼的刺眼;雙眸里不見絲毫怨氣,只有冷漠。
不知怎麼地,瞧著卓玥一副落魄的樣子,甄淼覺得心里堵得慌,再生不起責罰的情緒,動了動嘴唇,再看了卓玥一眼,沉默著朝門外走去。走到門邊,她才嘆了口氣,輕聲說道︰「起來吧。責罰什麼的就免了。這事不全怪你。我也有錯。琴,好好為他療傷。」說完,走了出去。
莫離乖乖地緊隨其後。
向炎看了看仍在跪著的卓玥,忍不住道︰「卓玥,你又何必……」搖了搖頭,也隨著甄淼走了出去。
段冉雙眸如墨般黯沉,冷聲說道︰「淼淼雖說不再責罰,但你也必須跪著好好反省反省!什麼時候反省好了,方可起來!」聲音決斷得不容人反抗。
卓玥輕應一聲,合了眼,挺直了身子繼續跪在地上。
段冉和冷琴互看一眼,才無聲地相繼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