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玥院,甄淼還是覺得心里有些堵,回過頭,看到莫離等人一個接著一個跟著她出來,忍不住問道︰「卓玥呢?他起來了吧?」
冷琴清清冷冷地搖了搖頭。
段冉向前一步,柔聲說道︰「淼淼,你跟卓玥……昨晚,卓玥已經交代我們會連夜制你所說的那些東西。我也囑咐了下人不要到他院子附近去打擾他。要不是莫離一早去你屋子里,發現你不見了人影,我們怕還不能及時趕過來。你怎麼自己跑了過來?卓玥他又怎麼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甄淼雙眸一黯,不由地為她自己一早上干的糊涂事懊悔不已。她說卓玥魯莽,她自己不也同樣的性子。早上不就是吵鬧了些,她怎麼就那麼固執地非要跑出來一探究竟。而且她明知道卓玥就那麼個急性子,又何必屢屢在言語中和他沖突。她只要忍一忍,甚至直接不理他,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子,她也得擔負大部分責任。
看著甄淼垂頭喪氣的模樣,段冉心疼地拉起她的小手,「算了。無論如何,卓玥身為你的夫侍,竟敢對你動手,就是他不對。我已經罰他跪在屋里反省,直到他認清自己究竟錯在哪。」
甄淼錯愕地抬起頭,「還要罰他跪麼?」
「那是當然。家有家法。淼淼雖然不責罰他,但還是得讓他受點苦頭,免得再犯。」段冉說得輕柔,但神態仍是那不容更改的威嚴。
即使甄淼並非真正的郡主,但她自小在龐大的家族中長大,自然也知道家里一些規矩不容人侵犯,任何人犯了,必遭重罰。都怪她不好,她敲了卓玥一棒子,現在又害得他被罰跪。她先前雖然被嚇到了,但事情一過,她心里卻只剩下深深的自責。
甄淼沮喪地低下頭,晃眼間看到一早被她扔在院子門口,向炎的那把小鋤頭,突然想起早上她遇著向炎,本要跟他問問情況,可誰知他竟莫名其妙地月兌了上衣,屁話不說就溜了!若向炎早告訴她是卓玥在制作東西,她不就乖乖回房去了!哪還有後邊發生的諸多破事!她一想到這,怒火又直竄上了心頭,盯著向炎嬌聲低喝道︰「向炎,你早上到底怎麼回事!我不是問你為什麼那麼吵麼!你怎麼吱也不吱一聲就跑了!你要早告訴我,不就沒事了嘛!」
向炎正望著甄淼。她身上穿著他早上月兌下的上衣,嬌小雪白的身子在他火紅寬大的上衣里,顯得越發柔弱誘人。突然听到甄淼提起早上的事,他腦海里又閃過早上香艷無比的場景,俊臉一紅,哪敢多做解釋,直接跪了下來,「向炎自知有錯,望淼淼責罰!」
甄淼一看向炎跪在地上,氣得直跺腳,「跪什麼跪!跪了一個還不夠麼?你再跪著,是想存心氣我是吧!」說完,撒氣似的把腳下的小鋤頭踢到向炎身邊,不再理身邊一群美男,徑直跑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屋里,甄淼把門一扣,尋到水盆一番清洗,換上自己的衣服後,悶悶不樂地坐在床上發呆。段冉等人一一前來敲她房門,都被擋在門外。
到了中午,莫離端來了飯菜,甄淼才開了門讓莫離進屋。
瞅了瞅可口的飯菜,應該是向炎做的。甄淼咽了咽喉,「莫離,卓玥他還在那跪著麼?」
莫離略微遲疑,乖乖點了點頭。
甄淼頓時沒了胃口,隨便趴了幾口飯,便讓莫離端了出去,又把自己反鎖在屋里。
直至旁晚,甄淼還是沒踏出房門半步。莫離給她送去飯菜,她只在門里問了問卓玥的情況,得知卓玥仍在他屋里跪著,連門都不開,就讓莫離把飯菜端走。
段冉就在門邊站著,听甄淼讓莫離把飯菜端走,接過莫離手上盛菜的托盤,囑咐莫離先離開,敲了敲甄淼的房門,「淼淼,我是段冉。把門開開,我們談談。」
屋里沒有回應,段冉也不急,端著托盤靜靜地站在門口。
不一會兒,門開了。甄淼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段冉端著的飯菜,轉身坐回了床上。
段冉把托盤放在桌上,「知道你胃口不好,向炎專門熬了些粥,再備了些小吃。你不嘗一嘗麼?」
一听是向炎做的,甄淼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吞了吞口水,「……卓玥他,吃了麼?」
段冉笑了笑,「有冷琴在,卓玥能不吃麼?」
冷琴硬逼人吃喝的本事,甄淼可是領教過的。腦海里幻想著卓玥在冷琴的手段下,被卸了下巴強行灌入食物的場面,甄淼打了個冷戰,瞧了瞧段冉溫和的臉,揣摩著她若不吃,會不會又遭臥床時期那非人的虐待。
段冉知道甄淼定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憶,笑得有些苦澀,「淼淼,你先吃點東西,然後跟我說說,今天究竟怎麼回事,可好?」
甄淼猶豫了一會兒,終還是挪到了桌邊,乖乖地拿起那碗粥喝了下去。向炎熬小米紅棗粥,滑潤可口,補血補氣。甄淼三口兩口就喝了個精光。她再看看碟子里的小吃,是粒粒飽滿的紅棗蜜餞,也是補血的食物,便也把它們都掃進了肚子里。
靜靜看甄淼吃完東西,段冉收拾一番,端了托盤出去,隨後,又端個杯子進來,「冷琴煮的參茶,說給你寧神養氣。」
甄淼接過杯子。暖暖的感覺,透過微涼的指尖,直傳入她的心里。她輕嘆一聲,「對不起。我一個人發脾氣,卻害得你們幾個人都跟著受累。」
段冉揉了揉她的秀發,「我們沒事。最重要的是你沒事就好。來,跟我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甄淼喝了口參茶,放下杯子,眼神凝在杯沿,把今天一早所發生的一切一一道來。良久,她終于說完,垂下小臉,低頭等著段冉教訓。
段冉安靜地听甄淼說完後,重重嘆了口氣。難怪卓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般暴怒。甄淼氣極之下口無遮攔,把卓玥的姓氏和父親也拿出來說事。那是卓玥最最致命的死穴。可甄淼不知卓玥的出身,在語言沖突下說出那樣的話,自然怪不了她。而且看她現在那幅自責的模樣,他哪還再忍心再責備她。于是他搖了搖頭,「淼淼,別再責怪自己了。」
甄淼絞著手指,「都是我不好。不該說他沒用。他知道那些知識才是怪事呢!我這嘴巴,怎生得那麼討厭。」
段冉一听,知道甄淼想錯了。卓玥之所以會那麼憤怒,關鍵問題並不在這點上。但段冉更不會把真正的原因告訴她,以免她更加自責。那……不如將錯就錯。讓她就這麼誤會下去,應該會讓她好過一些。便輕聲問道︰「……那些知識,難道真的沒辦法傳授給卓玥麼?卓玥在這些方面有著極高的天分,說不定他能學會呢?」
甄淼雙眸一黯,「段冉,怎麼連你也糊涂了?並非我不想教他。可那是非常龐大系統的學科,牽涉了太多方面的知識。我不是單單跟他解釋其中幾樣定律,他就能夠立即學會。而且,一切事物都有著它們的發展規律,也有著相互的制約和平衡。科學的發展,離不開政治、經濟、文化,乃至宗教信仰等方面的支持和推動。說實話,依照這世界的文明程度,我若把這些不應該屬于這個時期就出現的知識教給他,不知道會不會害了他。」
段冉細細琢磨著甄淼的話,領會了她話里的一絲含義。她是怕她所教的東西,終會打破這世界發展的平衡,引起更多的紛爭吧。可是,從造紙術開始,她傳授的東西就已經在推動了某些事物發展的進程。多幾樣,少幾樣,真的還有區別麼?他不知道,也無從推斷,只好默不作聲。